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还望沈姑娘再等等,方才追去的人还未归来。”嬷嬷话落,便微微行礼退下。
沈宁叹了口气,瞧了眼不语的沈念,自然也瞧见了人紧握帕子的手,想必此时心中定是气恼不已,本来这茶诗宴,就是为了寻得一高门夫婿,如今却只能窝在院子里无法动弹。
不过她虽不知柳念瑶用了何计脱身,但能掐准曜王爱去之处,怕是沈千做了不少调查。
只是这世,她怕是不能随她们所愿了。
秦晚碍着沈念在此,许多话也不便出口,只与林念欢对视了眼,后者举举茶盏,便就垂下眼眸不语。
她艳丽眉眼划过丝烦躁,果然那些个妹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平日里惹事作妖以外,就上不得台面。
眼瞧着时辰越晚,女眷男客也已散去,徒留下的沈宁眉目间多了分焦急,她耐不住性子的往外敲去,面颊添了些红润,倒是活色生香了许多。
秦府与沈府相差甚多,在官位上也是如此,单就秦晚这个院子里就瞧得出有多精巧,女侍们训练有素来来回回伺候着,桌子上的糕点冒着热气,一瞅就晓得是刚做的。
茶香四溢夹杂着上好的熏香,不使人觉得腻味,反而多了分舒适惬意。
正当秦晚欲开口劝沈宁莫要着急时,南洋郡主身旁的嬷嬷就带着人赶来,先朝屋里的人规矩行礼,而后沉声道:“沈姑娘,人已截下,安然送回了沈府,郡主让你用了晚膳再回也不迟。”
话落,嬷嬷又朝林念欢道:“林姑娘,林府的马车等候多时,言有要事让你早些回去。”
林念欢勾勾唇,眼眸轻飘飘看了眼沈宁,瞧着人宽慰似得笑了笑,她心中了然,而后合上折扇,起身:“既然府里着急寻我回去,那我便先走一步,有事派人寻我即可。”
瞧着人离去,沈宁也并未多留,她婉言拒了南洋郡主的好意,便与秦晚告别,带着沈念离去。
夜色渐深,天边层层叠叠的黑墨云乌压压的挤在一起,沈宁的马车平稳向前行驶,耳边尽是嘈杂人声,偶尔夹杂着几声阳春面的叫卖声。
她微微阖眼养神,也权是为了避开沈念,着实是不愿多虚伪言甚。
而旁的沈念几次开口都未出声,只能默默量太后御赐马车的模样,每一处都能瞧出宫里的用心,她眼底渐渐的聚齐了些羡慕不甘,涂了粉寇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些个金丝绣花鸟儿的垫子。
许是太过锋利了些,留下一层淡淡划痕。
沉了片刻,她微微侧首望着沈宁,瞧着人衣裙从衣领到腰际都十分用心,每一处勾线都不难瞧出华丽,明明如此滴红搓酥,偏趁的人楚腰蛴领,显得她身上鹅黄莲花苏雪锦裙就寡淡了许多。
沈念微微皱眉,明明都是嫡女。
为何沈宁偏偏各方皆胜她一筹?
只因是在太后身旁养大的?
沈念不愤目光微微上移,眼前女子果然生的如街头巷尾传言般云鬟雾鬓,桃羞杏让,千娇百媚。
她的眸子渐渐像是含了刀剑利刃般,没想到这世间的万般好,竟让这人占了一半。
沈宁蓦地睁开眼,直勾勾瞧着沈念一笑,嘴角的笑意揉开了她山眉水眸间的丝丝寒意,瞧着沈念的惊慌失措,而后她微微起身,软酥柔音道:“念妹妹可瞧够了?”
沈念嘴角一僵,眼底未收回的寒意变成了惊吓,她微微垂首,好半天才嗫嚅了句:“宁姐姐生的好看,一时不留意竟瞧迷了眼。”
“若是喜欢,妹妹便多瞧瞧,免得来日瞧不见了。”
沈宁的轻巧,不待沈念问出何意,驾车的马夫便已缓慢停车,待站稳了后道:“沈姑娘,到了。”
沈宁轻轻的俯身掀开车帘,外头的天已变成了墨色明月,轻轻淡淡浓了稀疏的花枝叶影,温热暖风轻轻吹乱了她鬓角的发丝。
竟有种月下美人恍如仙,清影花叶是凡尘的美感。
府前清月早已等候多时,一瞧见人就急忙上前,伸手扶住人细腕,嘴里不停叮嘱着:“姑娘,慢些脚下。”
待沈宁站稳,清月才扶了把沈念,门口二房派来守着的婆子快步向前,微微行礼后,不动声色量了几眼沈念,心中松了口气,而后才道:“大姑娘,眼下为时已晚,奴家便带着念姑娘回了。”
沈宁不咸不淡应了声,静静地瞧着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才随清月往府里走去。
入府往文院走去,清月悄悄量了番周围,压低声道:“老太太今个气狠了,好在姑娘今晚回来,不然定要被人倒一耙,将军出面亲自把表姑娘领了回去,要不然人就被赶出去了。”
“许是烦了,老太太发话让咱这些日子无需请安。”
沈府庭院的树影甚多,长廊点了挂灯,随着风意摇摇晃晃,偶尔几声野猫儿的轻叫,趁的夜色孤寂如画中的冤魂之死。
沈宁的容色忽明忽阴,她微微勾唇,道:“老太太明个就会寻我,这些日子你与秋云秋雨可要盯紧咱们院子里了,免得有些野猫儿寻不到吃食,便就着急跳墙咬了咱们。”
“清月省的。”
到了文院,秋云秋雨发了守门的婆子,正立在门口在灯瞧着前方,一看见人就迎了上去。
细细瞧了一番,确认人没事,清月秋云才伺候着沈宁沐浴了番,也好解解乏。
而后清月亲自去厨房做了晚膳,今个沈府里人心惶惶,前些日子的喜气荡然无存,倒也是烦事。
沈宁换了身青玉白的衣裳,乌丝挽在一旁,眼眸垂着细细瞧着盘中食,面颊如玉散着丝丝惬意,她夹了口清脆竹笋,咸淡正好味道仙。
清月的手艺一如既往好,不愧是御膳房的好苗子。
秋雨瞧着人吃的差不多了,便倒了杯热茶递上,而后细细将府里事道来:“如姑娘所料,今个独玉悄悄来寻我,但碍着姑娘不在,我便将她先发回去了。
“二房三房的两位哥儿回来闹了许久,连着老太太也头疼不已,还是由将军出面相斥责了一顿才消停。”
“只是今个白姨娘旁的女侍来晃了好几次。”
烛台光芒轻轻淡淡,沈宁吃完最后一口粥,用帕子细细擦了嘴角,而后她轻轻抿口热茶,才道:“如我所想相距不远,至于白姨娘便就先装做不知即可。”
至于白玉兰为何而来,她心知肚明。
清月收拾了残食,便伺候着沈宁歇息,她微微靠在床沿边上,乌黑发丝搭在一旁,许是烛光色的原因,黛眉月眸间显得平淡清冷。
她低低问了一句:“秋雨,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秋雨恭声答道:“姑娘无需担忧,一切安好如初。”
旁的清月叹了口气,自从她家姑娘因赐婚一事病好后,心思就不知绕了多少条道,只怕日日如此思索,身子挨不住,她只得唠叨:“姑娘,秋雨平日里办事极其牢靠,你还是早些歇息才是。”
“你的身子骨虽太后娘娘养的好,但也不能糟蹋。”
“快些睡了。”
沈宁知晓清月的心思,也并未过多推辞,只得慢慢躺下,她瞧着人细心放下床幔,吹灭了烛台,才堪堪阖眼入睡。
一大清早,阳光就稀稀疏疏下一层细光,往那些个庭院高角处皆渡了层浅浅金色,树枝叶上的鸟鸣声脆脆悦耳,池里的锦鲤跃跃落下,溅起一片透亮水花,圈圈向外轻轻化开,看得人心生些许欢喜。
未等沈宁起身,老太太便就派了院里的晚霜前来文院,只言老太太让大姑娘用了早膳后去福康院一趟,后又悄悄避开人对着清月低语了几句才回离去。
清月送走了晚膳,挑了那些个女侍婆子几个错,好好训斥了番,这些个都想往里屋探头探脑,她挑开帘子就瞧见半倚在榻上的沈宁,许是睡得好,眉宇间温柔软香了些。
沈宁伸手揉了揉眉间,她微微抬眸瞧着清月,淡淡问:“老太太寻我?”
“姑娘猜的没错,今外头一早就流言传尽,表姑娘现在名声扫地,老太太气的不轻,如今咱沈府略有些抬不起头来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清月接过秋云递过来的冷帕子细心的给沈宁擦了擦,又道:“晚霜与我,将军也在老太太院里,气的不轻。”
“昨个表姑娘被南洋郡主的人拦下,正巧是闹市,加上渲染,如今成了茶饭后的闲聊趣事。”
沈宁顺着清月的力起身,她瞧着镜子里的美人,轻轻扬了扬唇,细语:“无碍,左右挨不着我何事,只是可怜表妹柔柔弱弱的模样,恐怕现正气恼的下不来床。”
“你且先去安排早膳,晚些时候咱们还得去夏院里瞧瞧看人如何了。”
“是。”
清月去厨房取备下的早膳,旁的秋云细心开窗散了散积攒一夜的熏香,秋雨温上了壶清香味甘的热茶。
而沈府今个也渐渐热闹起来,饶如今是事情如此之多,但几日后将军娶亲仍是怠慢不得,眼瞧着日子愈发的紧凑起来,各房各院也只能碎牙齿不甘混血咽到肚子里下去,毕竟整个沈家都仰仗着沈千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