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清月细心练着那些个平日里沈宁爱吃的吃食放在人碗中,她夹起块莲藕丁放在人面前的青瓷盘中,笑吟吟道:“姑娘,这些都是秋云今个早早就备好的,你可要多吃些才是。”
沈宁抬眸瞧了眼为她盛汤的秋云,淡笑:“即是咱们秋云的心意,我自会是好好收着。”
“姑娘,成天就会趣咱们。”秋云笑着将手里的青瓷碗轻放在沈宁面前,“姑娘,尝尝今个这鱼汤。”
夏风徐徐吹拂万物,文院里满室温情,秋雨不言不语立在沈宁身旁,她眼眸划过抹浅浅暖意,以前身为宫里的暗侍,需承常人所不能承受之力,受常人所不能受之命,普通百姓最为平常的日子却是她们念而不得,连想都不敢想的。
而如今她的妹妹与她,皆可享一番安然喜乐。
沈宁轻轻抬眸瞧了眼若有所思的秋雨,唇角缓缓上扬露出娇俏笑容,她如今比前世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对于旁人的情绪总是可以摸到几分。
若不是太后心疼她,秋雨秋云此等助力怕也是寻不到的,到是也让她办事少了许多繁琐麻烦,看来她是需备上三份嫁妆了。
半响,沈宁轻轻放下手里的碗筷,接过秋云递来的帕子,细心的擦了擦嘴角,而后她缓缓起身望着外头的月色,轻言细语:“秋雨,去外头发了那些个女侍婆子,想必今夜有人会来,别让其他人给瞧见了。”
“是。”
待秋雨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清月便收拾了偏厅里的残食,秋云扶着沈宁回了里屋,她为人取来还未看完的账本,而后轻手轻脚点上了前些日子清月刚磨好的熏香,做完手里的活计,她便默默生了冷碳煮上壶热茶守在一旁。
外头的夜色愈发的深沉,若是不灯,怕也瞧不见有什么人来此,秋雨立在文院门口,身旁靠着平日里看门的婆子,瞧着像是睡过去了。
福康院与文院与其他院子距离皆不近,平日里大房二房的人也鲜少碰见,偏今个若是定神遥遥望去,便可瞧见那条二房通往文院的青石路上急匆匆走来一人,许是怕人发现的原因,并未灯瞧夜路,不免步子有些踉跄。
不多时,披着黑斗篷身形娇的人到了文院门口谨慎的左看右看了番,才伸手敲了敲大门。
早就守在门口的秋雨拉开门,瞧了眼独玉身后,确认无论跟踪后,她步子往后退了一步,轻语:“随我进去吧。”
独玉心翼翼瞧了秋雨一眼,她眼眸深处里泛起抹恐惧,轻轻咽了咽口水,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意。
秋雨喂她吃毒药那幕还深深刻在心里。
沈家大姑娘院里的人,她皆是惹不得。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惹不起这位沈姑娘。
不过眼下瞧着整个沈家怕是都不知沈宁事事皆知。
独玉拉了拉斗篷垂下眼随着秋雨往里走去,院里静悄悄的,竟连一丝声响都无,她忍不住悄悄抬眸量了几眼,并未瞧见二房放在文院里的人。
她握着帕子的手紧了几分,这大姑娘聪明的很。
秋雨轻轻先开了帘子,后头瞧了眼人,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这是个知道怕的。
里屋里沈宁垂着眼眸细细瞧着账本,面颊白嫩如雪含了几分清冷,身旁的热茶冒着死死烟气,清月秋云落坐在一旁低头绣着这些日子流行的新花样。
秋雨俯身行礼,道:“姑娘,人来了。”
旁的独玉赶忙俯身行礼,轻语:“大姑娘安好。”
沈宁慢慢合上手里帐本放下身旁桌子上,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而后抬眸瞧着人,轻笑:“独玉,你今个来是为了何事?”
“姑娘,不是早让人等在门口了吗?又怎会不知独玉所求何事?”独玉取下斗篷放在一旁,抬眸瞧着人,“想必大姑娘早已是心知肚明。”
沈宁微微挑眉,好笑的瞧着独玉,直到人嘴角的笑意僵硬,她才开口轻语:“谁我让秋雨等的是你?”
独玉微微皱眉,她竟瞧不懂沈宁是何意?咬了咬牙开口:“大姑娘这是在笑,咱们不是早就好了吗?”
“我将消息带给那人,大姑娘定会帮我,不是吗?”
“难不成大姑娘是想反悔?”
几句质问,反惹得沈宁掩唇笑了起来。
她放下手里的帕子,趁着清月的力起身,缓缓走到独玉身旁瞧了几眼,而后道:“要是你乖乖听话,咱们这也是可以合作,但我可听人你并未将消息传出去,反而故意露了马脚。”
“我能发现你与沈南的苟且之事,自然也瞧得见别的事,你既不诚心诚意与我合作,又何必再寻我?”
话落,她瞧了眼额间冒着细汗的独玉,沉声道:“秋雨,送客。”
秋雨闻言微微凝眉,诧异瞧了眼独玉,这人竟如此能伪装?那她下的药岂不是已被人解了?
不待独玉多言,秋雨便点了她哑穴,将人带出去。
沈宁瞧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她抬眸瞧着挂在半空中皎洁白玉半的月亮,若不是早些得知,今个她怕要要栽跟头了。
半响,她转身坐回软榻上,旁的秋云是知晓秋雨下药一事的,如今正是满腹疑问,偏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宁微微侧首,眸底含了几分雾气,她望着秋云淡语:“有什么想知道的,便问罢。”
秋云迟疑了一刻,皱眉询问:“姑娘,早些时候秋雨明明对独玉下了药,为何她还敢如此?难道就不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她背后的人,岂会连个解药都没有,往后关于独玉一事,我们无需再管,自会有人收拾。”
沈宁音落,便伸手端起茶盏抿了口,她微微阖了阖眼,事态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严峻,如今这沈府里也是多方势力。
今个若不是秦昱特意提示过,她怕要满盘皆输了。
许久,她放下茶盏,望着夜色叹道:“罢了,看来,今个不会有人来了,也该歇息了。”
清月应了一声,安慰的拍了拍秋云的肩膀,便扶起沈宁往里卧走去,她家姑娘既不言明为何,便是为了她们这些个女侍的安危着想。
瞧着人生在世,知道的越少,便活的越好,知道的越多,便死的越快,这可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虽不知今夜姑娘等的何人,但总归都活着就好。
沈宁半倚在床榻上,瞧着忙碌的清月,她轻轻抿嘴笑了笑,“清月,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吗?”
清月放下手里的衣裳,抬眸瞧着沈宁,言:“我自陪着姑娘长大,瞧了宫里太多腌臜的事儿,心里明白姑娘若是不愿,定是此事危险极了。”
沈宁垂下眼眸叹了口气,清月与前世一般,最是懂她也最为她着想,许久,她轻言:“我只希望这次我身旁人都可以平安喜乐。”
沈宁的又轻又快,饶是离得近的清月也只听了平安喜乐几个字,她眉宇含笑俯身为沈宁掖了掖被子。
夫人,姑娘如今愈发了辛苦了。
待清月放下床幔离去,本瞧着熟睡的沈宁睁开眼望着幔帐顶许久,若不是秦昱信送来的及时,她都不敢想象后果会是如何,但即是如此,偏她就不后退一分。
不过今个独玉到是让她想起了柳念瑶身旁的素雪是何人,在何处瞧见过,没想到这缘分竟如此之深。
天边夜色渐渐褪去,翻来覆去一整晚的沈宁才堪堪合眼睡去,愈发多的事纠缠在一起,便也愈发的不好理清解开。
一清早,天空中灰沉沉浮了几朵乌云,风也比昨个烈了些,眼瞧着今个是要下雨,不过雨后天晴后又是另一番景致,只要别误了五月二十九娶亲一事便好。
这几日,来沈家的人越发的多,皆是来送货的。
毕竟就要月底之时了。
此时,沈府女侍婆子做着手里的活计,还交头接耳低语议论着些什么,刚从花圃里剪了几支新花的秋云细细瞧了那女侍婆子几眼,她耳目本就比他人强些,也多少也听了个七八分。
秋云眉微微皱起,拿着花篮便往快步文院走去。
文院里卧里清月好歹才将沈宁叫了起来,原老太太早些时候就派人来,是门房昨个收到了秦家秦晚要来拜访的帖子,但因着府里近日事多门房给耽搁了。
沈宁合着眼半靠在床榻壁上,面颊泛着抹红润,粉唇轻抿在一起,许是刚醒来的缘由,她眉间的媚气比往日明显了些。
她玉白的中指缓缓揉了揉眉心,睁开眼瞧着叨唠的清月,叹了口气:“晚儿,又不是旁人,你何需紧张。”
话刚落音,秋云就面色苍白从外头步伐慌乱的走进来,随手将手里的花篮放在桌子上,动作略快的掀开里卧门帘。
她在沈宁清月诧异不解的目光下,眼眶微红,紧接着就扑通一声跪下,道:“姑娘,二房的独玉死了,一尸两命,老太太一早压下此事,严禁府中上下议论此事。”
沈宁秀眉微微皱起,接过清月递来的帕子擦了眼眸几下,而后掀开落在腰间的海棠被走到秋云身旁,将人扶起,柔声细语的问:“独玉死了?你无需慌,眼下正值父亲大婚,老太太自会想法子压下此事,恐怕二房脱不了干系。”
秋云压下心头的慌张,摇摇头道:“姑娘,秋雨她自昨夜送独玉离去后,便未归来。”
“一夜未归?”
沈宁黛眉微微皱起,平日里秋雨从未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