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女人?

A+A-

    宋晏储反应之大,让萧淮也是一阵茫然,他莫名其妙道:“衣服都湿透了还不脱?”

    宋晏储定了定神,轻咳一声:“脱了之后呢?穿什么?”

    萧淮愈发不解:“那也总比一身湿哒哒的舒服吧?”

    外面暴雨如注,萧淮就是再怎么护着她,宋晏储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湿透了。湿漉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还在向下滴着水,濡湿的感觉让人十分不适。

    但宋晏储就算再怎么不舒服,现在也只能忍着。她神情淡定,提步往庙内走去,道:“就这么着吧,冷得慌。”

    萧淮站在原地,眉头紧蹙。他看着那被雨水淋透而勾勒出的纤瘦身形,沉吟片刻,忽地笑道:“殿下莫不是不好意思?”

    宋晏储已经寻了一处稍显干净的地上坐了下去,闻言嗤笑一声,循声望着他道:“你要是当真想脱,脱便是;不必激孤。”

    萧淮挑挑眉,还真是脱就脱。大手在腰间一动,腰带一解,三下五除二把上衣脱了个干净,只留下一条中裤。

    精壮的胸膛瞬间暴露出来,宋晏储没想到他如此雷厉风行,一时脸色微僵,片刻后默默移开了视线。

    萧淮站在一旁,看着她这番动作,扬眉一笑:“臣上上下下殿下哪里没看过,现在还害羞了不成?”

    宋晏储心里一呵,索性转过脑袋来,撑着下巴就那么大大方方的看了起来。她目光扫过那精壮的胸膛,划过紧实的腹肌,最后在脐下三寸顿了顿,而后语气平淡地评价道:“身材不错。”

    口头上调戏是一回事,可当宋晏储真量了起来,萧淮反而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他起身,在庙里到处走来走去。宋晏储疑惑出声:“你在做什么?”

    萧淮没好气地回答:“捡柴火。”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大雨下得天气彻底冷了起来。萧淮身强体壮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身边这位是个真正娇弱的主,万一出了什么事,后续麻烦可不。

    宋晏储环视四周,皱眉道:“这里有柴火?”

    萧淮犄角旮旯走了一遍,一边四处翻找一边回道:“这里一看就有人住过的痕迹,恐怕是些流浪乞儿,存的肯定有柴火。”

    宋晏储看了眼四周,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萧淮翻找半天,最后走到庙中央佛像的后面,又是一阵巴拉,果然找出了一些干柴稻草。

    “倒是挺聪明,知道藏到佛像后面。”

    他抱着一堆稻草走到宋晏储身旁,又拾了几根木棍,用最原始的方法摩擦出了几丝火苗,连忙对着柴火点燃。火苗由及大,不一会,那些柴火就着了起来。

    宋晏储坐在一旁,颇为好奇地看着他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把匕首,把一根木棍削尖,然后三两下就摩擦生了火苗。

    萧淮动作熟稔利落,显然是做过无数次。宋晏储开口问道:“你们在边关经常做这种事?”

    萧淮拾起一根木棍拨弄一下火堆,让火燃得更旺,闻言淡淡道:“不过是些手段,在外行军仗,谁还不会了?”

    此刻不过戌时,外面天色却越发黑沉,天光几不可见。雨滴落在地面水坑的声音滴答作响,接连不断。庙里却有了光照,昏黄的火光照在萧淮身上,那张俊逸面庞也更彻底地显露了出来。眸若辰星,长眉入鬓,鼻梁高挺,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方才一路策马疾行,乌发已被雨水湿,此刻半散不散,细密的水珠顺着墨色的发流淌而下,越过突起的喉结,沿着性感的胸膛一路下滑,逐渐隐没在腰间。

    宋晏储眨了眨眼,目光在他侧腰上停滞不动。

    萧淮被她看得浑身不舒坦:“看什么呢?”

    宋晏储眨了眨眼,眼皮上的水珠顺势滑落,浸湿了睫毛。她回道:“看你腰上的伤。”

    方才灯光昏暗,宋晏储并没注意到,此刻篝火烧得旺盛,视野也渐渐清晰了起来。宋晏储凑近了一些,便能看到他身上大大到处都是伤痕,有的细微看不清,有的却是狰狞无比,浑身上下的肌肤几乎没一块完好的地方。

    宋晏储下意识问道:“这些伤哪来的?”

    话音刚落,宋晏储便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果不其然,萧淮拨弄篝火的动作一动,而后扯了扯嘴角,明明是在呵呵笑着,语气里却带着冷意。

    他道:“边关之人,身上有些伤啊疤啊之类的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他顿了顿,语带讥讽:“毕竟是粗人,比不得京城的儿郎娇贵。”

    篝火在她面前烧着,火苗不停地上蹿下跳。宋晏储沉默片刻,忽地问道:“边关是什么样的?”

    萧淮拍了拍后面的地面,一屁股坐了下去。他看着篝火,神情放空:“是一个……人人都想努力活命的地方。”

    宋晏储撑着下巴,听他讲。

    萧淮:“西州位于大晏和鞑靼交界处,那里的百姓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鞑子的入侵。”他深吸一口气,似在回忆着什么:“百姓们也好,将士们也罢,无时无刻都在斗。”

    “跟鞑子斗,跟西州恶劣的环境斗……还要,跟朝廷斗。”

    宋晏储睫毛一颤,抬头看着他。

    萧淮咧嘴笑了笑,眸中毫无感情:“殿下不信?”他不等宋晏储回答,自顾自地道:“西州守军十万。朝廷每次下发军饷,是有十万两白银,但回回能到手的,莫十万,能有一半便是极为不错。剩下的一半被朝廷那些狗娘养的层层剥削,边关将士饿得只能跟鞑子抢着啃草根,剥树皮吃。”

    萧淮冷笑道:“西州苦寒,一入冬便是经久不息的大雪,每年冬天都能死一大批弟兄。不是被鞑子杀死的,而是活活冻死的。弟兄们无衣无粮,隆冬大雪的时候只能穿着不知穿了几年、了无数补丁、同单衣没什么区别的棉衣。就这样,朝廷上那些狗屁文官还弹劾我们穷兵黩武,手段不该如此血腥,该以理服人,以文化人。都是他娘的屁话!要不是弟兄们在边关严防死守,那些鞑子闯进了京,哪还有他们风凉话的功夫?”

    庙里一片寂静。

    宋晏储沉默良久,久到萧淮抹了把脸,心里讥笑自己这些有什么用,却听宋晏储低低开口:“孤知道。”

    萧淮猛地抬头,愕然地看着她,就将篝火的晃动间,宋晏储面色明暗变化,昏黄的火光在她脸上添上了一层暖意。她定定地看着萧淮,语气平和轻缓,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儿:“孤知道。”

    萧淮紧绷的脸色微微松了松。

    她承诺道:“以后不会了。”

    庙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庙里的火光却在轻快地跳着。面前的人在火光的映照下美得越发惊心。

    萧淮喉咙干涩,半晌后,他才张了张嘴,艰涩道:“殿下可得记住自己的话。”

    宋晏储挑花眼微抬,漆黑的眸子中昏黄的火光,满满的都是他。她道:“我记着。”

    她的是我。

    许是火光作祟,此刻的宋晏储面上格外柔和。

    萧淮心里直跳,好半天后,他才咧了咧嘴,慢慢笑了出来。

    他往宋晏储身边凑了凑,二人围坐在火堆旁,只感觉在这寒冷的秋夜也是一派温暖。

    柴火“噼里啪啦”地燃着,给空荡的庙里添了一丝热闹。外面马蹄声响,混着嘈杂的雨声,听得不甚清晰。

    萧淮看向庙外。马蹄声越来越大,片刻后,数道骑马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外。

    正是陈玉和一众护卫姗姗来迟。

    “殿下!”陈玉甫一下马,立刻朝着庙里奔去,神色间满是焦急:“殿下可有碍?”

    宋晏储摇摇头,她宽慰道:“孤无事,莫要担心。”

    陈玉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身后侍卫走了进来。

    他收拾妥当之后,立刻站到宋晏储身旁,把萧淮挤到一旁,交代道:“奴才已经派人回东宫找人接应,殿下且先忍忍。那些刺客也都派人去查了,禁军那边也递了话,让他们严守城内,不得懈怠。”虽禁军归皇帝负责,但太子遇刺乃是大事,便是不用去问皇帝的意思,禁军统领也知道该怎么办。

    “孤晓得了,你做得很好。”宋晏储又问:“那些刺客身上,可有搜出什么东西?”

    陈玉摇了摇头,面色难看:“那些都是专业的刺客,身上并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奴才让人留了一个活口送到了大理寺,但……估计是问不出来什么。”

    宋晏储睫毛微敛,沉默了片刻,才出声道:“孤知道了。”

    陈玉看着她浑身湿漉漉,却还将拿衣服穿在身上,眉头直皱:“奴才伺候殿下把外衣脱了吧,中衣或许能干得快一些。殿下身子不好,可不能这么捂下去。”

    宋晏储揉了揉脑袋,一时之间也是觉得自己有点蠢。方才被萧淮的动作吓到,颇有些胆战心惊,就一直没想到把外衣脱了,捂着湿漉漉的衣服在这儿坐了半天,着实是冷。

    萧淮被陈玉挤到一旁,看着一开始不愿意脱衣服的宋晏储现在干脆利落地把外袍脱掉,心里一时有些不爽。

    他再不是人,还能兽性大发地在这儿动手不成?

    因着宋晏储的衣服还算厚,里面的中衣倒也没到能滴出水的地步来,只是潮湿的难受,但好歹也比方才要好多了。

    护卫们又在庙里转了一圈,连带着一些得不能再破的桌椅板凳,能拆的东西都拆了,把尽可能多的柴火送到了宋晏储面前。

    火焰一刻不停,陈玉把宋晏储的外衣拧干了水,又大力地抖了抖,希望借这种地方法把衣服上多余的水分甩干,最后把衣服抻平整,拿到火堆前,站在宋晏储面前烤着。正好也算是为她挡住了外面的风。

    那马儿被箭矢射中发了疯,连带着马车也不像样。此时又没什么干净的衣裳,回宫通知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到。宋晏储身体又向来不好,陈玉只能寄希望于火堆能快点把衣裳烤干。

    陈玉在庙里走来走去一刻不停,萧淮在一旁看得兴味盎然。

    这位东宫总管在平时一向没什么存在感,却不想那么危急关头竟也能上阵杀敌,身手也还不错。这么个人才,此时却干着老妈子的事,上上下下一派操心。萧淮又忍不住想起宋晏储刚回京时在大街上驾着马车的车夫,似乎也是一个练家子。

    萧淮不由想,这位殿下到底是从哪找来的那么多宝贝?

    萧淮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懒懒散散地看着只着了一身雪白中衣的宋晏储,目光从她洁白如玉的面颊划过,落到那纤瘦的腰肢时,不由顿了顿。

    萧淮手指不由轻轻摩挲,方才扣着那截细腰的柔腻触感仿佛还在手心作祟。

    这不是萧淮第一次碰她的腰了,可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男人,腰真的能细到这个程度?他一只手都能握住。

    京城郎君大多讲究体态纤秾有度,饮食上面也是精细无比,时常可见翩翩郎君腰系玉带,身姿风流。可尽管如此,萧淮也没见过有谁的腰能同太子的那般细,一个不心,仿佛就能捏断。

    宋晏储自是不知萧淮在心里想些什么,她脱了外袍,围坐在火堆旁,潮湿的中衣温度也渐渐上来。

    上面是不那么冷了,可靴子里也进了水,脚好像泡在冰水中,被冻得没有知觉。

    宋晏储索性脱了鞋袜,把靴子放在火堆一旁烤着,双脚靠近火苗,取着暖。

    虽仍旧是冷,可脚的温度一上来,整个人就好了许多。

    萧淮坐在一旁,看着她脱下鞋袜,露出那一双巧精致的足。

    许是未见过阳光的缘故,那细嫩的脚踝白皙精致,其下的足如上好的脂玉一般莹润通透,脚背上的青筋依稀可见。十根脚趾微蜷,指甲上都覆着一层淡淡的粉意,似是含苞待放的花苞,青涩而艳丽。

    萧淮看着,牙根不由自主地磨了磨,只觉得头皮发麻。

    艹,这真是男人的脚?

    这是男人的脚?

    简直跟女人似的!

    ——等等!

    萧淮一下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宋晏储。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