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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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是为辞旧迎新,阖家欢乐的时日,总不好再由着那些人在那上蹦乱跳地碍眼,扰了一年的好心情。

    费、赵两家明争暗斗正趋白热化,与此同时,太子身上的污水也是一盆扣一盆,名声狼狈到了极点。

    眼瞧着事态往有利于赵家的方向发展,只待来年赵妃产子,赵家地位便无懈可击,却不想就这个时候,赵家出了事。

    赵家嫡出郎君赵奉被人押进了大理寺牢内!

    这个消息一出,京城哗然,赵家连忙派人探消息,才知原是赵家郎君贪图美色,曾在大街上强抢了一民女置作外室,那女子已有婚约自是不从,激烈挣扎下赵家郎君恼羞成怒,失手将人死了!

    那娘子在家中也是受尽父母疼宠,这一番没了性命,家中父母自是不肯,连让赵家郎君给一个交代。可一方是平民百姓,一方是豪门大族,二者之间的差距何止是一个“大”子可以概括的。到最后赵家郎君也不过是给了一些银子将人发了。

    那对夫妻爱女如命,自是不肯罢休,辗转许久,这才上了大理寺报案。

    赵裕听闻此事心中震惊,忙问了赵奉身边的厮有没有这回事,见他一脸支支吾吾哪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气急败坏,恨不得再把那孽子抽一顿!

    他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好色成性,外面也养了几房外室,只是见他没闹出事来、赵夫人又素来宠溺儿子,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胆大包天的闹出人命来。

    可就算再气,那也是他唯一的嫡子,赵裕只能捏着鼻子去大理寺,想借着自己的身份先把人直接捞出来再。

    大理寺卿是个聪明人,偏偏在这个时候身体不适,寺中一应事务全交给了严尚理。赵裕自然高兴,进了大理寺却见严尚一脸冷色,他皱了皱眉,对这个素来没什么好来事呢的私生子也生了几分不喜。

    他端着一贯的架子,趾高气昂地让严尚把赵奉放出来,却不想严尚公事公办,毫无通融之地:“赵郎君之事大理寺会秉公办理,若他确实是冤枉,大理寺也会给他一个交代,赵大人先回吧。”

    赵裕目瞪口呆,怒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严尚淡淡瞥了他一眼:“这里是大理寺,赵大人注意分寸。”

    “注意分寸?”赵裕差点气笑了:“你是我儿子,是赵家的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尚声音冷静:“我姓严。”

    赵裕呵呵一笑,威胁道:“严尚,你莫要忘了,你母亲——”

    严尚断他:“不劳赵大人关心,”他扬声吩咐道:“来人,送赵大人出去。”

    赵裕气急败坏地被人“送”走,他怒骂道:“严尚!严尚!孽子!孽子!”

    严尚站在原地,面色冷峻。周围的人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虽为赵裕口中的话感到震惊,却碍于严尚一贯的威严,大气儿不敢出。

    “那个混账东西!”

    “噼里啪啦”的声响在院子里响起,一旁伺候的丫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再把动作放轻了几分。

    屋内地面上满是狼藉,丫头在一旁跪着动弹都不敢动弹,任由那些锋利的碎片划过她的面颊,留下一道道血痕。

    赵裕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色阴沉,心中又是担心自己儿子,又是气恼严尚居然敢跟他公然叫板。

    赵夫人匆匆而来,面上难掩慌张之色:“怎么样怎么样,奉儿可回来了?”她进入室内,神色间满是焦急,紧紧地抓住着他的手:“老爷,奉儿现在如何了?他定然无大碍的对吧老爷……”

    赵裕没话,赵夫人越发心焦:“老爷!奉儿、奉儿他……”她眼睛一亮:“严尚,严尚不是在大理寺当差吗?老爷你去找严尚,你去找严尚——”

    赵裕猛地甩开她的手:“找过了,没用!”

    “没用?!”赵夫人声音一下提高,变得尖利无比:“什么叫没用?那不是你儿子吗?你话怎么会没用?”

    赵裕本就心情不佳,被她这大呼叫弄得更是额上青筋直跳。偏赵夫人还不依不饶道:“你不是一直你这外室子有多能干?怎么现在用着他了他反而帮不上忙了?”

    “我不管,你赶紧把我的奉儿弄出来!大理寺是吃人的地方,你赶紧把他弄出来!”那是她唯一的孩子,从没受过委屈,大理寺那种活人进去得吊一层皮的地方,她儿子绝不不能呆在那里!绝对不能!

    她紧紧地握住赵裕的两支胳膊,拼命地摇晃着,神色近乎疯癫。

    “你给我闭嘴!”赵裕猛地甩开她,厉声喝道:“你还好意思?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无度溺爱他,他又怎么会犯下这种祸事?”

    赵夫人眼睛瞬间瞪大,二人就就这个问题吵了起来,整个赵府都是一片寂静。

    翌日一早,赵裕脸色难看,但却不能真的置赵奉不顾。

    他让人处理好了尾巴,本想直接把那对夫妻处理了,可无奈他们正被大理寺的人好好保护着,一时动不了手,只能另辟蹊径,从别的方面着手。

    确保一切都办妥当之后,赵裕才去上朝,整个朝会上都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

    下朝之后,他理了理官袍,前去乾清宫求见皇帝。

    “爱卿何事啊?”皇帝闲闲地瞥了他一眼,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中的奏折上。

    赵裕声泪齐下,大事化事化了,将赵奉从那娘子死亡一事上摘得干干净净,最后又哭着是自己的教子无方,还望陛下责罚。但犬子是无辜的,又是他唯一嫡出血脉,还望陛下怜悯。

    皇帝注意力一直在奏折上,闻言神色微动,只淡淡道:“赵家郎君一事,朕也有所耳闻。”

    赵裕心中一紧。

    皇帝又道:“爱卿莫要担心,如今人在大理寺,大理寺之人自会秉公执法。若令郎着实无辜,大理寺定然会还他一个清白。”

    他若无辜,大理寺会给他清白。可他若是不无辜呢?赵裕心中一跳,膝行上前两步,急切道:“陛下——”

    皇帝淡淡扫了他一眼,声音满是帝王威仪:“爱卿是不信任大理寺办事?”

    饶是赵裕心中担忧,也知道这话绝对不能应下。他额头冷汗滑落,忙道:“微臣并无此意!微臣、微臣……”

    皇帝不耐地挥了挥手:“既如此,那便下下去吧。”

    赵裕恍恍惚惚出了宫门,转头又看了眼乾清宫的牌匾,明明寒冬的天,他身后却觉浑身冷汗滑落。

    怎么会这样……

    赵裕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奉被关押在大理寺,便是赵裕在好言以对,严尚还是不许旁人探望,他心中气恼,又担心依照大理寺狠辣的手段,赵奉此时可还好。可就算再着急也无法,皇帝已经发了话,他除了等大理寺出来结果,什么手脚都做不了。若是大理寺卿还在或许他还能施施压。可大理寺却是个老狐狸了,一直称病歇在家中,外人谁也不见。严尚又是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似是决心要与赵家作对,赵裕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可如今他为赵奉忙得心力交瘁,着实没时间再去验证。

    如此一日又一日,赵奉一直出不了大理寺,赵裕愈发心焦,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疏通大理寺内部官员,在试图通过那对夫妻身边的人迫使他们改口,要钱也好怎么也好,只要他们愿意改口,赵奉就还有救。

    赵奉被抓进大牢这件事也是传得到处都是,学子们自然也有所耳闻。今日天气不错,积雪消融,与赵钧同届的学子相约到状元楼。

    这些学子大多是看中了赵钧身份想要借机巴结讨好他的,此时也纷纷就赵奉一事出言安慰道。

    赵钧表面笑得温和,感念他们的怪怀,实则,眸光深沉,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觉得,赵奉若真的出了事,其实也不错。

    赵家嫡支这一脉就赵奉这么一个嫡子,他若出了事,赵家继承人位置空缺,不定就有他的机会了呢……

    毕竟赵奉只是一个废物,而他却是赵家辈中最出色的了……

    赵钧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只表现出恰到好处地愤懑悲痛。

    赵夫人终究还是忍不下去,就在一次进宫的时候求了赵妃娘娘,让她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若是实在不行,那就、那就去求太子!

    毕竟严尚是她的人,这件事恐怕也是太子主导。只要奉儿没事,怎么样都行。

    赵妃看着赵夫人的眸光极其晦涩,赵夫人握住她的手哀求道:“均禾,你一定得帮你弟弟啊,他还,大理寺又是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哪能在那待啊——”

    赵妃微微笑了笑,面上是一贯的柔顺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只道:“好。”

    ·

    赵家为赵奉一事忙地不可开交,宋晏储身处东宫,倒是颇为自在。

    虽已是寒冬,但因着有萧淮在,她今年倒是过得颇为舒坦。只不过前些日子连连续续的雪一直不断,陈玉怕她染上风寒,就一直没敢让她出门。

    今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外面的积雪也化得差不多,这才敢让她出门。

    即使是冬天,御花园中也依旧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美得惊心动魄。

    宋晏储本只是出来散散心,却不想这个时候都能碰到赵妃。

    二人远远相视,宋晏储未有动作,赵妃却是挺着个肚子,艰难地朝她走来。

    宋晏储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