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 人财两失
蒋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卧室里不见许无时的身影,外头也是一片漆黑,只有风雨过后的一点黯淡灯影顺着窗台倾泻进来。
妈的,睡完就跑。
蒋澈扯了扯因为发汗显得有些黏腻的睡衣,格外烦躁地扯起脱下,然后趿拉着拖鞋起身出去找水喝。
吧台边十分安静,月色逶迤,隐约映出了一抹人影。
蒋澈光着上身走出去,扭头看了一圈,就瞄到了许无时握着杯子背对着他坐在吧台外侧的身影。
刚刚踩着地板迈出两步,对方像是听见声音,长腿支地,扶着转椅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许无时的视线有些恍惚,虚虚凝在蒋澈白得发光的上半身上,尔后逐渐恢复清明。
“醒了?”他起身走过去,摸了摸蒋澈的额头。
发过汗,最后一点低烧也退了。
许无时放下手,就看见蒋澈仰着头脑袋,眼神谴责地看着他。
像刚醒有起床气的孩儿,嘴巴翘得老高,整张脸都写满了“我不高兴”。
凉了一下午的心脏像是陡然回温,许无时唇角泛起了一点笑意,怕蒋澈着凉,半抱着他推着人往卧室走。
一边走,一边问:“怎么了?做噩梦了?”
蒋澈不情不愿地被他推着,哼哼唧唧地:“我梦见我换了个新的男朋友。”
许无时笑了,盖着他的脑门晃了一下,“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我知道,”蒋澈扭头瞪他,“所以我现在非常不高兴,要把梦变成真的。”
“别不高兴了宝宝。”
许无时半哄半推着把人带进了浴室,“先洗澡吧,洗完带你去吃东西。”
蒋澈重重地“哼”了一声,直接就把脱下来的裤子砸在许无时身上,然后把他赶出去锁了门。
许无时无奈又好笑,把裤子翻好放在沙发上后,就出去电话吩咐酒店经理定位置。
蒋澈的脚踝被掐得有点儿青,吹干了头发,就光脚踩着椅子不话。
许无时换了一身低调的常服,见蒋澈还是抿着嘴巴,就托着他的下巴晃了晃,“再生气就成河豚了。”
找了一双能遮脚踝的袜子给蒋澈穿上,许无时朝他张开了双手,“要不要抱你下去?”
蒋澈看了一眼穿好袜子的双脚,大度地摆了摆手,“不用了,”
“我自己能走。”
许无时摸了摸他的后颈,等他戴好棒球帽,就领着人出门了。
酒店的电梯有独立的免扰通道,蒋澈跟着许无时坐电梯下去,顺着指示牌走,直接就到了包厢。
经理已经恭候多时,蒋澈一落座,对方就安排上菜。
包厢是两人间的,不大,有一扇漂亮的拱形复古雕花大窗,可以看见外面的花园和狮子喷泉。
等上菜的时候没事干,蒋澈就托着腮看窗外。
视线欣赏风景般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某个背对着他蹲在台阶下的人影上。
他眨了眨眼,问:“那个……是周延吗?”
许无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嗯,是周延。”
两人话的时候,蹲在台阶下的周延往边上挪了一下,露出了前方被他遮挡着的孩子。
蒋澈看着那个抱膝坐在台阶上的孩子,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不太确定地问:“那个孩,是不是之前演过你时候的那个演员?”
“嗯。”
“好像是叫……”
“金未煊。”
许无时接下了蒋澈的话,将斟好茶水的骨瓷杯递到了他跟前,“他现在也是在演我筹拍的这部电影的男主时候,”
“他父母跟周延认识,平时都是周延看着他。”
蒋澈了然地“哦”了一声,见周延一会儿做鬼脸一会儿笑的,像是在逗那个孩子。
但是那个孩子始终垂着眼,像是陷入了某种悲伤低落的情绪,一张脸又白又阴郁,让人看着特别揪心。
大概是因为这个孩子眉眼间跟许无时有些相似,蒋澈忍不住关心,“他们这是怎么了?”
许无时也不清楚,索性拿出手机拨了周延的号码,开了免提。
蒋澈看见周延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一边摸着那个孩子的脑袋一边接了,“喂,许哥。”
许无时朝蒋澈递了个眼神,蒋澈立刻探头应道:“是我,我是你蒋哥。”
“蒋哥……蒋总啊,”
估计是知道他们在这里吃饭,周延站起来后转了个方向,隔着一段距离跟两人挥了一下手,“有事儿吗?”
蒋澈:“你和金未煊在干什么?”
周延的表情有些微妙,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台阶上失魂落魄的金未煊,就握着手机走到了一边,压低声音:“没干什么,都怪许哥的剧本,孩现在出不了戏,不吃不喝的,谁劝都不行。”
似乎是因为联想到了之前自己不能出戏的事情,蒋澈摸了摸鼻尖,然后掀起眼皮偷偷看了一眼许无时。
触及对方温柔微烫的视线,他连忙生硬地岔开话题,“你劝多久了?”
“都快俩时了,”周延有些病急乱投医,“蒋哥,要不你试试?”
余光瞥见许无时似乎还在看着自己,蒋澈含糊地“嗯”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然后起身,“那什么,我去帮帮周延。”
罢,不管许无时什么反应,蒋澈就捻着发烫的耳根快步走了出去。
金未煊抱膝坐在台阶上,下巴垫着膝盖,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
蒋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尝试和他建立沟通,“我之前客串过《在劫难逃》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出不了戏,”
“但是跟人聊聊就没事了。”
“对了,你演的是什么角色?”
一连尬聊了三句,孩儿还是不理人。
蒋澈有点发愁,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就听见一旁的周延:“蒋总,金演的是一个父母因为贪污受贿自杀,然后被亲戚收养的孤儿。”
“今天下午他拍了一场戏,是在法庭上被检控官......”
周延话还没完,就被走来的许无时断了,“周延,先去跟导演一下,金未煊明天那场戏先推到后天,大家休息一天。”
周延挠挠头,“哦,那好吧。”
眼看着孩子的临时监护人被使唤走了,蒋澈扭头,一脸无奈地问许无时:“你怎么把周延弄走了?那这孩儿谁来照顾?”
许无时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我来吧,你先回去吃饭。”
蒋澈确实也饿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屈服于食物的召唤,“那好吧,我给你剥龙虾,你劝完就带他进来吃点。”
许无时点了下头,当着金未煊的面低头亲了一下蒋澈的眼角。
蒋澈原本还怕会吓到金未煊,结果低头一看,孩儿还是跟丢了魂儿似的坐着,完全不管他们做什么。
蒋澈有点好奇,往回走的时候忍不住给周延发了个信息,问他能不能把许无时要拍的这部电影的剧本发过来看看。
他倒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剧本,能把孩子搞得这么郁闷神经质。
回到包厢的时候菜已经上齐了。
蒋澈边刷手机边吃饭,吃完正准备剥龙虾,刚拿起一只,手机屏幕就跳出了来电提醒的页面。
透明的玻璃窗映出了花园的夜景,蒋澈看着站在台阶下跟金未煊着话的许无时,漫不经心地滑开了接听键。
“您好,请问是蒋澈吗?”
听筒里传出了一道略微有些耳熟的女声。
蒋澈懒懒地“嗯”了一声,用一只手掰扯着龙虾的壳。
“我是许思朦,”那头顿了顿,似乎是怕他不记得,特意补充了一句:“许无时的姨。”
龙虾连壳带肉都被掰断了,蒋澈有些糟心地放下了虾头,想去抢救那裹着壳摔在碗里的一点肉。
“我知道你,有话快,我很忙。”
“好,”许思朦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绕弯了,直言道:“蒋少爷,我想让你帮忙劝一下时,他利用你的名义去洗-钱,这事儿你应该知道吧?”
蒋澈不知道,但是他不想让许思朦知道他不知道,于是不以为意地反问了一句:“所以呢?”
“既然你清楚,就应该知道,他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来对付我,是很不理智的。”
“且不他找的杜坤本来就是一个案底累累的诈骗犯,他所有的资金流动都是以你的名义,如果出了事情,你是第一个跑不掉的。”
杜坤就是《梦千秋》剧组投资人里占额最多的那个投资人,也就是先前被蒋澈怀疑疑似洗黑-钱的对象。
“蒋少爷,于情于理,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许无时是个没有人性的怪物,你帮着他,最后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他千方百计从璨河跳槽到盛星,一步步接近你,甚至不惜公开出柜承认和你热恋,你觉得,他真的是因为喜欢你吗?”
蒋澈还是用毫不在意的语气反问了一句:“不然呢?”
那头的许思朦像是被气得喘了一口大气,苦口婆心地撂下了最后的劝诫,“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好意奉劝一句,”
“许无时是有心拖你下水,你如果不及时止损,最后就会人财两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