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长久的空白之后,祁野被爆炸般的钝痛刺醒,刀具的缓冲起到了作用,他躺在一块巨大的岩石背上,腿部还在水中,被冲刷着。
他艰难地支撑起自己,撕开衣服,粗糙地将受伤的那条腿包扎住,防止血液随之流失,他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他在哪里....
汗水遮住眼帘,她一把抹开,继续走着,湿透的衣服让她的体温急剧下降,冻得瑟瑟发抖。
在这种天气里,湍流加上失温会迅速让人昏迷失去知觉...
他在哪里....
不要哭,不能哭,他还在等你....
他一定还在....
不是下雨的缘故,时间本身已经不早了,所以天色渐黑,她走着走着,慢慢地看到湍流那边有一个黑黢黢的人影。
在发现对方的那一刻,蔺斯白的肩膀一卸,他们深深地看着彼此,长久的停顿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开始喘气,高强度的活动量让她的肺部接近爆炸,刚才丝毫无感的喉咙也突然如同溃烂一般疯狂地发出疼痛的信号,后背像有一万支粗针在扎刺、再狠狠地淋上一层高浓度的酒精。
她定定地看着他,终于轻轻地喊出一句接近于无的话:“祁野。”
一瞬间,眼睛里涌上漫天的水雾,发冷的身体仿佛再次回到了热源,但是她没有再停顿。
祁野的眼睛浓黑,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孩。
他的女孩,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不让她受一丝伤害的女孩,此刻精疲力竭、满身伤痕地站在他对面。
他攥紧拳头,心里控制不住地涌出心疼。
他们用尽力气奔向彼此,再也无法等待下一刻似的拥抱在一起。
此刻他们都已经忘记了疼痛,见到鲜活的彼此是最大的镇痛剂,像要把对方的身体嵌入自己的身体一般,他们毫无保留地亲吻着彼此,唇齿相交,像干渴的鱼接近水源般感知着对方的味道和温度。
柔软的唇瓣纠缠在一起,不能满足地互相啃噬。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双手用力勾住他的脖颈,使自己深深仰起脸,使他们的距离更近。
她的脸上有种让人惊艳的美感,即便头发湿透,依旧美得能让祁野心惊。
他的女孩。
祁野握住她的腰将她与自己完美贴合,力气甚至有些粗暴,他没有再控制一丝一毫的力气,此刻的情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再也不能抑制,他狠狠地擢住她的唇。
他的眼睛铺满了红血丝,那里专门为她而生的癫狂,他要让她完完全全地承受自己,让她彻底记住这个吻。
祁野的手牢牢地钳住她的后颈,深深地探入她的口腔,一深一浅地试探,再全力进攻,让她毫无防备,被迫承受着他的节奏。
在他刚才昏迷前的一秒钟内,他满脑子都是她,在受伤、被湍流冲走时,也满脑子都是她,只有她,没有其他任何人。
他甚至无法想象她为了自己哭泣的样子,一分一毫都不行。
他已经沉沦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他的吻里承载着太多情绪,霸道到极致的占有欲,浓郁的爱,为她倾倒的疯狂,以及见到她时的狂喜,看到她伤口揪心的疼。
他们吻得让彼此发痛,吻里欲.望极其浓重,连当头落下的暴雨也无法阻止这个吻,冰冷的雨砸到他们身上,从他们的眼睫、鼻尖、唇角、下颌流下去,依然无法阻止无尽的忘情和生动。
她流下滚烫的热泪混合着雨水流到他们的指尖、唇瓣,发丝里。
祁野伏下身,用身体为她抵挡暴雨的侵袭。
蔺斯白几乎在这个吻里窒息,身体彻底没了力气,指甲无意识地陷入他的肉里,几乎要把他的皮肤抓破。
祁野很快将她抱起来,强硬地将她抵到一旁的树桩上。
他们的唇舌没有一刻的分离,浓重沉郁的接吻声在他们的世界里几乎盖过暴雨声。
蔺斯白退无可退,她抱住他的腰,让他带着自己沉溺在这里吻里。
他钳着她的脸,拇指和食指摁在她双颊处,让她能更大限度的张启唇齿。
不够,还不够。
祁野的力气太可怕了,她能完全地感知他的情绪,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也想把自己的情绪完完全全地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刚才发了疯的担心,告诉他自己有多后悔答应让他留下来,告诉他,她想占有他。
他们都想把安全重逢的惊喜和刚才的恐惧发泄在这个吻里面。
“.......嘶——”
一阵无法忽视的痛感传入她的神经。
在蔺斯白因为痛觉稍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
他折起了她的左膝,挑起她贴身衣物的下摆,侵占性地将手地伸入里面。
他自己的衣领被开,露出极为性感的喉结和一大片匀称的肌肤,雨水冲刷之后,就更让那片锁骨显得迷人。
蔺斯白整张脸都是热的,慢慢清醒之后,羞涩这种情绪才慢慢涌现出来,她涩然地咽了下口水,几乎忘了自己刚才什么时候碰过他的衣领。
听到她的声音之后,祁野马上停下,万分紧张握住她的手腕查看她的周身,“怎么了?”
与刚才那个暴烈疯狂的男人判若两人,此刻的他温柔得像怕把她碰碎,满眼都是担心的情绪。
祁野这才认真地看了她,结果让他心惊,她身上有数个大大的伤口。
她为了找自己,受了多少伤?一个女孩子,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自己的?她是怎么过来的?
他越想越心惊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声禽兽,抑住猛抽自己一顿的冲动,低头安抚她,“我给你处理伤口。”
蔺斯白摇头,胸口还微微起伏着,喉咙干涩无比,一句话都没有,只是把身体倾过去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
她深深地呼吸,感受着他的胸膛给自己带来的安全感和真实感,声音犹带鼻音,“.....你没事,真好,真好。”
祁野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胸口有两股暖流缓慢渗入,他像被烫了一下,揪心地疼,眼里也不可抑制地浮起酸涩。
他像抚摸珍宝一样抚摸她的肩膀,握紧,他太爱她了。
从被湍流冲下去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这辈子都离不开她了,危机时刻,脑海里每一刻都是她,他怕自己会离开她,怕自己不能再见到她,受伤的第一时间也只是害怕她会担心。
他切切实实地笃定,这辈子都会和她绑在一起,除了感动,他不想让她流任何其他情绪的眼泪。
时间已晚,天色黑得很快,暴雨远远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视线昏暗几乎无法视物,夜幕降临之后,丛林里会有更多危险的动物伺机伏动,他们回到了那个峡谷躲雨。
暴雨造成水平面上涨,淹了大部分干燥的区域,只留下一块可以供他们停靠的地方。
祁野的登山包遗失在了湍流里,蔺斯白的背包里只有一点简单的药物,祁野只能简单地替她处理了一下。
蔺斯白突然想起刚才那个人的话,盯着祁野身上,担心地皱起眉:“他们你受伤了,严重吗?在哪里,我帮你看看?”
祁野垂眸,她的睫毛湿润还未干透,明明自己受了不的伤却还苍白着脸关心他的伤势,眼睛里满是担心和关注。
她就像随时都能治愈人的动物,无论什么时候,感情都是最真挚最纯粹的,性格不是最出众,但是足以撼动人心。
祁野在路上见过太多人,形形色色的人,各色各样的性格。
有人邪恶有人贪婪,有人整日戴着面具,有人真假参半,是人都会有几分邪念,但他从来没有见过像蔺斯白这样的性格,纯粹得像一张白纸,毫无保留地对外界表达自己的情绪。
祁野心软成了一片,他抬手碰了下她的耳垂,突然觉得身上一切疲惫疼痛都烟消云散了,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伤口,轻笑着抚慰道:“不是什么大伤,我已经处理过了。”
蔺斯白不放心,直接蹲着凑到他身边一寸寸检查,祁野无奈地被她拎着衣袖衣摆检查了一遍,他靠向石壁,眼神在她身上移不开,腿不自然地弯曲,笑着摸她的脑袋,声音有种不同于平常的虚弱:“我没事,就这么担心我?”
蔺斯白的眼睛红红的,只是低头检查他身上各处的伤口,心疼死了。
祁野笑了,那笑声懒懒散散地,带着点沙哑和宠溺,抬手去擦她的眼角,“我不疼,不许哭。”
她撇头躲开他的手,兀自吸了吸鼻子,低头的时候发现他左腿上的异常。
因为他穿的是黑色的冲锋裤,她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裤子上的破损。
揭开他的裤脚之后,蔺斯白的鼻子又红了,然后开背包拿药。
他的伤口在渗血,他的处理过了仅仅只是扎了布料止血而已,光从包扎来看,就知道这片区域的伤不。
祁野看不得她再哭,伸手捏一下她的鼻尖,“以前没见你哭过,今天怎么,要变成哭包了?”
刚才她伏在他胸口流下那些滚烫的泪,都顺着流进了他的心里。
蔺斯白没话,替他重新处理了一遍伤口,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不能再轻柔。
一想到他明明伤得那么重,还要来安抚她的情绪,她就觉得喉咙酸涩,像堵住了什么东西。
“....因为,我担心你,我害怕失去你,”蔺斯白摩挲一下纱布,替他了一个结,嘴唇瘪了瘪,“刚刚我来找你的时候,我没有哭,但是一看到你,我就忍不住了。”
祁野与她对视,她湿润的目光里,是无法忽视的爱意。
他突然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遇到她,庆幸自己得到了她的爱,他祁野何德何能,积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让一个姑娘冒着生命危险只身前来寻找他。
他见不得她哭,摸了一下她的后颈,把她推到自己身前,故意岔开话题:“之前还为谁哭过?”
蔺斯白的记忆只有这两年的,她觉得只为他哭过有些难以启齿,便道:“....记忆里,没有。”
祁野虚弱得笑:“只为我哭过?”
蔺斯白一顿,没再接话。
“不要为任何人哭,没有任何人值得你掉眼泪。”祁野抬了抬受伤的腿,眼睛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即便是我也不行,知道吗?”
蔺斯白静静看着他,等待他下一句。
他有些风轻云淡:“在我们那儿,让老婆哭的都是孬种。”
——“而且,我看不得你哭。”
蔺斯白心里一紧,眼里的的水纹波动,祁野又像逗孩儿那样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总不能让我做个孬种吧?”
她看着祁野嘴唇苍白还努力逗他笑的样子,闷闷地“嗯”了一声,低头用鼻子在他的手上软软地蹭了一下,然后靠在他的肩膀,轻轻吸了一下鼻子。
祁野摸了下她的湿发,语气有些危险,“看来回去跟他们得找他们算账了,跟他们了安全回撤,就这么让你进来?你一个姑娘,身上没二两肉,到时候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蔺斯白沉默了一下,“你别怪他们,是我自己偷偷回来的,大健哥他们没答应。”
祁野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祁野就这么看着她,看到蔺斯白有点脸红,他才慢悠悠地:“那不找他们算账,找你。”
“你你要是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办?”祁野一想到她如果出了什么事,心里就升起一种无法控制的恐惧。
能让他感觉到恐惧的东西其实挺少的,这么多年在路上,心性早被锤炼了千百遍,再大风浪也不是个事儿。
蔺斯白就像上天突然塞给他的一根软肋。
她嗫嚅了一下,有点固执:“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半个时你没有发信号弹,我....就不能再思考了,什么都来不及,而且...你别看我,我现在找到你了。”
完,她心疼地帮他扎完伤口最后的绷带。
祁野有些无奈:“蔺斯白,你多少斤?顶多95?”
“...92斤。”
祁野:“手给我。”
蔺斯白将信将疑地把手伸过去。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用力掰过我。”
蔺斯白不懂,双手握紧他的手,“嗯。”
他轻轻一压,就把她的手压到了下面,看起来甚至没有多用一分力气,接着看她一眼,“再用力一点。”
蔺斯白蓄起力,甚至脸都有点憋红了,还是一分都动不了他。
“看见没有?”
祁野眉间的雾色很重,放开她替她揉了揉手腕,“你有多少力气,我曾经有过野外生存的经历,懂得各种在凶险环境生存下来的技能,我大概率可以安然无恙地在丛林里待一夜,和周围伺机而动的野兽共枕一晚,做到不会被恐惧倒,但你可以吗?”
祁野捏起她的下巴,“姑娘,夜晚的丛林远比你想象中危险得多,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一个人被困住,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
蔺斯白定定地看着他,睫毛颤动一下,停了几秒,然后低了头,“我不知道。”
声音有点沉闷的固执,“....但就算再来一遍,我也还是会来...我也想...”
“...保护你。”
保护他。
祁野的心脏被轻轻撞了一下,那种感觉像整个苍穹绽开了漫天的烟火,又像沉寂的深海突然掀起惊涛骇浪,在他的胸腔里引起强烈的化学反应。
她光洁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异常地苍白,又异常地坚毅。
她远远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他的女孩,是一个温柔、真挚、阳光、坚毅的人。
这个认知让他战栗。
祁野脸上好不容易对她展现的训诫此刻坍塌得一干二净,再也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厉色。
“嗤,你这姑娘可真够....”他无奈宠溺地看她,但声音戛然而这,目光盯着她身后的某处。
蔺斯白莫名警觉,心里升起点害怕,轻问:“...怎么了?”
“嘘,”他依然不动,轻声:“有蛇,过来。”
她差点尖叫出来,惊慌失措地钻进他的怀里,手忙脚乱地攥紧他的前襟。
她了个寒战,一想到那种湿漉漉游动灵活的动物,整个后背一下子僵住了,冷森森的麻意从她的后背钻上来,身体软弱无骨,手和脚好像不听指挥,一动也不能动。
面前这个女孩儿好像要哭出来一样,紧紧地缩入他怀里,“...在哪里?”
“就在你背后。”
蔺斯白脸色更加惨白,一双手肉眼可见地抖起来,“...怎么办?”
祁野看着她,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不见了?跑了。”
蔺斯白将信将疑,“....真的走了?”
祁野笑得不可自抑。
蔺斯白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自己好像被他骗了。
她心里一阵懊恼,脸上有点难堪,挣扎着想逃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摁住尾椎骨无法动弹。
刚想要保护他,下一秒就被自己脸了。
她攥起拳头捶了他一下,凶巴巴地:“....叫你骗我。”
祁野看着她的粉拳,控住她的后腰,把她整个人圈在胸膛里,虚弱地:“别动,伤口疼。”
蔺斯白立刻担心得不敢动弹了。
祁野觉得极度舒适,甚至想伸手挠一下她的下巴,“知道怕就好,刚才看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不过刚才的反应蛮不错的——”
她眼睑微抬,看到他眯起了眼,很享受似的:“知道在危险的时候一下就扑到我怀里。”
蔺斯白红了脸,却不敢再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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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不出意外的话 待会儿还有一更!夸我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