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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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的一直掩面而泣的蒋馨,擦了擦泪水,轻叹了口气道:“母亲,我觉得咱们是有些魔障了,宁丫头一个女儿家,就算是在太后跟前长大,又如何管的了大理寺。”

    “她就是不在咱们跟前长大,自然也就给咱们生分许多。”许婉咬咬牙,面上带着愤恨,指了指沈宁,“你沈姑娘的名声咱们整个皇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太后有多宠你,咱们这些个官家谁不知道?”

    “若是宁丫头真心想救咱沈家的南哥儿栋哥儿,早就央求太后去了,又岂会让咱哥儿受那么大的委屈?”

    “大理寺是一般人能呆的吗?那里面都是有些黑心肝的坏人。”

    许婉越越怒,她起身几步挪到老太太跟前跪下,握着老太太的手,声泪俱下,“母亲,咱们南哥儿您是知道的,他是个心地善的,如今平白受了委屈,以后可该如何是好啊?”

    “宁丫头是咱们府里的大姑娘,那南哥儿也是咱们府里的大哥儿啊。”

    “您可不能不管啊。”

    福康院里女侍噤若寒蝉,屋里点的檀香愈发的浓郁刺鼻起来,许婉的哭声声声悲戚,沈宁垂着眼眸,嘴角抿的笔直,身姿挺直不卑不亢的跪在堂中,她细白面颊上带了些许凉意,海棠色芍药裙摆散了一地。

    如今闹到眼下,沈宁也明白了些什么,她余光淡淡瞧了眼又不语的蒋馨,瞧着这沈家也不是一如面上和睦,起码这嫡庶之分仍在人人心坎上,就算嘴上不提。

    老太太微微阖了阖眼,今个去大理寺听消息的厮一回来,她就被许婉闹了一上午,人老了体力也就跟不上了,干脆一把甩开许婉的手,沉声道:“我老了,也被你闹糊涂了。”

    许婉愣了愣,而后低下头,一字一句:“母亲,我心疼南哥儿,那是我的十月怀胎生下的,生他的时候您也在,咱们府里第一个孩子,如今在大理寺不知生死,我这个做母亲又该如何安心?”

    “母亲,二弟妹,宁丫头怎么也是皇后娘娘亲点的儿媳,咱们哥儿所在之地也的确不是她一个姑娘可管的,儿媳也险些糊涂了。”蒋馨轻叹了声,面上露出几分为难,慢慢起身跪老太太跟前,“我也心疼栋哥儿,但也不能让宁丫头平白无故受了委屈,本就没了娘,我这做伯母的总不能置之不理。”

    “你!”

    许婉猛然起身,颤颤巍巍指着蒋馨,胸口不停的起伏跌宕,显然她是气急了,身子也止不住的发抖。

    而沈宁不动声色勾了勾嘴角,自她进了这福康院的门就觉得不同,不成想竟是窝里反,也不知道是什么让这些个臭味相投的人起了不愉。

    她微微抬眸,眼角泪珠划下,哽咽道:“祖母,宁儿任凭处罚,但宁儿一心为咱们沈家,从未有半分私藏。”

    “这,母亲,你瞧瞧宁丫头都哭了。”蒋馨一脸心疼的起身将沈宁揽入怀里,望着老太太道:“母亲,宁丫头可是最孝顺您了,不能委屈了她。”

    许婉扑通一声跪下,眼泪横流:“母亲!”

    “够了。”老太太的手用里拍了下桌子,接着连咳好几声,惊的福康院里女侍手忙脚乱的找药,旁的婆子连抚了老太太背好几下让人气顺些。

    沈宁着急忙慌起身依偎在老太太跟前,而后眼眸泛着惊慌,面上愈发的苍白,一副我见犹怜,轻声细语:“祖母,都是宁儿做得不顾好,你千万不要有事,宁儿现在就去天家朝前。”

    “我定要好好问问天家是不是要寒了咱们沈家的心。”

    “为哥哥们洗脱冤屈,还咱们沈家清白。”

    福康院里静的可怕,咕嘟咕嘟的茶冒着热气。

    沈宁缓缓起身,玉白如芙蓉的面上气急染了红,藏在袖里的手握了又握,转身就往外走去,步子又急又簇,布满芍药花的裙摆摇摇欲动。

    老太太连忙厉喝:“你们这些个是都瞎了眼?还不快拦住大姑娘去。”

    这沈家本就颠倒黑白,若是闹到金銮殿上,到时不沈千一个挂名将军,届时整个沈家都逃不了干系。

    沈宁刚走到门口就被晚霜拦了下来,好歹给劝了回来,清月想跟着进里屋,却瞧着沈宁一记淡淡眼色留在了外面。

    屋里的檀香去了些味,许婉面色苍白的坐在位上,旁的蒋馨神情不明的瞧了眼沈宁,而后微微垂眸。

    老太太半靠在软垫子上,婆子轻轻扇着纱扇,一瞧见沈宁,就冲人招了招手,示意人上前来。

    沈宁上前几步依在老太太跟前,垂着头不语。

    老太太摸了摸沈宁的发髻,问:“宁丫头,可是生祖母的气了?”

    “宁儿不敢。”沈宁闷声闷气的道:“祖母气宁儿,宁儿心中明白。”

    “我年纪大了,容易糊涂,今个一听见哥儿受委屈就不清明起来,平白让你委屈了些,你大伯母的对,自你就没了娘,应是咱们沈家心尖尖上的姑娘,你父亲也是如此。”老太太语气慈爱,与此前判若两人,好似沈宁就是她最疼爱的孙女般。

    “今个祖母是错怪你了,也不要生你二伯母的气,她也是做母亲的。”

    “改明就是南洋郡主的宴会了。”老太太到宴会音极重,还瞧了眼许婉,“到时宁儿开开心心去,莫要在理府中这些个杂事,一切自有你父亲在,尤其是要去问一问天家这种话,以后切记不要再提。”

    沈宁眼眸闪闪,轻语:“宁儿明白。”

    明白老太太在乎的是沈家。

    明白今个这出是试探。

    皇后娘娘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一场闹剧鄂然而止,沈宁走在沈家走廊上,面色淡然处之,一开始她以为是老太太糊涂了,直到蒋馨对她突然亲近起来,才明白这是一出商量好的大戏,怕是太后发怒这事传开了。

    沈家也防患于未然,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只是她瞧着许婉是有几分真冤。

    旁的清月心有余悸的量着沈宁,道:“姑娘,你真没事吗?二房妇人闹的时候,咱们整个府里都知道了。”

    “无碍。”沈宁淡淡一笑,“闹开了才是对的。”

    不闹开又这么劝慰了苏侯爷家呢?左右是她这个太后跟前的红人求的情,与沈家沈千毫无干系,就算是日后苏侯爷咬住此事不放,也总不能威胁她一个姑娘吧。

    沈家这算盘得真好。

    明个这皇城里的街头巷尾怕是流言蜚语了。

    到了文院,沈宁刚坐在软榻上,秋雨就急匆匆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你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沈宁嘴角微僵,淡淡皱眉片刻,她抬眸深深瞧了秋雨几眼,瞧着人眉宇间的认真,轻叹一声:“清月,取笔墨来。”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这人真是胡闹。”

    “一收到消息就往府门赶,半路就瞧见姑娘进了福康院,左等右等也没法子。”秋低眉顺眼瞧了几眼沈宁,又道:“只是老太太收到的消息比咱们还早些。”

    沈宁阖了阖眼,眉宇间尽是疲惫,嘴角慢慢勾起了抹笑意,秦昱啊秦昱,你这么好,我又如何放得下?

    她本来只是借着母亲与大理寺柳大人家妇人的情谊想套几分近乎,让沈家两位哥儿吃些苦头,偏秦昱也不知道何时盯着她,竟使了计策,眼下怕两位哥儿受尽苦楚了。

    只是老太太的消息是秦昱故意为之,还是沈家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竟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怪不得许婉会气急,不过若是如此,那今个蒋馨的态度就有些令人难以捉摸了些。

    夕阳落下,皇城乃至沈家都铺上了层淡淡的金色,厮们来回整理着杂物,女侍提着为主人家熬的粥,有条有序规规矩矩,倒也算得上安宁。

    秋云伺候着沈宁换身衣裳,清了面上的胭脂,才扶着人坐到了书桌前,她眼眸轻敛,唇轻轻抿着,玉白无暇的面颊泛着淡淡光泽,淡粉玉白轻云勾丝雪裙包裹着窈窕曲线,她瞧着眼前的宣纸有些发愁。

    秦昱出手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沈宁轻咬了咬唇,写下几句话,便将信交过秋雨,又让清月换了些闪碎银钱,吩咐人去找些平日里待在巷头巷尾的乞丐来。

    沈家敢将手伸到她名声上,那就别怪她了。

    秋云轻唤:“姑娘,该用膳了。”

    “你安排吧。”沈宁放下笔,她微微扭头望着窗外夕阳余晖发愣,面颊愈发显得脱俗淡雅,不刺眼的微黄光芒顺着缝隙涌了进来,在桌上生了几分不清的暖意。

    她一直避开让任何人帮忙,就连太后都不在她的计划之内,秦昱不吭不响就替她办了件大事,还把她给干干净净摘了出去。

    原本答应娶她已是恩情,又何必如此。

    用了晚膳,沈宁半靠在软榻上瞧着手里的账本,烛台的柔光忽高忽低,趁的她面颊红润,含了几分不清媚气。

    秋雨从外室走来面色阴沉快要低出水来,手里压了个不断挣扎穿着淡粉衣裳的女侍。

    作者有话要:

    秦昱一直悄咪咪盯着沈宁,看看他未来媳妇在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