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 only love(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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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次在码头仓库外匆匆一瞥,蒋澈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李祁炀了。

    脸色发青神情憔悴,要不是这一声“表哥”裹含的情绪太好辨认,蒋澈还得想一会儿。

    李祁炀的目光只落在许无时身上,有难过有依赖也有怨恨,复杂地交织在一起,最终还是只留下了难过。

    “我知道这次是妈妈做错了,我不求你能放过她,”

    “但是表哥,你可不可以看在过去我对你还算不错的份上,别让妈妈再加刑了……”

    许无时看着哭成泪人的李祁炀,维持着基本的绅士风度,伸手递了张纸巾过去,“你能劝得住她好好服刑,我不会再动任何手脚。”

    李祁炀捏着那张纸巾哭得肩膀发颤,自知理亏没再多作纠缠,应了声好就绕过他们走向裴而治和许思黎的墓碑。

    蒋澈感觉到许无时握着他手腕的手指紧了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许无时看着李祁炀的背影,在某个瞬间充满了狠戾的杀意。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雨,尔后雨势渐渐转大,下了高速之后基本上路都被堵死了。

    声势浩大的雨水敲击着车窗玻璃,许无时熄了火,从后座拿了一张毯子开给蒋澈盖上,低声:“估计还得堵很久,你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蒋澈不困,因为他还惦记着许无时那个眼神,犹豫了片刻,他还是问:“你是不是不太想李祁炀去骚扰叔叔阿姨?”

    在许思朦和裴家的恩怨里,李祁炀像是最无辜的存在。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纯善或者纯恶的人,很多时候人都是复杂的,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许无时从置物槽里摸出烟,叼在嘴里咬了一会儿,才低声:“我本来可以早七八年为他们讨回公道,但是因为李祁炀,我丢失了最重要的证据。”

    许无时十七岁那年回国,当时璨河正处于发展期,练习生和艺人青黄不接,没有培养出太好的苗子。

    他因为一张机场偷拍照出圈,靠脸火了一把,许思朦看中了他的商业价值,想把他培养成摇钱树。

    许无时没有犹豫,办了休学之后就拍了第一部 电影,然后顺利拿到了影帝,之后边拍戏边读书。

    考上大学之后,他的演艺工作更加繁忙,几乎是二十四时连轴转。

    而璨河也因为他发展得越来越好,直接成为了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

    那段时间许思朦对许无时几乎毫无戒心,不仅事事和他商量,连内部文件的密码也告诉他。

    许无时花了三年多的时间,终于在二十岁那年拿到了能够证明许思朦诬陷裴而治贪-污受贿的录音,可惜最后被李祁炀偷换销毁了。

    也许李祁炀的本意是怕许无时告发许思朦会坐牢,又或者是不想让许无时和许思朦反目。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这样做,还是让许无时的努力付之一炬。

    录音被销毁之后,许思朦起了戒心,虽然他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许无时拷贝的,但是暗地里已经防着他了。

    不仅销毁了所有证据,还架空了许无时在璨河的权利。

    那段时间是许无时几乎是走投无路,甚至还萌生出了想带着许思朦和李泽同归于尽的念头。

    遇上蒋澈那一天,他已经买好了刀,想着最后来墓园祭拜一次裴而治和许思黎,就回去把许思朦和李泽解决了,然后自杀。

    那天的雨也跟今天的一样大,墓园黑漆漆的,只有雨声和雷声。

    许无时往下走的时候看见一团瘦的身影蜷缩在一座碑前。

    身形单薄的少年五官稚嫩又漂亮,脸被雨水冲刷得发白,整个人湿漉漉的,像只流浪的落汤猫一样,看着十分可怜。

    许无时只停下来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对于将死之人来,行善或者积恶,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不想浪费这个时间。

    那会儿蒋澈已经发起了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意识不清。

    许无时经过的时候,突然被他抓住了裤脚。

    可能只是一种无意识的呢喃,蒋澈反复重复着一句话,救我……别丢下我……

    明明脆弱得奄奄一息,但是求生意志却强得不可思议。

    许无时抓着那截细瘦的手腕,感受到皮肤下强烈跳动的脉搏,犹豫了很久,还是脱下外套把人裹起来喊了救护车。

    后来蒋澈因为药物过敏被送进抢救室,许无时就站在长廊上,边等边翻他的手机联系他的家人。

    蒋澈的联系人少得可怜,许无时很快就找到了蒋父的号码,过去简单地明了情况,报了医院的地址和楼层。

    等待的时候没事可干,许无时就划着蒋澈的手机看了他的相册和社交账号。

    越看越觉得这个孩孤独又可怜,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好笑。

    再后来,许无时就放弃了和许思朦同归于尽的想法。

    不为别的,因为蒋澈让他有了牵挂。

    人一旦对另一个人有了兴趣和了解的欲望,就会舍不得离他太远。

    就像刚刚,李祁炀恬不知耻地来请求他放过许思朦,甚至还假惺惺地去祭拜裴而治和许思黎,许无时真的有过想把他弄死。

    但是蒋澈在他身边,他好不容易从地狱里爬出来摸到了他的光,没有必要为了那种人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我救了你,”

    将咬着的烟放下,许无时盖着眼将胸腔里积攒的沉重情绪尽数吐出,慢慢把头埋进了蒋澈的颈窝里,“蒋澈,是你救了我。”

    在我被黑暗吞噬得自我放弃的时候,给了我一根可以爬回人间的绳子。

    “……谢谢你愿意被我喜欢。”

    雨一直下到了傍晚,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蒋澈先进屋,去浴室拿了干净的毛巾,就跑出来给许无时擦脸上身上的雨珠。

    “主人,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殷勤地仰着亮汪汪的眼眸,脸湿漉漉的,只用手背抹去水珠。

    许无时的脖子上挂着毛巾,玄关的灯洒下来,他看着蒋澈眼里落满的温暖光影,好笑地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又这么喊我,屁股不疼了?”

    蒋澈没有丝毫犹豫,主动伸手圈住了他的腰腹,“不怕,你想怎么玩,我都陪你。”

    “我们做天使的,都不怕疼。”

    许无时有些恍惚,捏着蒋澈的下巴,牵引着他扬起脑袋,“有多不怕疼?”

    蒋澈很笨拙,只会最直白的答案,“不做准备……也行,很久……也行,只要你高兴。”

    许无时眼底微微泛红,低头吻上了蒋澈湿润的双唇,声音沙哑地命令他,“闭上眼睛。”

    蒲草般柔软的睫毛扑腾着垂下来,蒋澈努力地仰着脖子去迎合。

    许无时发梢上的水珠滴落在他脸上,有的烫有的凉。

    蒋澈悄悄睁开了眼,看见许无时的睫毛像是雀鸟被湿的尾巴,泪水混合着未干的雨水,浸染得颜色很深。

    虽然无所不能的野兽已经习惯了自己tian舐伤口,但是偶尔感受到一点温暖和关心,身上无坚不摧的铠甲就会融化成最柔软的春水。

    蒋澈没有出声,安静地任由许无时温柔地吻着。

    片刻之后,许无时松开了他,“去浴室放洗澡水洗澡吧,”

    发红的眼眶还带着几分泪意,许无时毫不在意地蹭到了蒋澈的头发上,“我煮点姜茶,等会儿进去找你。”

    蒋澈乖乖地“哦”了一声,拿着他脱下来的湿外套进了浴室。

    今天发布了红色暴雨警告,蒋澈洗完了澡就坐在沙发上,抱着狗看最近很火的综艺节目。

    节目的C位是盛星最近签的一个演技派新人,为人谦卑,话也很有梗。

    蒋澈本来是无聊才看的,看到后面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了。

    许无时端着做好的焗饭过来,使坏一般抓着阿拉斯加的一只后腿把它拖到了沙发上,然后把蒋澈抱到了腿上。

    蒋澈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长腿屈起顶-了-顶许无时的胳膊,不走心地了一句:“你别欺负狗了,它又没招你。”

    许无时左手虎口张开掐着蒋澈的脸,强迫他把脑袋转回来,“有那么好看吗?”

    蒋澈上半身扭着,嘴巴被掐得嘟起来,话都费劲儿,“还行,他的好多话都戳中了我的笑点。”

    正好那个鲜肉又了一句金句,蒋澈忍不住跟着笑了,眼尾的双眼皮褶痕笑出了明显的弧度。

    许无时有些吃味地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拿起遥控把电视关了,“有我戳得准吗?”

    蒋澈被咬得耳根发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许无时又开车,收敛了一点笑意去看他,“你不想我看那个鲜肉,就继续在娱乐圈待着。”

    许无时用食指轻轻挑了一下他微红的耳垂,“周延让你当客的?”

    “不全是,我听楚家尧的,他好歹也是你曾经的铁粉,虽然现在不粉你了,但是也很遗憾你金盆洗手。”

    许无时被他逗笑了,“宝宝,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随便吧,反正都一个意思。”

    蒋澈探手去拿饭和勺子,一边吃一边:“你继续演戏也没什么,我能看好公司,不用担心我。”

    许无时被得有些动摇,正反思着把蒋澈当成孩来照顾是不是会限制他的发展,就听见蒋澈和他商量,“要不我们把薛瑞挖过来吧,他最近很红。”

    薛瑞就是刚刚综艺节目里那个话总是能戳中蒋澈笑点的鲜肉。

    许无时内心最后一丝动摇也没了,垂下眼眸淡淡地:“不用了,我已经决定了。”

    蒋澈咽下一口焗饭,佛系地眨了一下眼睛,“好吧,你开心就好。”

    第二天上午,盛星的官博发布了许无时以自己为原型筹拍的电影《鹤唳》的上映日期。

    许无时转发的时候顺便就退居幕后的算发了长文,感想粉丝多年的陪伴,希望大家能予以理解和包容云云。

    粉丝是最敏感的。

    从许无时宣布成为盛星股东,到许思朦被捕,官司尘埃落定,种种的一切迹象都表明了许无时未来的生活重心不在娱乐圈。

    除了部分粉丝不理智,谩骂许无时没良心退圈就退圈,大部分粉丝都表示支持,甚至还帮忙呼吁网友不要占用公共资源。

    《鹤唳》上映那天,蒋澈豪气地包了一家影院看独场,结果还没看完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无时心疼又无奈,播剩三分之一的时候就把人带回了家。

    抽屉里还有一袋糖果,许无时坐在床沿上,抓了一把递给蒋澈,哄他:“别难过了宝宝,改编而已,有夸张的成分存在。”

    蒋澈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低头看了一眼那堆糖果,十分嫌弃地推开了,“我不要这种糖,恶心。”

    许无时捧着那把薄荷牛奶味的糖果,很快就反应过来在蒋澈的认知里,这种糖还是他和白奕月的定情之糖。

    突然就有些不爽了。

    出于转移注意力的需要,也出于私心,许无时:“那次把你从会所捡回家,是我第三次见到你。”

    蒋澈不解,扬起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我第二次见你,是20xx年的五月份,那天是母亲节,我去蒋氏签一个高奢手表的代言……”

    那会儿蒋澈刚刚为了孟茹的死和蒋父大吵了一架,眼眶红红地在楼道里罚站。

    许无时路过的时候看见了,觉得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那时候白奕月刚出道,还是他的粉丝,托了很多关系混进来找他要签名。

    许无时用白奕月带来的纸笔签了名,想起口袋里还有一颗糖果,算过去给蒋澈,但是周延却催促他快点走,因为飞机不等人。

    许无时最后把那颗糖托付给了白奕月,请让他帮忙转交给蒋澈。

    没想到阴差阳错,蒋澈却因为这颗糖喜欢了白奕月将近五年。

    蒋澈不哭了,愣愣地睁着大了眼睛,大脑一片混沌,像是受到强烈冲击坏掉的机器,几乎无法运转和思考,“你的……是真的?”

    许无时撕开一颗糖果塞进他的嘴巴,温柔地用指腹拭去了他眼角的泪水,“嗯,我一直很后悔,”

    “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颗糖是我给你,是不是你喜欢这么多年的人就是我了?”

    蒋澈有点不知道该什么,觉得操-蛋又难过,咬着那颗糖声:“……对不起。”

    许无时出来的本意不是想他不开心,“跟你没关系,选择告诉你的原因是因为我自私。”

    “你以前的白月光应该是我,以后陪你走完人生的也会是我,所以不要不开心了,我们能在一起,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

    蒋澈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哽咽着低声:“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那会儿喜欢……清纯阳光的,”

    “就算你给我糖……我可能也不会理你。”

    没有任何缓冲,许无时的心直接扎了个对穿,“……哦。”

    蒋澈扎完人又哄:“但是我现在特别喜欢你这款,你完整了我的审美。”

    许无时还是觉得被伤透了心,“我是什么款?”

    蒋澈抿了抿唇,不太确定他到底想听什么,“……dior大活好?”

    “……还是人间-桩机?”

    许无时很心累,“……算了,你爱我就行。”

    蒋澈这回确定了,笑弯了眼,“爱的,onlyl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