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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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月伺候着沈宁用了早膳,秋云便从前些日子太后刚派人送来的新衣裳里,挑个件浅青莲绣荷裙,瞧着正上口脂的美人道:“姑娘,今个穿这身如何?与这初夏天里倒是十分清丽合适。”

    旁的清月笑着从簪盒里取出两支宛如真白莲的簪子道:“我瞧着正好,这内务府刚了两支白玉莲。”

    “那天来送物件的内侍太后娘娘一瞧见,就知道合适咱们家姑娘,就让他一同给送来了。”

    “姑娘觉得如何?”

    沈宁垂下眼眸,细密的睫毛下一层阴影,白嫩泛粉的指尖轻轻划过簪子上的白莲,今生终究没是让太后失望,命运终也会变,心中缓缓流淌过一丝暖意。

    而后她轻笑了声:“我觉得甚好。”

    沈宁起身立在铜镜前,配合着秋云换上衣裳,浅青丝色的衣裳趁得人肤如冬里白玉,眉眼如青山间清冷徐徐的画卷,露出一节玉白脖颈领处绣了几支待放的莲花苞,腰身繁杂的微微收起显得盈盈一握,大片大片栩栩如生的白莲绣在裙摆处,细看还能瞧出几条不眼的鱼儿。

    待她微微动步,裙间的绣莲层叠流动,竟好似一汪白莲青池里的鱼儿嬉水图,这衣裳淡雅婷玉,使她周身气派安宁静默了许多。

    饶是瞧过许多的物件的沈宁,今也当真要好好夸夸内务府的精心细致,也怪不得女子都羡慕宫里那繁花似锦的高位前程。

    不惜为此付出代价,而所谓繁银始是会迷了人眼。

    而一旁看呆了的秋云清月,她们自家姑娘的美色就算是瞧上几千遍也仍是会觉得此等美人,竟生于凡尘。

    沈宁眼眸含笑点了点清月秋云的额间,侧首瞧了眼常似无人的秋雨,她扬了扬嘴角,面颊露出两弯酒窝,轻声柔语道:“秋雨,你先去罢,若中途有意料之外的事,便只需你安全回来便是。”

    “姑娘放心,秋雨明白。”

    沈宁瞧着秋雨避开文院里的女侍婆子离去,她才任有着清月上了些胭脂,而后她又叮嘱了秋云几句。

    沈宁便带着清月往福康院那边走去,条条长廊的圆柱上贴着大红喜字,各院门上粘着深沉红气的福字,房栏吊着的锦带喜花红灯笼,处处都透着个喜气热闹。

    边上路过的女侍瞧见沈宁就俯身行礼,旁的清月微微俯身还礼。

    沈宁眼眸划过那些个红艳颜色儿,算算日子,白家白潇月三日后就要嫁入沈家了。

    她那位亲姨母可终于要嫁入沈家了,

    真是让人平白生出些产生些念想来。

    到了福康院,门口守着婆子恭声行礼,听到声响的晚霜迎了出来,使了女侍带着清月去旁屋里吃茶,就亲自随沈宁往里屋走去。

    她轻轻掀开深色绣祥云的帘子,待沈宁漫步进去才放下,而后立在门口不言不语。

    里屋里老太太阖眼半靠在白鹤金丝软垫子上,身旁的婆子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竹编蒲扇,榻上的圆桌上摆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药茶,丝丝淡淡的药香混在浓郁檀香之中,让人平白有些腻味道。

    而沈千沉着脸坐在老太太左手边,旁的桌子上放在碗棕色茶盏,几盘冒着气的糕点,他一瞧见沈宁,眸子里的光就暗上了许多,嘴角垂下露不悦之象,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

    沈宁好似没瞧见般眉眼淡淡笑着,任凭他的量审视,而后她俯身微微行礼:“宁儿给祖母父亲请安。”

    福康院里静谧沉闷,屋里的檀香腻得很,争先恐后急匆匆的往人鼻间钻去,让人不禁有些头疼胸闷。

    老太太清咳一声,微微睁眼,眼尾的皱纹散开,她冲沈宁招了招手,而后道:“是宁儿来了?快,来祖母跟前。”

    “是宁儿来了。”

    沈宁应了一声,垂眸淡笑便半倚在老太太跟前,层叠的绣莲裙摆微微散开,只堪堪瞧见个微微露尖的白底莲花鞋。

    老太太慈爱的拍了拍沈宁的发间,转了转手里的佛珠后,才轻声问:“宁儿,祖母问你,昨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没带着咱家的表姑娘,若是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

    她的语气半随意半探究,沈宁敛了敛眼眸里的波澜寒霜,只迷茫的抬头,瞧着老太太柔声细语道:“祖母,昨个宁儿一下马车就被南洋郡主守在门口的女侍给带去了后院里,着实也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想来昨个南洋郡主派的人定已过前因后果,如今不过是试探她,又或者是沈千不依不饶,心疼柳念瑶受了委屈。

    果不其然旁的沈千不悦出声:“瑶儿她是你亲妹妹,人生地不熟,你不应带着她一同吗?万一冲撞贵人受了罚,该如何?”

    沈千眼眸含了利刃,直勾勾瞧着沈宁道:“你身为长姐,不就应该以身作则保护好妹妹们吗?”

    他话音在屋里消落,眸中暗藏的怒气还未消散。

    福康院里仿佛更静了几分,沈家主家震怒,使得院里女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怕再惹出什么乱子了。

    半响,沈宁眼眸红了红,面颊蓦地白素了些,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从老太太跟前起身,而后跪在堂中强忍着哽咽道:“父亲的对,都是宁儿的错。”

    “宁儿应该在郡主让人带走妹妹时拦下,不应该怕冲撞了郡主,而任由郡主将妹妹带去赏花吃茶。”

    “请祖母父亲责罚。”

    她一句一郡主,堵完了沈千的问话。

    秦府远高于沈府,而南洋郡主是皇后的表亲,平日里的关系也是极其亲厚,沈千又如何抵得过?毕竟他可是卯足了劲儿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东宫之中。

    沈宁心中的寒霜层层叠叠愈发的深,心中明了今个沈千在福康院定是要责罚她未照顾好柳念瑶,还害得人名声尽毁,落得个人人议论的下下场。

    不成想还真是如此黑白不分。

    若是柳念瑶安安稳稳待在那赏花吃茶,便也不会被人带离秦府,若不是人早就痴心妄想,又怎会如此?

    她也不过就是让柳念瑶心满意足几分罢了。

    沈宁心思勾勾绕绕百转千回,她面上却梨花带雨似绝望,山眉水眸间带着股浓郁悲伤,身上浅青丝色的衣裳趁得人周身夹杂了几分苍白无力。

    老太太寒下脸,眼眸泛着凌厉,轻轻瞧了一眼欲在出声的沈千,而后她沉声道:“老三,柳念瑶她不慎被人带走,又不是宁儿的过错,你凶她做甚?难不成让宁儿顶撞郡主不成?”

    “宁儿若是顶撞郡主,那惩罚可不单单是她一人。”

    老太太话语中暗藏玄机,偏得沈千明白,他不甘放下手里的茶盏,垂眸理了理袖口,僵硬的牙关露出了几分憋屈的怒气。

    偏只能如此,沈宁险些笑出声,可真是够可笑的。

    这厢老太太叹了口气:“宁儿,快起,你父亲是被外面的胡言乱语给气狠了,并不是真的在生宁儿的气。”

    “无碍的,宁儿怎么会生父亲的气。”

    沈宁勉强扯了扯嘴角,勾起个轻轻柔柔的笑意,眉眼徒留丝难伤,而后她缓缓起身,轻语:“祖母,昨日之事宁儿也有错,宁儿想着左右是瑶儿与念儿一同,定也不会出什么事。”

    “罢了,终是宁儿未照顾好妹妹们。”

    老太太轻喝了沈千几句,将人撵了出去,而后慈眉善目拍着沈宁的柔荑,语重心长安慰了她好一番,才让人带着清月离去。

    从福康院里出来,沈宁眸底的凉意就添了几分,嘴角紧抿,如今越接触沈家一分,她便越恨上几分。

    若不是她知晓沈家人的真面目,

    恐怕也以为她是被真心疼爱的。

    回到文院里,沈宁半倚在软榻上,垂眸瞧着手里这些日子的账本,绣莲的裙摆随意的搭在一旁,清月坐在不远处磨着手里的香料,旁的秋云笑吟吟煮着热茶。

    阳光下一层细密的光芒,院里的池面上泛起微微波澜,池里的锦鲤鱼儿聚成一团,花草树木齐齐向阳散着朝气,倒是一番好景色。

    秋雨提着个黑锦包袱从沈家后院上翻墙进来,避开那些个女侍厮,而后她又心错开平日里四处巡逻的看家护卫,往文院而来。

    她将包袱扔到文院后头的花圃里,三言两语发了门口的婆子。

    到了里屋,秋雨掀开帘子,将包袱递给秋云,才俯身行礼道:“姑娘,那些个甜水巷里的乞丐已将表姑娘的事大肆宣扬开来了,明个会比今个更好。”

    沈宁勾起唇角,轻轻放下手里账本儿,微微直起身子,抬眸瞧着秋云柔声细语问:“如此便好,独玉可有回话?”

    旁的清月将磨好的熏香点上,倒了碗清茶放在沈宁身侧的木桌上,便随着秋云立在软榻旁不语。

    “还未回话,这些日子二房十分安生,独玉还需伺候日渐暴躁的南哥儿,不过想来,她今夜就会来了。”秋雨话落,眼眸瞧着秋云放在一旁椅子上的包袱,又道:“姑娘,我今个出去发那些个乞丐,回来路上被秦王的人给拦下,他只言里面的物件是秦王带给姑娘的。”

    沈宁端起茶盏的动作一顿,眸光迟疑的望向椅子上的黑锦包袱。

    作者有话要:

    我我我解释一下昨天为什么没更。

    因为我昨天下午一觉睡到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