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红梅山庄
红梅夙愿
第三章
雪夜下的太和城,格外的安静。静的可以听到雪花飘落的声息,窸窸窣窣。
已经是二更天了。
雪夜下的太和城,飘忽着一股阴冷的味道。给冰冷而宁静的雪夜增添一股诡异。
古庙里,紫衣女子虔诚的跪拜在高大的佛像前,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像是在祈祷着什么。
突然,古庙走廊里传来了一个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
师太手里的掌灯撑开了夜的黑暗。她轻轻的走到了紫衣女子的身后。紫衣女子微微的睁开了眼,抬起头看到了师太。
“你该走了。”师太轻声道,表情却有些沉重。
“走?”紫衣女子眉头皱了起来,“去哪里?”她有些疑惑。
“回沐府,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师太道。
“最后一面、、?”紫衣女子眉头皱的更紧了,内心开始有些慌乱。
“是的,最后一面。”师太微微道。
“师太,发生了什么?”紫衣女子的心开始有些颤抖,一把拉住了师太的衣袖。
师太的表情在昏暗的烛火下有些沉重,“沐姑娘,接下来我告诉你的这一切,你要好好听着。”师太抬起了头,目光沉重喃喃道,“在家里,你是大小姐,沐府的大小姐。从小衣食无忧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大小姐。可是,今后这样的生活恐怕、、、、,”师太顿了顿,哽咽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昏暗的烛光映衬着她目光里泪光,“你是青宁与青风的大姐。如今、、,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好,可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照顾好弟弟与妹妹。”
她仿佛突然失去了知觉,听觉。这一刻她的世界突然无声的可怕,黑暗的可怕。
还不待师太说完,她已经冲出了古庙。她已经听不到身后师太的召唤,呼唤。她似乎在这一刻什么都明白了。
今日晨起父亲就让她到古庙烧香,为家人祈福。还特意交代晚上在古庙过夜。起初她没有多想,可是这一刻,她明白了。
雪夜的山路因结冰湿滑。跌跌撞撞不知摔了多少跤,她终于从山上的古庙狂奔了下来。
沐依丝奔跑在那条无尽的古巷长廊里。身后是她奔跑而过留下的脚印。她想快点到达家里,她已经不在乎被荆棘刮伤的手臂,脸庞。
雪夜刺骨的寒风贯彻她全身。紫色长裙在风里翻飞,早已被冰雪打湿,可她似乎却忘却了寒冷。
终于在一座府邸前她停顿了下来,气喘吁吁,整个人在发抖。却不是因为寒冷,是因为害怕,她真的害怕。
抬头仰望灯火透明,悬挂于大宅两侧的灯笼,上面清晰可见一个大字。沐。
她深呼口气,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忐忑不安,更多是害怕。
终于,她还是伸出战战兢兢,在雪夜里冻的木讷通红的手,去推开那道不知为何,无人把守的大宅门。
“咯吱”宅门发出了幽怨的声响。
一股寒气夹杂腥味扑鼻而来。
黑衣剑客
已经是二更天了。
武迁寻此时站在苍山顶峰,太和城就匍匐在苍山下。眺望俯视这座被大雪掩盖的古城,他在想,南诏国的雪景真的很漂亮。夜空下太和城是如此的祥和安宁。但他也知道,这些安宁祥和下,飘忽的诡异与暗藏的危险。
他感觉到一丝凉意,拉了拉黑色披风。摸了摸背上早已被风雪冻结的泛寒的兵器。他想不可以再耽搁了,要快点,再迟就来不及了。
他快步走下山岗,向着半山腰的太和城走去。
红梅正艳
院子的红梅开了,冷艳傲骨。
沐依丝是喜欢红梅的,她喜红梅的淡泊名利,喜红梅的铁骨铮铮,也喜红梅的凌寒独放。
每一年腊梅盛开,大雪下,她都会欢呼雀跃在红梅丛里起舞。父亲和母亲就身披棉袄在廊下观看。她就会和妹妹与弟弟,还有丫鬟们在雪地嬉戏玩耍,奔跑在红梅丛中。
多么美好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
仿佛那些欢笑的声音还在,仿佛她还看见母亲温暖的笑容,父亲慈爱的脸庞,仿佛、、、、。
突然一只飞鸟掠过,发出悲鸣。
出太阳了,雪开始融化。
红梅枝上积雪坠落,掉落在沐依丝脖子上,滑进衣服里。一阵彻骨寒冷,她从哪些仿佛还在的思绪抽身,忍不住悲痛呜咽。
被血染红的白雪,被折断的红梅,早已僵硬的身躯、、、。
沐依丝垂下了头两行泪滑落下来,她怀里抱着父亲和母亲早已僵硬的遗体。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为什么家族会遭此血灾。
红梅山庄,在南诏甚至江湖是响当当的名门世家,为人敬重。父亲生前为人光明磊落,侠肝义胆,善良仁厚。从不曾结下什么仇家。她实在无法想象是谁杀了他们?是因为什么家族会遭遇这场血灾?
看着院子里,红梅树下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丫鬟有仆人,他们竟都是被人一刀割断喉而死,并无出太多的血。只是脖子处有一条红色的血迹。看着他们沐依丝蓄满泪水的眼突然一动,好似想到了什么。
她轻轻的将父亲与母亲的遗体放下,走到了丫鬟与仆人身旁蹲了下去,她查看了伤口。都是一招致命,割断喉咙。匆忙回头,她奔跑跌跪在父亲与母亲的身旁。胸膛前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用力之精、准、狠。直逼心脏。
背后一阵寒噤沐依丝跌坐在地上。
她能想象,就在她跪在佛像前,为家人虔诚祈福的时候,他们经历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他们经历了多大的痛苦,他们是那么的需要自己,可是自己。想到这里,沐依丝忍不住哀声痛哭,抱头扑倒在他们冰冷的身体上。
她眼前出现这样的一副画面。黑夜里突然窜入一群手提大刀握长剑的人,小心翼翼,一步步逼近父亲与母亲的房间。黑夜里母亲与父亲的房间里寂静无声,也无灯火,但并非已入睡。父亲与母亲是警惕之人。那些窜入之人误以为父亲与母亲睡着,就潜进房间,想来个神不知鬼不觉。但奈何被母亲与父亲来个反捉。接着就发生了打斗,他们从房间打到外面,也惊醒了入睡的丫鬟。
接着整个府邸在宁静的雪夜突然乱了起来。丫鬟仆人四处逃窜,却被无情的长剑隔断喉咙,倒在雪夜下,红梅从中,长廊里。父亲与母亲与那些人战了几个回合,最终也力不从心,死与无情刀客手下。
接着整个府邸再此安静,人群离去。
长街上身着紫衣的少女奔跑而来,雪夜里裹着单薄衣服的她却从未觉得寒冷。
沐府前她带着不安与恐惧,推开了那扇宅门。最终她还是看到了悲剧性的一幕。
她还是来迟了、、、、。
黑夜里她嚎啕大哭,只有抱着早已没有气息的父亲与母亲呼喊,他们却再也不会醒来。
当触摸到他们身体还略有体温之时,她想那些行凶之人或许还未走远。所以她随意捡起一把长剑就追了出去。可是一直到天明,她都没有追到。伤心欲绝落魄归来。
看着一个个被大雪几乎掩盖,身体上落满红梅的人,她无力的站了起来,只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走进了父亲与母亲的卧室,看着凌乱的一片,推翻的桌椅,破碎的茶杯、花瓶,她想她的推测没有错。
只是始终有一样是她无法推测的。她始终无法想象是谁有那么大的能力,那么快的刀法,让父亲都无法抵挡。要知道父亲并不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父亲是个武功高强的人,怎会被人一刀致命,毫无还手余地。母亲也是如此,一套红梅剑法,在江湖上谁人不畏惧三分。
这一切,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失去了至亲,失去了家人。这不是噩梦,这是现实,血淋淋的现实。
再也没有半分力气,沐依丝绝望加之伤心,靠着长廊缓缓跌坐在地上。
武迁寻身披黑色斗篷,怀抱冰冷的大刀。朔风凛凛里站立在屋顶上。如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雄鹰那般。他静静的瞧着这一切,瞧着被大雪覆盖的太和城,瞧着被鲜血染红的红梅山庄,深深叹息了一下。
最终还是来晚了一步,他想。
“血债血偿,是你,你就是凶手。”沐依丝双眼燃烧着仇恨,仇恨让她的双眼泛红。紧握长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白骨似乎要穿透皮肤。
武迁寻一惊看到了站在庭院里的女子。身着一袭淡紫色衣裙,此刻正用仇视的目光看着他。
她泛红的目光里带着仇恨,正在仇视着他,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却也不解心头之恨。她双眼的目光是那么的可怕。
武迁寻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身一跃下了屋顶。独自走到了沐府前等待。
虽然沐依丝此刻悲痛欲绝,失去亲人让她万念俱灰,心如死灰,甚至这种痛苦想让她去死。可是看到被鲜血染红的红梅山庄,她心里就生起了恨,仇恨,带着血腥的仇恨。
这种仇恨给了她一股力量,一股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她想她一定要将凶手千刀万剐,一定,她恨。
想到这些,万念俱灰悲痛万分的她,还是伸出颤抖的双手,拿起了随身的长剑。
沐府大宅前,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容,在带着泪光的模糊中,她看到了那个身着黑衣的男人。
只见他身披黑色披风,一袭黑衣。面容冷峻,带有三分寒气七分杀气。
远远的沐依丝就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与冷峻了。可她却不害怕,心在死了那一瞬间,就没有什么再害怕的了,包括死亡。
“血债血偿,今日我就要用你的血来祭奠死去的父亲与母亲。”紧紧咬着牙,沐依丝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她却在控制自己的悲痛,不让泪水滑落。
武迁寻略微抬头转过身,也看到了眼前的这个少女。看到了她的落魄,看到了她双眼燃烧的仇恨,也仿佛看到了嗜血的灵魂。
“你是沐家的人?”武迁寻略微打量一眼问道。
沐依丝没有回答,她带着仇恨的目光一刻没有离开过他。
沐依丝双目完全被仇恨占据,怒火燃烧了起来,它仇视瞪着眼前的人,上下额骨都发出“咯吱”声响。
她再也无法抑制了。
风带动衣捷足飘动,“嚓”一声清脆声响,她已经拔出手中长剑,朝黑衣少年平刺而去。
薄而锋利的剑在凌乱寒气里发出清脆的声响。
只见说时慢那时快,她的身子如同一只灵巧的飞燕那般滑过雪地,一眨眼剑锋已经直逼少年喉咙。她手一抖那薄剑就可刺穿他的喉咙。
可武迁寻倒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连看都没有看沐依丝一眼。眼见长剑快要刺到喉咙,他却侧身一避,轻松避开那剑。沐依丝了扑了个空,从他胸膛前滑过,风带动的衣捷和长发拂过他的脸颊,留下淡淡幽香。
“红梅剑法以轻盈灵巧,飘逸出尘,出神入化,猝不及防著称。如今看沐小姐的剑法,只算得上了刚入门的初级。轻盈灵巧倒是有了。”他嘴角扬起冷冷的弧度,也不看沐依丝。
沐依丝眼见扑空心里极度愤怒,不等他话音落,她已经挥剑再次回刺过去。只见人影一晃,不见其影只闻其声,她的剑已经抵达武迁寻胸膛。然而武迁寻只是迅速的避开,也不出招,只是竖起两根手指竟然夹住了那剑锋。
沐依丝有些意外,她不曾想到他竟然能够在声音的辨别里,抓住自己的剑。
在母亲手下一般见过红梅剑法第三重境界的人都已经死了,原本以为无影给他个措手不及,谁曾想到他竟然抓住了,到底是自己低估了他。
“原来红梅剑法第二重境是界飘逸出尘。那么出神入化不见其形就是三重境界?难怪,这么多人畏惧敬畏红梅剑法。果然了得,只是、、,沐小姐你剑法生硬显然还不熟,如此水准就去刺杀他人,你会性命不保的。”武迁寻轻叹道。
在他轻蔑的语气里,沐依丝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此时她的心里只有恨,只有仇恨的怒火,那种怒火只有血液才可以浇灭。
突然只见人影一闪,她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冰冷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在他的肌肤上划开一条口子。
嘴角上扬已沐依丝经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你说的没错,我是学艺不精。既然你如此瞧不起红梅剑法,就让你去黄泉路上向母亲领教几招。”
武迁寻侧过头,依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嘴角扬着冷冷的弧度,“砰”一下他足蹬皮革的脚尖突然带起一块雪花。原本松软的雪花却在此刻变得硬邦邦,如玄铁那样击打在沐依丝的手腕。
只觉得手腕一阵无力麻木,刹那沐依丝被震开跌在了地上,剑“咔”一声也掉落在雪地上。
沐依丝捂着手腕了露出了惊恐之色,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目光冷峻的黑衣剑客,不可思议。
更为自己的愚笨而内心愤然,连剑都拿不稳又有什么能力,本事去寻仇家呢,就连第一个遇到的仇家都对付不了。
他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沐依丝蜷缩在雪地挪动着,害怕至极。
她想,这次她是死定了,她悔恨,她觉得羞愧,她不知如何面对父亲与母亲。更多的是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
就在这时突闻马声嘶吼,急促马蹄声响,白色骏马飞奔而来。
沐依丝回头看时,只见一白衣少年骑马飞奔而来,扬着手里长鞭鞭打着白马。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凄切无助的沐依丝。
“上马。”就在白马奔驰过沐依丝身旁时,那少年俯身一把抓住了依丝的胳膊,被他一拽沐依丝也顺势跃上了马背。
黑衣剑客想要拦截却被那少年挥舞而去的长鞭逼退。
带着沐依丝那少年骑马扬长而去,身后是飞溅起来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