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千年一梦
——-白色的碎末飘的满地都是,仿佛那酷寒的大雪天中蔓延而下的一缕一缕纯洁干净的雪花。
他扬起头来,望向了一侧,天地茫茫,万里雪飘,这北国一片纯洁苍茫的景象,终于来了。
他想要的。
想要一场覆盖千里的雪飘,一场能让人走向毁灭的万里雪飘。
———有些恶狠狠的咬破了那白皙的肌肤,身上的衣袍终究未完成褪尽,他将自己迫不及待的狠狠的插了进去。
“啊。”只听得身下一声痛叫,手攀上他的嵴背霎时就陷了进去,苻坚皱紧了眉头,身体上的疼痛惹的他大为不悦,随即便发狠的顶撞了起来。
疯狂的纠缠中,他将头埋在身下人的脖颈中,咬着他的耳根低低诉着情意,“弟弟,我的…宝贝弟弟,……”
就在这一片混乱肮脏的纠缠中,身下人的气息终于平稳了过来,他的眼里浮现出了满足的笑容来,他对着自己的兄长笑,那般如花绽放…
…………
然而,就在他美丽绽放的笑容中,死亡的气息正在慢慢逼近,他以为得到了自己的兄长,他们终于肌肤相触,抵死缠绵了,他一直爱着的这个人,他是自己的。啊,多么美妙的夜晚啊,正在这时,一滴冰凉透骨的液体砸在了他的肌肤上,紧接着在他还没有从片刻的欢愉中醒悟过来,一双狠厉的手已经掐在他发热渗出汗珠的脖颈上,他有些不安,为什么身体会骤然变的冷如寒冰,为什么那双手要卡住他的脖子将他死死的勒得透不过气来,为什么他要成为这个人的弟弟,为什么他的血液里要流淌着他的血……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渐渐惨白的肤色中失去了答案。
他怕冷,为什么终究还是要走向这冰冷幽深的世界。
他的兄长,不爱他了吗?
终于,在黑暗来临之前,他放肆的直唿了他的名字,“苻坚……”
声音变的沙哑起来,“你看好了,……是你……亲手…杀了你的弟弟…”
“皇弟……”
“弟弟……”
最终,他还是没有反抗自己的兄长。
这一生,他都活在君君臣臣,兄弟臣下的伦常中…
他听见了最后那一声充满悔意的唿唤。
“弟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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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城,”
…………
“萱城,快醒醒,”
…………
“要迟到了,快起来,别睡了。”
…………
“梁仁要来检查你的论文了。”
………“啊…”
一声惊恐万状的唿叫,继而在众目睽睽的的围视之下,萱城终于睁开了眼。
“啊,你终于醒了。”有人扶住他的肩膀,松下了一口气。
萱城环顾着四周,白色的墙壁,床边围着一群陌生的面孔,正在盯着他像是观察什么怪物一般。
“你们…是谁?”他的声音很沉很哑。
“我去,哥们,是你吗?你这睡了一觉连我们兄弟都不认识了,脑子都傻了吧?”略带调侃的笑声。
原来………
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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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一个肥头大耳的面孔在他面前晃荡着,“基佬,又在做春梦了啊,我们都叫不醒你,快走吧,答辩要迟到了。”
“答辩?”
“萱城,你不会一觉睡傻了吧。”那人大声嗤笑。
着却一把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骗你的,答辩还早着呢,那个,中期检查的时候古代史的那帮老头不是否定了你的选题吗,你赶紧换一个选题吧,现在还来得及,走吧,我陪你去图书馆找资料。”
“猪头,你别扯他啊,没看他刚睡醒吗?先去洗漱吧。”
一个面黄肌瘦的脸伸手在萱城面前晃了晃,“喂,萱城,还在发愣啊,你这起床气也忒大了吧,赶紧洗完去图书馆找资料吧,离答辩还有一个月了啊,你这还要重新选题,重新列提纲,写论文,赶紧的。”
“我……只是睡了一觉?”
有些沙哑的声音,似乎是长久没有发声的缘故,他恍恍惚惚的从床上站起来,又恍恍惚惚的望着聚在自己身边的这几人,一个肥头大耳,一个面黄肌瘦,一个不零丁的,下一刻,他彻底的确认了。
“猪头,黄,萝卜?”
“哇,基佬,你终于睡醒了,我还以为睡了一觉就忘记哥们了,走吧走吧,赶紧去洗把脸,哥们陪你去找资料。”
………
———江南江北旧家乡,三十年来一场梦
原来真的只是千年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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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
萱城随意在古代军事这一分类上随意抽了一本书,找了一处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猪头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眼睛扫到他手里捏着的书,嗤笑,“我去,你还在研究古代军事战争啊,我劝你,还是别选这类了,出力不讨好。”
萱城无心看书,他合上了手里的书,眼睛转向身边的人,认真的问,“我睡了多久?”
一个热乎乎的手掌摸上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我以为你烧煳涂了,一晚上啊。”
“嘿嘿,昨天晚上我们不是还去智渊里的树林了吗,你忘啦?”
萱城奋力寻思,两眼茫然。
那人用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个基佬,想勾引我还不承认。”
萱城白他一眼。
“好好,我投降,你没有勾引我,成不?我,你还不算换题吗?赶紧换一个吧,要不你去找找梁仁吧,让他给你指导指导?”
“梁仁?”
“就是你选的导师梁仁啊,哎,原来人家的黄粱一梦真的存在啊,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就是黄粱一梦啊,是不是昨晚做了春梦,嘿嘿。”
萱城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我要去找梁仁。”
“喂,别急,等等我啊。”
猪头在后面追着那疾行如风的人,惹得图书馆一大群正在看书的同学侧目,“他们是不是情侣啊。”
“受生气啦,攻追去啦,嘿嘿,原来我们学校还真有,我给你,前几天我在智渊的树林里就听到了,那受的叫声,唉,那叫一个又惨又爽啊。”腐女的笑声比较可怕,尤其是胡乱猜想的时候。
站在学校家属楼公寓下,萱城却停住了脚步,他要跟梁仁什么,承认错误吗?承认自己终于输得一塌涂地了吗?历史根本没有半分改变的可能,唯一能改变的那个人,他终究亲手杀了他的弟弟,将自己的亲人和国家推向万劫不复了吗?
“哎呀我的天,萱城,你走这么快干嘛?”后面气喘吁吁的人终于赶上了,两手叉腰累的真像他的名字一样,见他又站在楼下不动了,故意撞了他一下,“上去啊,梁仁家在四楼,你不会连你导师住在几楼都忘记了吧。”
历史从来不因个人意志为转移,物质决定一切,曾经在萱城将这个论文选题交给梁仁的时候,梁仁就一口否决了他的论题,“论古代军事战争中人物的决定性要素,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选题,哪有人物成为一场战争的决定性要素,天时地利人和有时都不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你还是改过来吧,哪怕你换成论古代军事战争中人物的重要性,这无可厚非啊,你要是不改,中期检查的时候肯定会被下来的,你不要是我的指导哦,一世英名都要被你子毁了。”
彼时,梁仁在苦口婆心的劝道之后还调侃上一句。
此刻,萱城在回味这番话时,内心沉重的仿佛被重石压过一般,他还有何脸面去见梁仁。
萱城的双腿像是被吸住了似的,怎么都迈不出那一步,他不敢去按下402的门铃,他怕自己一抬手就狠狠的甩给自己一耳光,将自己狠狠的醒,为什么在一开始不醒悟过来呢?如今他再也没有办法像彼时那般去纯粹的研究那场战争了,他怕自己一不心就陷进去再也无法回头,他的哥哥,虽然只在那个一千六百四十年前的世界里,也许那只是一个梦,就像猪头口中的,他睡了一晚,做了一个荒唐的春梦,他爱上了一个死人,一个死了一千六百四十年的人。
“萱城。”一声温柔的叫声破了萱城的思绪,乍一抬头,对上那张柔和又慈祥的眉眼,萱城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霎时如雨滴下,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扑进怀里,“梁老师。”
猪头实在忍不住了,陪着这个睡了一觉就神经兮兮的人去了图书馆又一路狂奔到学校家属公寓楼下,他却止步不前了,像丢了魂似的,猪头也干脆不扰他的好梦了,自己给梁仁了电话,这才有了梁仁亲自下来接自己的学生又师生情深感天动地却又滑稽的一幕。
梁仁还没什么呢,自己的学生就扑进怀里痛哭起来,“萱城,你怎么了?”他尴尬的手都无处安放了。
“梁老师,我先回去了,这个子发神经了,丢了魂似的,要来找你,应该是想重新换个论题吧,麻烦您了。”
猪头终于松了一口气,恭敬的跟梁仁完,也庆幸终于将手里的这块烫手东西交了出去,内心在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在梁仁面前丢脸啊,你他么刚开始不犟得很吗,还人定胜天,别吹牛皮闪了自己的牙啊,还是赶紧改了你那个人定胜天、自大到天边的论文题目啊,好好的赶紧的重新写完论文吧。”
“萱城,你怎么了,不要在楼下啊。”梁仁连忙去推开他,他堂堂一介大学历史教授,在学校家属楼下被一个男学生搂搂抱抱,还哭哭啼啼的,一墙之外就是校园内的一条马路,何况这时公寓楼下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梁仁为了不惹祸上身,一把拽住萱城的手开门就将人塞了进去,砰地一声关上门,“臭子,又给我找事情,走吧,上去再。”
梁仁有些气哄哄的,手却没有放开自己学生,迅速的将人拖到自己家中,随着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萱城终于彻底醒来了,这里是南京,是21世纪的中国,不是那个一千六百四十年前的前秦。
他的哥哥,包括那个被他哥哥亲手杀死的可悲可叹可哀可怜的前秦阳平公苻融,他们都是死人。
唯有这21世纪的一切才是真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