第三百一十一章 因果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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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萱城到了明光殿,他看见坐在殿外台阶上的那人,他一手支撑着下巴,似乎在沉思什么,殿外的凉风轻轻的浮动着他的秀发,萱城走上前去,与他并排坐在了一起。

    “怎么?我以为你会无情,原来你并非无情之人。”

    连成衣明朗一笑,“是吗?阳平公连这都看出来了,那你猜猜,我对谁有情?”

    “这我可猜不出来,连公子这般美艳无双之人,任是人人见了都会心动。”

    “是你的主意?”

    萱城知道他的是什么,他对连成衣不敢欺瞒,点了点头。

    “你为了平原公?”

    萱城点头。

    连成衣笑了,“其实你误解了,我与他之间并无任何关系。”

    “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许你眼里看到的是偏见呢?你以为人人都像陛下与慕容冲那般,其实并非如此,是你的内心那根神经在作祟,可能两个美貌的男子凑在一起真的是纯粹的友谊呢。”

    “是吗?也许你得对,可我还是不能让你和晖儿有半丝关系了,是你告诉了他慕容冲的事。”

    连成衣脸上的笑容忽然收住。

    “那一夜我听见了你们的谈话,你的内心在偏袒慕容一族,虽然你认为皇兄是好人,可你同样以为慕容冲是可怜之人,何况他与你有非同寻常的接触,他做出了伤害你的事,你却原谅了他,我认为这不是一件好事,你会告诉晖儿,我苻氏一族与慕容一族的仇恨再也无法弥补,你将我苻氏的子子孙孙都会卷入到与慕容一族的仇恨中去。”

    连成衣听完,半响勾唇一笑,“你这么看我?”他咯咯的笑出了声,“原来你这么看我?”

    他的眼里溢出些湿润的东西来,萱城立马揪心了,他连忙道歉,“抱歉,是我不对,我过了头。”他要去为他擦拭眼角流出的东西,连成衣掉了他的手,“不必,我早就过的,不必这样。”

    萱城悔恨极了,他怎么能这么呢?他狠狠了给了自己一耳光,连成衣夺下他的手攥住,“不要再怀疑我了好吗?我对你的心,就像明月一般,我从来没想过要挑起苻氏与慕容一族的仇恨,我只是告诉平原公,慕容冲是个可怜之人,如若真有那么一日,只求他能放过慕容冲一命。”

    “我知道,不要再慕容冲了,这个人再与我们没有关系了,以后的事都与我们没有关系,是我自私,是我偏见,我只是不想亲眼看着苻氏的子孙步皇兄的后路,你是无辜的。”

    连成衣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容依旧明朗开怀。

    三月中旬,苻朗前来拜别。

    苻坚最终还是放走了自己的这位侄儿,苻朗要离开长安赶赴青州任上了,他这一来一去,似乎停留了太长的时间。

    苻坚这一次给了苻朗很大的权利,他任命苻朗为使持节,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青州刺史,相当于大秦的东部边疆各郡尽数交给了自己的这位侄子。

    苻晖他不想让苻氏的皇亲都远离长安而去,可苻坚不同,他似乎真的像萱城的那般与自己的族人有仇,总是把自己的亲戚族人外放到边疆上去。

    他那么的信任苻朗,即便知道自己与苻朗之间有杀父之仇。

    苻朗来见的那一日是个不怎么好的日子,天空一直飘着零星雨滴,天色灰暗,凉风嗖嗖,苻坚就在甘泉宫外接见了他,身边相伴的人有萱城,连成衣,太子苻宏,平原公苻晖,中山公苻冼,以及白衣道士淳展之,素衣和尚释道安。

    不知为何,萱城恍恍惚惚的以为这是一场诀别,自此再也无法相见的诀别。

    就如同当年苑川谷的那一战,苻洛丧生在自己的苍龙剑下。

    苻氏一族也有分崩离析的一刻。

    苻朗先拜了下去,他对着苻坚恭恭敬敬的连拜了三下,抬起头来望着自己身前的人道,“苻朗此行离去,不知何日再与陛下相见,尽管我心有太多的悲伤,可我作为陛下的侄子和臣子,唯有将陛下的恩威传遍各州各郡,才不负为苻氏子弟。”

    苻坚扶起了他,欣慰的看着他道,“朕信你,你的对啊,你心里有悲伤,朕何尝忍心呢,只是朕终究不得不这么做,朕不得不将我苻氏子弟分封到边疆各州郡去,朗儿,你明白吗?”

    众人听的也悲伤,好似那一年苻坚分封苻氏子弟和氐人到边疆去,长乐公苻丕领三千户戍守邺城一般,赵整传唱的那一句歌谣。

    萱城只希望这些歌谣都不要应验。

    “陛下放心,臣侄一定守好青州,不辜负陛下所托。”

    苻坚笑着点头。

    众人上前来纷纷与苻朗拜别。

    萱城总感觉这是一个悲伤的诀别场景,比苻丕那一次离去的场景愈发伤心,也许是苻朗的身份吧,他是苻洛的儿子,可他没有怪苻坚杀了他的父亲,他也是苻氏一族中唯一一个融合了外族血统的人,他的成败似乎昭示着苻氏一族与外族融合的成败。

    苻晖尤其喜欢自己的这个堂兄,他柔和的眉眼间满是悲伤,紧握住苻朗的人一直在念着,“朗哥哥。”

    苻朗笑着抱了抱他。

    最后,苻朗再次跪拜,起身之际,他望着面前为自己送行的众人,转头离去。

    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想来今日的天气不会太差了。

    然而,众人也没有散去,他们聚在了苻坚身边,苻坚茫然不解,“诸位,这是做什么?”

    因为在场的众人除了萱城和连成衣之外,都跪拜了下去。

    苻坚愈发迷惘了。

    “请求陛下不要出征伐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苻坚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渐渐明白了,原来是串通好的,原来自己的儿子亲人朋友一起串通好来劝谏自己。

    他张口想点什么,可心里很堵。

    终于,他颤颤的出声,“好,好啊。”

    “朕的好儿子们。”

    他用手一一指过了跪着的人,“太子,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朕吗?朕想不必了吧,你辩得过朕吗?平原公,朕的好儿子,你什么话还没,好啊,朕给你这个机会,今天你来吧,中山公,你太了,你的学业完成了吗?字认全了吗?道安,朕以为你懂朕,你不涉足政事,今日你为何同朕的儿子们一起,好啊,既然如此,你们一个一个来吧。”

    “皇弟,你在此等着,平原公,给朕进来。”

    苻坚真的要舌战群子吗?他已经战胜了自己的弟弟,自己的太子,自己的夫人,还有几个儿子,他要一个一个去辩驳过吗?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为了取得支持的声音,不惜与自己的亲人作对。

    望着他们进殿去的背影,萱城心里很难受。

    可他还是笑着对苻宏,“这又是你的主意?你似乎很有信心能劝住皇兄?”

    苻宏却冷脸对他,“即便劝不住,我作为大秦太子也是有所作为的,不像某些人,你是吗?我的好皇叔啊。”最后那一句他讥讽的语气令萱城乍然一惊。

    在他眼里,自己与他不是一条心?

    楞了一下,萱城道,“你做的对。”

    “没有你做的好,皇叔,哼。”苻宏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连看自己的皇叔一眼都懒得看,他去与自己的弟弟苻冼话了。

    连成衣安慰道,“他不懂你,你不会在意的,对吧?有人会理解的,你的皇兄,他与你永远一条心。”

    萱城苦笑道,“宏儿是个好孩子,他看到的永远是对的,在他眼里,我不是一个好皇叔,也不是一个好皇弟。”

    “你别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