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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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不远处的炊烟。

    薛巧儿加快步伐,朝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有几名幼童正在嬉戏玩闹,看到薛巧儿俞沛霖这样的陌生人来,他们瞧了一眼,又跑去玩了。

    “冬儿,回来吃饭啦。”

    薛巧儿经过一户人家前,听到里面传来的呼唤声。

    这声音很温柔。

    薛巧儿站定,敲响了这户人家的门。

    一个妇人开了门。妇人个子不高,容貌秀气,身上系着一个围裙,一看便是贤惠持家模样。

    “这位大姐,我和我哥哥……”薛巧儿简单地了下她和俞沛霖受难的经过,就是有一点身份作了伪,她和俞沛霖是亲兄妹。

    “您能收留我们几日吗?我们不会叨扰很久的,我们的同伴很快会找来的。”

    薛巧儿这一路做了记号,她相信陈度云梢他们能明白。

    她凭直觉妇人会容留他们,可是妇人接下来的话让她错愕不已。

    妇人的神色居然有一丝慌张,摆手道,“抱歉,姑娘,你快些走吧,离开这个村,到下一个村落去留宿吧。”

    薛巧儿不解,现在天色不早了,这一块人烟稀少,下一个村落又不知要走多久。

    “大姐……”薛巧儿还想再几句好话,没想到妇人开始准备关门了。

    就在门即将完全紧闭的一瞬,屋内的一个粗嗓门响起:“媳妇儿,怎么了?”

    然后门被再次开启。

    一个大汉出现在门口。

    “你们是想借宿吗?”大汉看了看薛巧儿,又看向坐在轮椅上耷着脑袋的俞沛霖。

    薛巧儿点点头。

    “那么,便请进吧。家里简陋,你们就将就着住吧。”

    “不会不会,能留我们住下已经很感激了。”

    大汉让他媳妇儿去收拾了偏屋,给俞沛霖和薛巧儿住。

    “大哥,劳烦您帮忙。”

    在大汉的帮助下,两人合力把俞沛霖放到床上躺着。

    “大哥,还有个不情之请,劳烦让村里的郎中给我哥哥看个病吧。”

    “没问题。”大汉很爽快,对他儿子冬儿道,“快去吧郎中爷爷叫来。”

    冬儿听了他爹的话,立刻跑出去了。

    郎中很快过来了,是个清瘦的老头,他的眼里闪过同情之色。

    等等,同情?!薛巧儿怀疑自己看错了,又定睛细看,郎中老头已经开始查看俞沛霖的病情了。

    “这个兄弟他腿怎么了?”郎中问。

    “我哥的腿不能走路,这是以前的旧伤。”

    “老夫刚号了一下脉,他的心脉平和,头部也无创伤,应该就是左臂有外伤。我来跟他用草药水洗一洗,再重新包扎。”

    收拾完了,郎中老头准备走了。

    “等等,还没给您诊金。”薛巧儿叫住了扭头走路的郎中。

    郎中老头回转身,脸上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必了、不必了。”郎中忙摆手。

    收诊金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怎么郎中这般避之不及。

    “郎中,你就拿着吧。”站在一旁的汉子发话了。

    郎中老头听了这话,接过了诊金。

    薛巧儿看到郎中身上有几个洞,他这身衣服实在是太破旧了。

    好久没摸过钱了,这是郎中老头拿到钱的第一想法。

    他在心底叹息一声。

    “那我告辞了。”郎中老头离开了。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在薛巧儿心头,她不清也道不明,只得暂时搁置在一旁。

    半夜,俞沛霖醒了,他看见眼前陌生的环境,努力回忆时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一块巨石朝他们砸来,他护住薛巧儿,后来便不清楚了。

    俞沛霖扭头,见薛巧儿正睡在对面的床榻上,他微微一愣。

    大半天没进水了,俞沛霖只觉喉头干涩。

    这时,薛巧儿听到动静醒了。有一个病人俞沛霖要顾及,又置身一个陌生的环境,薛巧儿睡得很浅。

    薛巧儿起身,穿好鞋子走了过来。

    “俞将军,你醒了,感觉如何?”

    “还行。这是哪儿?”

    薛巧儿把事情经过讲给俞沛霖听。并了隐瞒身份的事儿。

    “我告诉他们我们是兄妹,你是哥哥余霖,我是妹妹余巧。”

    俞沛霖一噎。余霖?鱼鳞?算了,反正也不是真名。

    “薛姑娘,劳烦给我倒杯水。”

    薛巧儿去给俞沛霖倒水。

    俞沛霖试图用双手撑着起身,薛巧儿连忙放下杯子,上去搀了一把。

    暗夜里,两人隔的很近,俞沛霖感觉到薛巧儿翘起来的头发调皮地扫过他的脸庞。

    俞沛霖僵了一瞬,坐直上身,道了声“谢谢”。

    “不必客气。”薛巧儿并未多想,将水杯递给俞沛霖。

    俞沛霖接过咕噜咕噜喝完了。

    “俞将军,”薛巧儿压低声音,“我觉得这里透着古怪。”

    “如何古怪?”俞沛霖相信薛巧儿的感觉。

    “不好。你明日看看,我觉得这里不宜久留。”

    这种事情上,俞沛霖肯定比她更加敏锐。

    *

    第二日,鸡鸣起。

    俞沛霖要起身到轮椅上,薛巧儿将大汉叫来帮忙。

    大汉名叫苏成,他进屋见到醒来的俞沛霖,热络地道,“兄弟,你醒了,今日杀只鸡煨鸡汤,给你补补身子。”

    俞沛霖看向苏成。苏成脸上的憨直热忱之色不似作伪。

    “那便谢谢大哥了。”俞沛霖客气道。

    鸡是农家是稀罕之物,平日里盛蛋,鸡蛋都是宝贝。只有年关的时候可能会宰杀来吃。

    在苏成的帮助下,俞沛霖坐到了轮椅上。

    薛巧儿推着俞沛霖出了屋子。

    院子里,苏成的媳妇儿云娘正在晾晒衣服。

    “大姐。”薛巧儿同云娘招呼。

    云娘朝薛巧儿点了下头,看了一眼俞沛霖,又继续晾衣服。她对他们明显没有她丈夫苏成态度热忱。

    院子里,收拾得极为妥帖干净。正如薛巧儿昨夜睡觉盖的被子一样,虽然有些旧了,但是非常干净,有一股熟悉的晾晒过阳光的味道。

    凭直觉,云娘应该是淳朴的农家女。到底是哪里错了?

    苏成和云娘的儿子冬儿是个四五岁的娃娃,像他母亲云娘,模样俊秀,就是长得有些瘦。

    冬儿见俞沛霖和薛巧儿两人出来,立刻跑到他母亲身后,露出半张脸怯生生地瞧着。

    早上吃的是清粥和馒头包子。馒头包子是云娘做的,清粥里面加了点肉末。

    吃完饭后,冬儿还是有些认生,跟在他母亲身后转。

    薛巧儿拿出一个木锁环,这个玩意儿是在集镇上买来准备送给竹的。

    啪嗒、啪嗒……薛巧儿灵巧的双手将木锁环解开又合上,解开又合上,吸引了冬儿的注意,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

    “冬儿过来,姨姨教你玩。”

    冬儿看了一眼父亲,见父亲没有反对,没能抵住诱惑,慢慢走到薛巧儿跟前。

    云娘动了动嘴巴,却终是没有什么,她转身回厨房收拾碗筷。

    冬儿从未见过木锁环这样新奇的玩意儿,兴趣极大地跟着薛巧儿学着玩。

    “好样的,冬儿真棒!”薛巧儿适时地鼓励冬儿。

    冬儿也确实聪明,慢慢掌握了诀窍,玩得不亦乐乎。

    “冬儿,姨姨把这个木锁环送给你好不好?”

    “冬儿不要,娘亲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看冬儿的眼神,他其实有些动摇,但是还是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拒绝了薛巧儿。

    “冬儿,姨姨借你玩几天,姨姨走的时候,你再还给我好不好?”

    这个提议冬儿能够接受,他点点头,伸出手接过了木锁环。

    冬儿想出去和他的伙伴们分享,他拿着木锁环雀跃地跑出了门。

    俞沛霖环顾院子四周。

    院子一角有一把弯刀,刀柄已经有些磨损,但是刀身锃亮非常。

    “大哥,这刀可是好刀啊!”

    云娘正好从厨房出来,她听到俞沛霖的话,变了脸色。

    苏诚的表情极其自然,他爽朗地笑道:“前些年头靠柴猎为生,最近这两年已经不干了,这刀只能用来财狼虎豹了”。

    “兄弟,你这双腿怎么弄的?”

    “大哥,我幼时顽皮,爬上屋顶之后不慎摔落,便成了这副样子,现在想来,悔不当初啊!”俞沛霖最后叹了口气。

    “年纪轻轻的,可是要治好才好啊!”苏城语带惋惜。

    “我已经习惯了,听天命吧!”俞沛霖一副认命的模样,他转动轮椅,对薛巧儿道,“妹妹,推我出去看看。”

    “好的。”薛巧儿本在帮云娘择菜,听了俞沛霖的话,她起身来到俞沛霖的后面。

    两人出了院子。

    村里有个池塘,不少女子在池塘边洗衣服。

    她们看到俞沛霖和薛巧儿,有的毫无表情看一眼便低下了头,有的目露同情若有所思,这神色和昨日的郎中老头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