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时砚的围棋对抗赛只有一局棋,中午十二点半开始,此前,每年一次的围棋对抗赛,我国棋手已经九连胜了,时砚此局,关系到我国棋手能否卫冕十连胜的荣誉,至关重要。
时砚经历过很多比赛,不管是赛前、赛后还是赛中,他永远都是沉静又从容的模样。
相比之下,詹星鹭就没他这么淡定了,对于决赛,她还是有点紧张的。
最后一天的比赛时间提前了,八点半开始半决赛,下午一点半开始决赛,晚上五点半是颁奖仪式和闭幕式。
当天早上,詹星鹭和时砚一起吃了早饭。
距离下楼集合时间还有十几分钟,詹星鹭划着手机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刚吸了口气进去还没吐出来,时砚突然喊了她一声。
詹星鹭没想到他会突然喊她的名字,心里一惊,一口气直接哽在喉咙差点把她噎死。
她闭了闭眼,按住胸口回头瞥了他一眼,没好气:“你干嘛?”
时砚靠在玄关处的墙上,“紧张了?”
“我会紧张?”詹星鹭没好气的反问。
时砚也没拆穿她,只笑了下,声线清润:“过来。”
“干嘛?”詹星鹭有些疑惑。
他也不话,只沉静的看着她,嘴角柔软的笑意直达眼底,眉眼温柔又清朗。
詹星鹭被他这种温柔又深邃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了过去。
停在他身前两步远的距离,他又伸手把她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詹星鹭站定后,一句“你到底要干嘛?”还没出口,忽然眼前一黑,他倾身把她揽进了怀里。
一下子被他身上浅淡的柚木味道笼罩,詹星鹭心跳猛地加速,跳动的不规律起来。
“你……”
她刚要挣脱,时砚又揽紧了些,在她耳边低声了句,“别动。”
“你……”
她又要开口,时砚再次断她:“把冠军的运气传给你,别紧张,加油。”
他的声音低低的,就在她耳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话时喷洒的温热气息,划过耳朵,在她心里激起一阵涟漪。
他轻笑了声,又:“你想做什么都能做好。”
她的心跳更快了,但好像不是紧张,好像有点开心,还有点雀跃,暖暖的,很复杂的感觉。
詹星鹭把脸往他胸口埋了埋,把嘴角的笑意也埋进了他胸口,声:“你把冠军的运气传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十连胜不拿了?”
时砚弯唇,轻声:“我只要有你的鼓励就够了,你鼓励鼓励我。”
“……”什么鬼!
詹星鹭抿了下唇角,还是了句,“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
时砚“嗯”了一声,眉眼弯起的弧度温柔又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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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决赛的过程不是很顺利,但好在结果是顺利的,詹星鹭赢了。
从赛场出来才听温子昂输了,只有她进了决赛。
午休的时间没有前几天那么充裕,詹星鹭简单吃了饭,憩了一会儿。
憩时,她开围棋对抗赛的直播看了眼,时砚对野泽润二。
双方选手段位相同时,猜先的顺序是由年长者握子,年轻者出示黑子。
野泽润二握白子后,时砚捏了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野泽润二公示手中的白子后,猜先结束。
时砚执白,野泽润二执黑。
詹星鹭微抿了下唇角,无声了句:“我下午的比赛也想执白,冠军的运气能帮我吗?”
时砚的比赛刚开始不久,詹星鹭的决赛也开始了。
决赛的对手是滨城工业大学,也是上一届大学生围棋联赛女子组的冠军。
看起来是个礼貌又和逊的女孩子,叫程媛。
不知道是玄学还是概率,猜先的结果,詹星鹭执白,程媛执黑。
或许是有心想事成的猜先结果加持,比赛进行的很顺利。
一个时后,决赛结束,詹星鹭赢了程媛四分之一子。
程媛很有风度,比赛结束,微笑着轻声和她了句:“恭喜。”
詹星鹭弯了弯唇,“谢谢。”
不熟的对手之间,寒暄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距离闭幕式和颁奖仪式还有段时间,詹星鹭便先出去了。
刚走出赛场,又听到程媛喊她,“星鹭,等我一下。”
詹星鹭回头看了看她,礼貌询问:“有事吗?”
程媛笑了笑,:“你不记得我了吗?”
?
詹星鹭脑子里缓缓出一个问号,这是什么狗血开场白?
程媛也没卖关子,直接:“我爸和詹叔叔是朋友,我们时候见过的,在你家,我还记得你家院子的墙边种了竹子,还种了一棵杏花树,那时候花开的满树都是,我桃花开了好多,你奶声奶气跟我这是杏花,还记得吗?”
她这么一,詹星鹭就有点印象了,的时候好像是有这么个姐姐去她家做客。
程媛?程?程和安?
程和安和詹良畴少年时一起学过一段时间的围棋,算是詹良畴的师兄,八段棋手。
听詹良畴,程和安比较佛系,平时喜欢养花逗鸟,现在是围甲联赛滨城同莱队的顾问。
詹星鹭弯唇,“好巧。”
“是啊,好巧。”程媛笑起来,“前几天就看到你的名字了,但我想着你应该还没读大学,我就没敢认,但今天近距离看你,越看越像,原来真的是你。”
“长大了真的变了好多,你的时候好可爱啊,让人看了就想揉揉脸,现在也好漂亮啊。”
“你也是。”单单这三字有点苍白,詹星鹭又想了想,“一直都很漂亮。”
程媛略有些羞涩的笑了一下,“对了,你们也是明天回去吗?”
詹星鹭点了点头,礼尚往来的问了句:“你们呢?”
程媛:“我们也是明天走,那闭幕式结束,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啊。”詹星鹭弯了弯唇。
程媛也笑了笑,和她一起并肩往外走,随口闲聊:“我记得那时候时砚也在你家,詹叔叔还和我爸时砚的天赋很高呢,他现在都是世界冠军了,比赛前我还看对抗赛直播呢,如果他方便的话,晚上一起吃饭呀。”
詹星鹭顿了顿,:“等比赛结束,我问问他吧。”
“好。”程媛笑的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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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幕式和颁奖仪式的进程很快,颁完奖之后陆卓又组织拍照,全部结束,已经六点半了。
詹星鹭和陆卓晚上约了朋友,不和他一起回酒店了,陆卓嘱咐了句多加心,便也没什么。
夏天的天黑得晚,外面还是亮的。
程媛还没有结束,詹星鹭坐在一旁等她时,开手机看了眼,时砚在半时前给她发了条消息。
时砚:【比赛结束了,多亏了你的鼓励。】
他没比赛结果,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成功卫冕了我国棋手的十连胜。
詹星鹭弯了弯唇,给他回复:【我这边也结束了,多亏了时砚九段的冠军运气。】
时砚笑,给她发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
时砚:【你本来就很优秀。】
时砚:【晚上想吃什么?】
詹星鹭:【你记得程媛吗?】
时砚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过了几遍,完全想不起来,便照实回复:【不认识。】
詹星鹭起身走到外面,给时砚发了条语音,把今天遇到了程媛的情况和他了。
她这么一,时砚也有了点印象。
时砚:【想起来了,时候是见过程和安老师。】
程媛正好出来了,詹星鹭便没有多和时砚聊别的,只程媛晚上约她一起吃饭,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去。
时砚,他已经到吴州大学门口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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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选在了一家烤肉店。
其实,不管是时砚还是詹星鹭,对程媛的印象都不怎么深,到底也没有太多的话题可聊,便只凭印象聊了几句时候的事情。
不过,聊起来才发现,程媛确实有普遍印象中的东北人特质,爽快。
聊着聊着,她忽然问了詹星鹭一句:“星鹭,前几天每天下午比赛完到门口接你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詹星鹭顿了一下,前几天每天来接她的是时砚啊,不由得瞅了眼时砚。
程媛又笑着解释:“我不是看你眼熟嘛,就多关注了几眼,就看到每天有个男生来接你,戴着帽子,看不清脸,那是你男朋友吗?”
时砚弯了弯唇,接话:“是我。”
?
詹星鹭又偏头看了时砚一眼,这一问一答间,显得好像他真是她男朋友似的。
程媛拖长尾音“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笑,“原来如此啊,的时候就看你们俩的互动很有爱。”
?
她是不是对“有爱的互动”有什么误解?
詹星鹭放下啃了一半的鸡翅,刚想开口话,程媛的手机响了。
她笑眯眯的了句,“我男朋友的电话,我去接一下,不好意思啊。”便起身出去了。
詹星鹭哽了哽,刚想把鸡翅拿起来继续啃,时砚忽然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头没尾的了句:“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詹星鹭偏头看他,他也微笑着看她,浓密的睫毛下,目光温和又深邃,深棕色的眼瞳流淌着不加掩饰的真挚情绪,有期待还有些心备至的忐忑。
詹星鹭怔了怔,不知道为什么,脱口了句:“对,你也要从蘅园搬走了。”
时砚忽然笑了下,眼底的笑意冲散了心备至的忐忑,只余真挚的期待。
他掌心轻轻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凑近她,声音很低的:“舍不得我的话,我去明城陪你?”
“你在什么梦话?”詹星鹭往后拉开了些距离,没好气的睨着他。
程媛已经完电话进来了,两人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也恢复了原先的状态和程媛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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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詹星鹭没有和学校的大巴车一起走,和时砚一起回的康城。
经历了一周的比赛,詹星鹭多睡了会儿懒觉,临近中午才退房和时砚一起离开。
回到蘅园时,已经下午了,詹良畴不在,佟茉正在水榭里和美甲师做指甲。
两人了招呼之后径直回了房。
美甲师经常来蘅园给佟茉做指甲,也认识时砚和詹星鹭,对于长得好看的男孩女孩总是心生好感的,不由得就聊起了两人。
“你女儿才多大了来着?”
佟茉笑了笑,闲聊:“过几天就满十八了。”
美甲师一边刷甲油一边笑:“真快啊,都大姑娘了。”
佟茉也感慨:“是啊,可不么,感觉她前几年还在我怀里抱着呢,这一转眼都十八了。”
美甲师也感慨:“可不么,这日子一天天过的太快了。”
又开玩笑:“再过几年就该成家了,你先生的那个学生看着一表人才的,和你女儿很般配呢,以后可以直接变女婿了。”
美甲师的这个玩笑,佟茉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怔,才“哦”了一声,又摆摆手:“哪能啊,他们俩感情好是好,但就是孩子在一起玩,不可能的。”
美甲师抬头看了眼佟茉,笑着:“我看着挺般配呀。”
佟茉笑着摇头:“这两个孩子,一个满脑子都是围棋,另一个满脑子都是机器人,压根就不会往那些方面去想。”
美甲师点头,“哦,都是要走事业挂的呀。”
“……”刚好各迈了一只脚准备出门的詹星鹭和时砚,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心知肚明的事情,又默契的把脚收了回去。
詹星鹭看了时砚一眼,转身径直回了楼上。
时砚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