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清月焦急的看着沈宁,直到人面色慢慢回暖,她轻叹了口气,眼眸敛起几波涟漪,道:“无碍,我许是今个马车坐久了有些乏力。”
“姑娘,我去同如月一声,咱们改日在往林府下帖子邀她们家姑......”清月话还未完,就被沈宁摆手的动作断,只能取了斗笠为人带上,又吩咐车夫往林念欢所在的姚家茶楼停去。
今个姚家茶楼门口摆了新木架,红纸黑字写着茶出了今年初夏时的上好新茶,也研究了新味,平日里这茶楼就热闹非凡,爱办些茶诗宴,每每胜出者都可在姚家名下所有茶楼中整月免茶钱,并会以公告形式公开,如今到了新茶品尝期,门前正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不少青年才俊约上几个同窗好友来此一吃茶,就连旁的其他店家也比往日闹上三分。
沈宁轻轻的掀开一角,瞧着外面的闹市,眼底蕴含着浓郁的苦意,她握着帘子的指尖微微颤抖泛白,眼下是避不开了,本想等着她与秦昱一事尘埃落定在与林念欢见上一面,届时前世所发生之事,便不会重蹈覆辙。
也倒不如她还日日活在林家上下因她而满门抄斩一事之中,既是愧疚又是恐惧,她怕,怕又因她误了如今本应安安稳稳的林家大姑娘。
半响,她抬眸瞧了眼姚家茶楼二楼,轻语:“我瞧着念欢怕是已在二楼等着了,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下车。”
“是。”
车夫将马车停好,清月给了银钱让人也去吃碗茶,便随着沈宁往姚家茶楼走去,她嘴里不停念叨:“姑娘,你慢些。”
而守在早早门口的如月连忙上前几步,避开人群向沈宁行了个礼,笑吟吟道:“宁姑娘可算是过来了,我家姑娘恨不得冲出去把姑娘抢进来,直催我瞧着。”
沈宁抬了抬手,示意人起身,眼眸轻轻量几眼茶楼内的情况,而后拍了拍清月护着她的手,斗笠上的珠环翠玉碰撞响声脆。
旁正忙到正脚不沾地的姚家茶楼的二瞧见熟客是沈姑娘,连忙差人去告诉掌柜的一声。
“如月,我家姑娘也念着你家姑娘呢,快快带路上去瞧一瞧。”清月调笑道,细心的扶着沈宁,免得人多误伤了自家姑娘身子,那可就不好了,而后避着如月在人耳边低语:“姑娘,许是二误会了,瞧着像是让人去请掌柜的了,用不用我去同人一声,莫要声张?”
“无碍。”沈宁淡语,眼眸微垂,面颊有些许苍白,同海棠色的衣裙产生了些对比,眉宇间勾人媚意消失成彷徨无助之意,若让人瞧见了,定要心疼几分。
而姚家茶楼掌柜的被她母亲救过一命,是个知恩报恩之人,心思细腻活络,一瞧便知她今个不是来此有事。
二楼雅间静字屋,如月上前几步推开门,笑道:“姑娘,宁姑娘来了。”
沈宁透过斗笠瞧向依偎在窗边的娇俏女子,眉眼灵动朝气,身量略比她高些,一身琉璃白玉绣花裙,裙摆不同于其他衣裙,只堪堪碰地,领子袖口均带有褶皱点缀,正拿着把雕着古纹的匕首,一瞧见她就笑弯了眼。
“大名鼎鼎的沈姑娘总算是来了,的等候多时。”女子嗓音低沉磁性,瞧着她的眼眸散着细光。
“念欢。”沈宁低低叫出二字,她强压了压眼眸中的湿意,藏在袖子里的玉手紧紧绞着帕子,旁的清月将遮挡视线的斗笠取下,与如月退去一旁吃那些果子。
而后沈宁敛了敛眼中波澜,状似无常般笑:“许久不见了,咱们林姑娘仍是英姿飒爽。”
“你要一直站在门口与我叙旧吗?”林念欢笑眯眯的上前几步,拉过沈宁的手臂,将人按在椅子上,“我听人了沈家二郞的事,就晓得你今日要去宫里,可真让我把人逮到了。”
沈宁眼底又泛起湿意,嘴角僵了僵,问:“你是特意在此等我?”
“随便尝尝姚家茶楼的新茶。”林念欢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一副哥儿的张扬姿态,为沈宁添了被热茶,道:“我瞧着你们沈家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那些个沈家姑娘哥儿我都细细听了番,简直是一锅臭老鼠,你又是这个单纯性子,怕你受委屈,”
房外声音嘈杂喧嚣,静字房里雅致典雅,满室茶色沁人心脾,旁的墨色茶炉,咕嘟咕嘟冒着泡,一股一股热气化为袅袅青烟缭绕于鼻间化为香。
“我无碍的。”沈宁垂下眼眸,抿了口茶,入口热意顺着舌尖消散四肢,压下了心头几分苦涩味,轻轻放下手里玉色茶盏,而后她柔着嗓音细语道:“我还应付的来,只是有些缠人罢了,你无需为我担忧。”
“你可是不愿嫁入东宫?”林念欢瞧着如今一副高门贵女模样的沈宁,心中思量几分,不免有些郁气,“若是你不愿,我带你去浪迹天涯,左右我也受不了这乌烟瘴气的屁宴会。”
沈宁嘴角上扬,眉宇尽是笑意,轻轻柔柔拍了拍人的手,道:“若是林姨瞧见你这副模样,你可又要被罚了。”
“宁子,你真无碍?”
“我真无碍。”
沈宁瞧着人眼眸中浓郁的担忧,心里暖意升起,如今虽大局未定,但左右林家也绝不会再因她而亡,她也会护着,而后不动声色量了番四周,轻轻勾了勾手指。
林念欢愣了会儿,俯身低头,沈宁眼眸微笑,压低嗓音低语了几句,她话落,果然不出所料瞧见人呆若木鸡的模样。
她轻笑道:“如此你可放心了?”
“咱们家宁子长大了。”林念欢眼眸尽是感叹,握着茶盏,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一晃一个时辰过去了,沈宁便带着清月回了沈家,应了林念欢五月二十九来沈家见喜一事,若是她不应,此时怕也出不了姚家茶楼半步。
沈宁刚站稳,晚霜就急忙上前:“大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咱们老太太都催好几遍了。”
“祖母因何事如此着急?”沈宁眼眸深处泛着凉意,瞧着清月道:“清月,我先随晚霜去祖母屋里,你将东西细细拿好带来即可。”
“是。”
沈家已张灯结喜好几日,如今喜气渐成,来来回回的厮女侍也备着马上到眼前的婚娶之物,免得到时误了主人的喜事。
福康椅里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了点,许是老太太习惯了安静一,就连结喜也只是适当添了些,也添了些象征着福气绵绵子孙满堂的物件,倒也算是喜气祥和。
晚霜掀开帘子,沈宁瞧了过去,屋里老太太正阖眼念着经文,干枯褶皱的手转着檀木佛珠,略快了些,旁的坐着大房二房的妇人,皆是一脸着急上火的模样。
沈宁微微垂眸,眼底划过了重重讽刺,瞧着消息怕是递到沈府跟前了,这柳府的动作果然是快了些,掩了眼眸中的寒意,而后微微行礼,问:“祖母,发生了何事?孙女还未到,晚霜姐姐就焦急万分等我许久。”
老太太未语,到是旁的许婉面目狰狞,好似的气的咬碎了口银牙,瞧着沈宁眼中愤恨之意极其明显。
老太太轻喝了句,睁眼瞧着沈宁,沉声道:“跪下。”
沈宁只轻轻暼了眼,就默不作声的跪下,堂上的老太太重重放下手里佛珠,声响惊了外头的女侍,福康院静了下来。
“祖母问你,你可有真为你哥哥们的事尽心尽力?”
沈宁恭声道:“宁儿自是尽心尽力。”
老太太拍了拍旁得桌子,她脸上泛起了怒意,“你哥哥们在牢里受了刑法,你却在外面吃茶享乐,难道我沈家池子太容不下你了?”
老太太身后的婆子赶忙上前轻轻抚了几把,半响,手指了指沈宁,重声道:“宁儿,你太让祖母失望了。”
沈宁惊然抬头,两弯清澈明亮的凤眸满是错鄂,她微微皱,哑声道:“哥哥们受刑了?严重吗?”
想必定是伤的不轻,不然这老太太也不会如此气恼。
毕竟两位哥儿都是沈家的根呢。
许婉眼眸蜿蜒两条泪痕,面上又愤恨不已,她声声哽咽质问道:“宁丫头,你怎可如此狠心?”
果真人善被人欺,这些个人不顾她的名声,颠倒黑白诓骗于她,现又想将此事原由尽数压在她身上吗?
沈家,可真真好。
“祖母,大理寺之事宁儿的确不知,太后只言三日后待大理寺完案便会放人,其他一切宁儿一概不知。”沈宁红了眼眶,眼眸泛着泪光,而后悲声道:“我也不过就是太后跟前一个比其他女侍高些的人罢了,天家做什么主我一个未出嫁的女儿家又该如何?”
“宁儿虽未在沈家长大,却姓了沈家的姓,流了沈家的血,又怎么会眼睁睁瞧着沈家儿郎受刑?”
“二伯母应也知晓,我又怎会管的了大理寺行事?”
“你若是早些向太后求饶,又何必让你哥哥们白白受了那苦?”许婉咬定就是沈宁故意拖延此事,才害的沈家哥儿妄受牢狱之灾。
沈宁险些笑出声来,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泛白,绕是她知晓沈家不要脸,竟不想如此不要脸,想起前世她被这一大家子百般算计到一无所有,最后还被又弃之杀之,她就应该直接断了沈家儿郎的命。
为何沈家能干出如此令人耻笑又愚蠢之事?
指尖划进手心的痛感,让她有了丝丝清明,眉心一片凉意寒冰,抬眸看向老太太:“祖母,若是觉得宁儿可以越过天家往大理寺里伸手,那宁儿也无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