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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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门的婆子连忙朝沈宁行礼:“大姑娘安好,叫老奴林婆子即可,咱家姨娘早早备下了热茶,还请姑娘随老奴来。”

    清月惊讶似得瞧了眼好像早料到得沈宁一眼,惊定不疑地垂下眼眸,她家姑娘如今的心思是一点都不好琢磨透,怎让她产生一种料事如神的感觉。

    沈宁随着林婆子到了里屋,一路上的浓郁花香也比福康院里的香味好闻了几分,且也幽静了几分,怕是为了等她,早已驱散了那些个女侍婆子罢,留下的人都是自己可信任交付的心腹。

    里屋里白玉兰一袭浅桃花玉兰裙端坐在软榻上,眼眸微微发愣,定定瞧着手里茶盏,身旁的女侍垂眸煮着热茶,连动作的声响都是极,唯恐是惊扰了主家。

    林婆子轻轻掀开帘子,朝里头的人微微行礼:“姨娘,大姑娘来了。”

    白玉兰蓦地看向门帘处,明明是年少女子,偏偏周身气息沉稳安宁,坐在门处毫无波澜的瞧着她,竟让她有几分怕意,慌忙起身朝人微微行礼:“大姑娘安好。”

    沈宁眼眸含笑,不动声色量了几眼白玉兰,心中有些琢磨不透,怎地瞧着人有些紧张?难不成是在害怕那未来的当家主母不成?

    不过也无需如此害怕罢。

    当年背叛她母亲时,可谓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抬步跨入里屋,而后柔声细语:“姨娘无需如此。”

    话落,便寻了处坐下,清月不语立在人身后。

    而林婆子悄然告退,外头始终需有人盯着才是,若是让那些个白皮黑心的人钻了空子,到时怕要引起不知多少苦楚阴谋了。

    终是会为难了兰院。

    兰院里的物件摆放均由着白玉兰的喜好,可见当年沈千有多宠她,毕竟也是算是人尽皆知的宠妾灭妻。

    连着里屋里都是件件都彰显着白玉兰的喜好,沈宁抬眸细细量了圈,而后她瞧着也不知紧张什么的白玉兰道:“白姨娘,你三请六请,难不成为的就是与我吃茶赏月?”

    白玉兰垂下眼眸,面色露出几分难堪,她咬了咬唇才言:“怕是大姑娘早已清楚玉兰何意,今日来此定也是有意罢。”

    她瞧着沈宁柔弱一笑,微微侧首,轻喝:“葡萄,还不赶紧给大姑娘上茶。”

    旁的葡萄连忙垂下眼眸行礼,而后倒了杯热茶轻轻放在沈宁身旁的桌子之上,便又立后了白玉兰身后。

    烛台光芒摇曳,屋里薰香四溢,一股又清又淡的玉兰香溢在人鼻间,使得人心都舒坦了几分,月光透光缝隙溢来,透过门帘细碎的跃入里屋中。

    沈宁默言垂眸品茶,她在等白玉兰开口,虽心中也晓得几分为了何事,但总要有了值得合着的筹码才能与这位背叛母亲的女侍达成合作。

    否则可是养虎为患,到时被反咬一口就不好了。

    其实早在头一次听到秋雨,白玉兰的女侍在文院门口晃荡就知这人是想请她来兰院,但又怕被有心人瞧见,到时就有些得不偿失,看来沈家里头的鬼太多了。

    不过瞧着院里的情况,怕等她也不是一两日了。

    时辰愈发的深,白玉兰咽了咽口水,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盏,手腕玉镯子与桌面碰触发出的悦耳声响在黑夜里着实得清晰。

    她轻叹了口气,嘴角微扬,而后瞧着沈宁道:“大姑娘,果然是养在太后身边的,不知比咱们府里那些个姑娘聪明了多少,果真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竟也不比姑娘差上一分。”

    沈宁抬眸瞧着白玉兰,眸底寒霜愈发浓郁,她嘴角抿的笔直,月光照耀下的面颊多了几分凉意,周身气息也不同于之前温和淡雅。

    刚白玉兰口中的姑娘非她,而是她的母亲白潇月。

    白玉兰压下心头惧意,抬眸与沈宁对视,她轻笑细语:“大姑娘,无需如此动怒,我自知对不起姑娘,这些年里我也常常后悔与庆幸。”

    到此,她瞧了眼葡萄,吩咐道:“葡萄,你带着清月去吃些茶水蜜饯果子。”

    旁的葡萄俯身应了声,清月微微皱眉瞧想沈宁,待人摆摆手表示无碍,她才随着葡萄去了隔壁偏室。

    想来左右人都是在沈府,白姨娘也不敢伤了她家姑娘。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朦胧夜色,白玉兰微微垂下眸子瞧着手腕上玉镯子,她嘴角笑意愈发的悲凉。

    沈宁心中微惊,自她在当家祖母的院子里发现母亲留下的血书,上面所写的一字一句刻在她的脑海中,日日夜夜提醒着她,定要不惜一切调查清楚前因后果。

    而如今瞧着,白玉兰做为母亲生前情同姐妹的女侍怕是知道些什么,并想以此作为筹码与她合作。

    她勾了勾唇,轻笑:“今日白姨娘莫不是想拿着我母亲的死因与向我谈判?”

    白玉兰震惊抬头,不可置信:“你知道?”

    “我知道又如何?我不知道又如何?”沈宁收起面上的笑意,定定瞧着惊讶的白玉兰,“你怕未来的当家主母对你这个原也是白家女侍的妾室下手,因此想和我这个被沈家放弃的女儿合作?”

    白玉兰的面色惨白如雪,她眼眸渐红,轻轻了摇了摇头,用力咬了下唇,才开口言:“不,我只是不想死。”

    “我不想被那个可怕的疯子折磨死,但我又怕死做不到自尽,她不会放过我的,饶是已过了十年。”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她面色愈发的惨白,握着帕子的手泛起清白,细看还能瞧着指尖怕是陷入肉里。

    沈宁微微皱眉,轻语:“你口中的疯子是白潇晴?”

    她心头有些迟疑,怎么都瞧着白玉兰有些不大对劲儿,或许是因为比想象中的更容易知道些什么罢,余光撇了眼外头洁白无瑕的月色。

    那就容她先等等瞧瞧罢。

    不过对于那位姨母倒是十分好奇,尤其母亲在血书中还提到过,如今这白玉兰又如此怕。

    沈宁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显得有些迟疑夹杂了几分不该有的同情,她眼眸泛着为难的,定定的瞧着白玉兰。

    “除了她,还能有谁?”白玉兰凄惨一笑,“我从就晓得白家双姝,大姑娘白潇月冰清玉仙菩萨心肠,二姑娘艳丽无双心思歹毒。”

    “我很庆幸当年是大姑娘挑中我,只是可惜那些繁华始终会乱了人心,我成了背主求荣的叛徒。

    “来这些你可能不信,但就是你随便拉一个白家的婆子女侍细细探便知。”

    “我一直怕,怕她找上我。”

    白玉兰深吸一口气,瞧着沈宁笑道:“来也是十分可笑,前些日子你刚回来的时候,我想着外头那些个心思单纯的传言,便想去看看能不能哄骗于你,不成想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毕竟也是太后跟前长大的。”

    “又怎会是个不知韵事的丫头。”

    她垂眸自嘲的笑了笑,泪水缓缓划下掉落在手中帕子是晕染开来,瞧着愈发显得楚楚可怜动人心弦了些。

    沈宁压下心头的疑惑,伸手将鬓角处掉落的发丝别在耳后,嘴角泛起淡淡笑意,而后柔声细语:“那如今姨娘是想我来保你一命?”

    她声音又软又柔,宛如青山见的流水,还未等白玉兰回话。

    沈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言:“不过若是仅凭姨娘你三言两语,还不正地方,便想我出手救你?我是养在太后跟前,偏我不是观音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

    “你无需如此,倒不如正大光明的将筹码拿出来。”

    “也好让我瞧瞧值得或不值得。”

    话言到此处,沈宁便放下手中茶盏,如玉面颊在烛光愈发精巧动人,嘴角浅浅笑意始终存在,任谁也瞧不出她想的什么。

    白玉兰一时有些哑言,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好在她想要的是合作,而不是依附,仅仅是需要仰仗沈姑娘的名声罢了,至于有些事,若是想查早晚都会知道。

    过了片刻,她笑言:“那大姑娘是不想知道姑娘为何而死吗?这个世间除了害了她的人,便只有我知道。”

    “当然沈家也多少知道些,你的祖母父亲也间接促成了这件事,可以如今的整个沈家都沾染了姑娘的血。”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沈宁的心头上,并不是没有怀疑过沈家,但当年她实在是年幼,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更何况知情的那些人怕是早已消失。

    如今有人拐着弯将消息递到她面前,究竟会是有意为之,还是故意为之,目前还有待考究。

    想到此,沈宁笑了笑:“就算姨娘如今不,日后我也自会知晓。”

    “大姑娘是聪明的。”白玉兰掩唇笑出声,轻轻抿了一口茶,“那咱们就开门见山的,我需要姑娘从白潇晴手中保我一命,若是姑娘答应了,我便将原由全部告知。”

    沈宁眼眸直勾勾瞧着白玉兰,果然是个美人,饶是年纪大了许多,仍是风韵犹存,“姨娘怎么就笃定我可以保你一命?”

    “你也了,我那姨母是个疯子,我又能如何?”

    如今夜深人静,而兰院里更是静有些吓人,明明外头暖如人心,偏又让人寒意入骨,连着夜里的虫鸣声都了不少。

    白玉兰眸子瞧着沈宁,微微一弯,操着口江南柔音调子:“只要大姑娘想,就定可以保我。”

    “既然如此,那姨娘就你的筹码罢。”沈宁不在与白玉兰彼此相互推移,这颗球踢过去踢过来,最终还是要有她接下才行。

    不然这出戏该怎么唱?

    也不便叫看戏之人失望。

    白玉兰轻叹了口气,眼眸望向外头的月色,是回忆又似无奈,语气有些怅然:“当年沈家上白家求娶,将军一眼倾心的并不是兰心蕙质大姑娘白潇月,而是艳才绝绝的二姑娘白潇晴。”

    “二人山盟海誓,可惜造化弄人,白潇晴最终与将军无缘,想来大姑娘你也不知道罢,这也算是白家一桩密辛了,白家真正的嫡女大姑娘,并非是你的母亲。”

    “而是二姑娘,当年大姑娘的外祖父白冬与好友在外游玩时,半路遇见名平常人家的姑娘,此姑娘生的绝色动人世间少见,于是白冬便要将人接到府中想娶为妻。”

    “可白家向来是个注重门第的,怎可会接受一个不过就是平常百姓人家的姑娘,白家老太爷老夫人便用了法子强行将白冬与二姑娘的母亲萧灵定下亲事。”

    “只是可怜的那位平常人家的女子,因怀了身孕,便也只能被养在外室,生下大姑娘你的母亲不久以后,便就香消玉殒了。”

    “而后姑娘的外祖父便强行将白潇月养在了白家主母跟前,饶是平常人家怕也心里过不去,身为官家的贵女心中又岂会那么容易就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