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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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玛雅文明为背景,墨西哥的丛林探险项目极受人们的追捧,丛林之下的神秘和未知是几乎所有背包客趋之若鹜的东西,自来坎昆之后,大健黑子几个已经对这个项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许久。

    确认好日子后,他们背上行囊,到达金塔纳罗奥州,准备开启一场丛林探险。

    对于普通人来,丛林探险的难度其实不亚于ABC环线徒步。

    前者的不确定因素和危险因素太多,而后者最难耐的则是路途上无尽的枯燥和乏味,但对于这群血液里燃烧着不定因子的人来,探险带来的乐趣远远大于未知的恐惧,他们的血液在踏上这种的地方的时候会沸腾起来,是天生的冒险者。

    神秘的古林,尚未被开拓过的道路,那里有无数飞瀑、暗河、天坑、峡谷、悬崖、未知树种、蛇虫动物,跨越这片丛林,远比想象中要艰难许多。

    讨论探险事宜的时候,祁野想过让蔺斯白和罗嘉雯留下来,他不放心让她们跟着去丛林,危险远要比想象中的大,但是两个人坚持一起去,也就没有留下。

    这是不是片典型的旅游丛林,很少有奔着旅游的游客进来,会进来都是像他们这样长年行走在路上的驴友。

    他们仔细做了规划,选择了一个最适合进丛林的天气。在丛林的前半程,有专门为游者绘画的路线图,在每个路口都有线路指示、危险标记,包括危险的树木、野果、不易发觉的坑洞、湍流、沼泽等等,以此来警示每个驴友,但到了后半程,树木急遽浓密,参天的树木几欲遮住所有光线,人不仅视线会变得昏暗,漫天的瘴气和雾气会叫人难以分辨方向,连当地都很少有人深入腹地,只在某个分界点竖上一块硕大的标牌,警示来人谨慎入内。

    他们在进入之前就做足了准备,包括速干衣、指北针、绳索、求生哨、刀具等等,这里有严格的规定,进入丛林必须携带向导,所以他们请了一个十分熟悉这片森林的当地居民sam做向导。

    前一段的路程行进很顺利,外层的坏境对人十分宽容,除了十分挂人的树藤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能称之为危险的东西。

    渐渐的,标牌的距离越来越远,路途逐渐变寂静。

    不远处偶尔有猴子挂在藤蔓上,扑到另一条藤蔓时,会引起风声和晃动。

    地面开始出现老厚的青苔和一些鲜艳的蘑菇以及平常无法见到植被,狭长丛林内空气接近潮湿状态。

    不知名的虫类发出鸣叫声,似乎在为来人指路。

    满眼是浓郁的绿,所有植物带着相同的频率在颤动,树丛趋于平静。

    这里的空气清新得像是要压进人的肺部一样,让人不会产生丝毫困顿感。

    蔺斯白看着这片丛林世界,几乎无法压抑住心底的惊异。

    这是只有在真切地接近这个地方才会产生的一种敬畏感,那种氧气争先恐后被压入肺里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舒服。

    行进了大约三个时之后,天色状态异常。前一秒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天空就变成了灰沉状态,丛林里开始起风,他们经过紧急商榷,准备外撤。

    先不这里天气变化多端,如果下雨,下雨之后的雨林会变得极其危险,不宜久留。

    当他们刚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个人踉踉跄跄地从远处跑过来,是个全身湿透的二十岁男子,看见了救星一样看着他们,朝他们拼命招手,“HELP!”

    据他,这个人来自于另外一个冒险队,他们的规模大概在十个人左右,不怕死地闯入后半程密林,因为天色缘故,在返回途中遭遇了湍流,只有三个人得以安全着陆。

    其他七个目前生死未卜,已经等待求救有二十多分钟。

    天色已变,他们已经发出求救信号,但是救援始终没有来。

    救援遥遥无期,还有七个人在等待。

    祁野皱眉听完那人的话,回头看了一眼蔺斯白。

    他曾经有过丛林救援的经验,或许能帮上点忙。

    或许中获得了异常的默契,蔺斯白几乎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笃定地轻点了下头,“好。”

    他要去救人。

    祁野沉声道:“瑞,大健哥马上带着她们安全回撤,忱之,跟我走。”

    “行。”黑子和王忱之二话没就答应了。

    瑞:“老大,我也去。”

    祁野厉声不容置疑:“带着她们回撤,大健。”

    大健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你们也注意安全。”

    在视线扫到蔺斯白的时候,两人的视线撞了一下,他过去摸了下她的后脑,留下很轻的一句:“等我回来。”

    蔺斯白的睫毛动了动,碰了下他的手腕,很平静:“嗯,半个时发个信号,让我看到。”

    不担心是假的,蔺斯白跟着大健哥他们回撤的一路上都在担心祁野。

    天色一变,丛林里的一切都不好,她懂祁野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一般不会改变,所以她不会去阻拦。

    一路上他们几个默契地没有讲一句话,集体沉默,都低着头走路。

    蔺斯白一直在关注手表的时间和有可能出现的信号。

    半时,还差半分钟。

    她紧紧盯着表盘,攥紧登山包的带子,速干衣内的身体在盗汗。

    祁野是个极其遵守承诺的人,他既然答应了半时,就绝对会在半时以内给她发信号。

    已经过了五分钟...

    十分钟...

    蔺斯白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抓住,有深深的不安感。

    他会不会出事了....

    秒针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天色已经到了极致的阴沉,风静止几秒之后,丛林深处的雾气渐渐蔓延开来,雨淅淅沥沥地从树缝之间落下。

    “白呢?!”

    大健走了一会儿,回头确认的时候,才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发现蔺斯白不见了。

    平地一声惊雷,把几个人都震得有点慌。

    瑞眉头皱得死紧,脸上消失了平时的表情,已经抬脚往后走:“我去找。”

    大健拉住他:“等会儿,你别冲动!”

    *

    蔺斯白的记忆力非常好,好到她完整地记得每一步来时的路。

    她走得很快,每走几步就飞快地在路过的树干上做好白色标记。

    半个时的路程她用了十五分钟就到了,接着她开始寻找他的脚步。

    据那个人所,他们迷失的湍流离这里不远。

    她很仔细地顺着脚步过去,一路上有不少动物发出的奇怪的声响,草丛内不知名的荆棘不断刮到她的腿,但是她已经顾不得害怕,一快再快。

    她只想找到他。

    尼拉是这次探险队的其中一位成员,她的身上包裹着一件不知道谁脱下来的硕大外套,坐在布满青苔的巨大石头上,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呆滞地想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切,身体仍旧止不住颤抖。

    个子瘦的克里斯托夫也同样布满伤痕,艰难地摁着自己腿上被粗木枝差点贯穿的伤口。

    这里躺了大概五六个人,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见了血,他们互相处理伤口,伤口严重点的人已经几乎失去了神志。

    蔺斯白看到人影之后迅速跑了过去,顾不得自我介绍,向尼拉描述了祁野的长相。

    “他在哪里?”

    尼拉看着面前这个长相甜美,但是表情几近冷峻的女孩,手上用力得几乎把她的手腕抓破,尼拉咽下满口的血腥味,“他和他的同伴把我们背回来,但是他刚才不慎被湍流冲走,他的同伴已经去找他了,但是....他为了救我的同伴,身上受了伤....”

    尼拉痛苦地闭了闭眼,没有再下去。

    蔺斯白的身形一顿,整个后背僵住。

    冷汗一点点地冒出来。

    她没有再停顿,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然后迅速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住。

    王忱之和另一个人背着一个满身鲜血、腹部扎了一根粗木树枝的女人匆匆赶到。

    没有祁野的踪影。

    “他呢?”

    王忱之脸色为难,艰难地摇了摇头,他自己也气喘吁吁,体力已经所剩无几。

    “我们顺着下游找了一圈,但是没有找到,你现在不要下去。”

    “我知道了。”

    他们亲眼看见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孩子借助杂乱的藤条滑下了坡度极为陡峭的石壁,顺着湍流边缘过去。

    但是湍流边缘都是些碎石粒,且道路越来越窄,而周边的丛林地势很高,根本上不去,没办法了。

    她将背包紧紧绑在自己身上,扎住自己的裤脚和衣服,顺着湍流下去。

    前期湍流不太急,甚至风平浪静,但是到了拐弯处,那些尖锐的石头甚至划破了她胸前的衣服,她慢慢地淌着,被一个浪头到,迅速顺着湍流下去。

    这是一条男人都会忌惮几分的路,她就这么毫无顾忌地下去了。

    几个浪头把她得几乎窒息。

    耳膜和眼睛不断接受着急促水流的冲击,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她被狠狠地撞到石壁上,五脏六腑被震得剧痛,疼得耳膜发麻。

    她奋力用双手攀住光滑石壁边的藤丛,努力不让自己再被冲下去。

    但是这只给她带来了简短的缓冲,让她看清周围的境况——参天的树倒垂在湍流边,露出的树根盘根错节地缠绕在一起,湍流之中有不少露出的石块,湍流在十米外处有一个急拐弯,再远一点的情况已经看不清楚,再一个激流过的时候,她再一次被冲进水里。

    她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带着泥沙的湍流几乎好像冲掉了她身上的一层皮,她伏在不那么激烈的水中,咳得昏天暗地。

    她被带进了一个峡谷一样的地方,水浸满了这一整片的地方,只有峡谷极浅的一条边角是没有水的。

    她停下来喘息,缓慢地行走在水中探视着周围的一切。

    黑漆漆的峡谷里很深处才有微弱的光线照下来,离得非常远,这里是湍流的下游,几乎没有可以倚仗的地方。

    没有人。

    黑暗的地方往往潜藏着不少未知的东西,未知让人恐惧。

    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从背包里拿出手电咬在嘴里,头也不回地往漆黑一片的峡谷深处跑去,这里是下游,如果祁野昏迷,很大可能会被冲到这里来。

    她跑动的声音在黑洞洞的峡谷里四处碰撞回响,水流砸击声、急促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寂静得可怕。

    腰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好像有磨砂纸在脊背上来回摩擦,直到整块皮肤都变的麻木。

    她的心脏猛烈地跳动,呼之欲出,额头上已经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汗水。

    她呼喊着他的名字,直到整个洞穴都是她的回响。

    没有回应。

    没有。

    峡谷里的水是越来越深的,混沌、漆黑、越来越广,用手电照下去只能看到四五厘米的光景。

    再过去已经能没过头顶,而且水里不见丝毫的光。

    她下意识地吞咽下口水,抑住恐惧,做了无数心理建设,深呼一口气,走下去。

    “——嘶”昏迷了大概五分钟之后,天然的警觉让祁野从剧痛中醒来,他紧锁起眉,能感觉到自己的肌肉在颤抖。

    盘踞在石壁边的一根木树杈深深插入了他的左腿,将他的身体固定住,无情的湍流飞速地冲刷他的血水,随时有可能把他扑往更湍急的下游。

    他无法判断伤口的情况,剧痛已经使他的整条左腿麻木,狰狞的藤条和流水狠狠地拍他的周身。

    他迅速地判断情况,紧紧咬住牙关,侧颊鼓出紧实的肌肉,眼睛里浮起错杂可怕的血丝,没有片刻的停顿,以冷静到可怕的状态使用右手下探抽出腿部的刀刃,割下衣服的边角,迅速扎到木杈上,割下木杈一端,断开与岩壁的联系。

    因为木藤断裂,他的腿部不受控制地溢出血液,瞬间染红了周围的一片湍流,他忍不住嘶吼了一声,冷抽一口气。

    下一秒奋力将刀刃扎进石壁的缝隙之间,防止自己被湍流冲走。

    诡秘的暴雨突然来袭,整片密林转成阴黑,淅沥的雨顷刻之间转变成为邪门的暴雨,天上如同破了个口子,无情地倾倒而下。

    湍流被暴雨砸成泛白的沫,风力犹如刀割般肆虐,在丛林里形成无尽的嘶吼,天边像有一只庞大如山的手,如魔爪一般压下来,雨与激流交汇,暴烈的响声疯狂挑战着人的耳膜。

    光是天上砸下来的雨弹,就足以让人无法吞下一口气,几乎灭顶的窒息瞬间把他裹挟,一阵无比狂烈的湍流像猛浪掀过来,把他带往更尖锐更恐怖的尖锐石丛以及暗河——

    蔺斯白的下颌处于紧绷的状态,喉咙早就喊得沙哑不堪,水流把她的脸色冲刷成病态的苍白,其实手臂、手腕、脚腕处早就已经不知道被划了几道血口,大的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也一直在渗血,伤口混着泥污,已经疼痛到几乎麻木。

    但她仿佛不知疲倦、不知恐惧似的,往峡谷深处找了几个来回。

    随着天色一点点黑下来,她越来越心惊,越来越恐惧。

    不会的,她一次次告诉自己,在累得即将倒下的时候拼命爬起来,再找一遍,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她。

    她勒令自己不准哭,眼睛紧绷得酸疼,一遍遍叫着祁野的名字。

    他还在的,一定还在的。

    祁野被湍流冲下去,血液的流失和湍流的冲刷让他迅速流失热量,体力早就超支,最后已经神智不清。

    不能睡,她还在等自己,他在心里无数次默念这句话。

    湍流深处的浪导致他五秒的神志空白,巨大的痛苦蔓延开来,他用尽全力将刀具扎入岩壁,以获得一个缓冲————不远处就是庞大的乱石丛,撞上去的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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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我来啦 不出意外的话待会儿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