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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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嬷嬷音落,沈家上下皆是寂静一片,连老太太也有些惊了,而沈宁跪在正厅中央,绣花青白色裙摆铺了满地仿佛三月天里的青草漫漫,点缀的花儿层层盛开。

    她秀眉微挑,眼眸里蕴含了些许震惊,潋滟红唇微微张着,发间的簪子在溢进来的细密阳光下散发着耀耀光华,若是惊鸿一瞥,怕要误以为瞧见了林间仙子。

    秦昱…真的要娶她为妃了。

    而她也与东宫再无半点瓜葛,也无需担忧在步了前世后尘,连着白潇月的算计也将会是一败涂地无迂回。

    皇城里的沈姑娘,终于要嫁给心心念念的人了。

    仿若是做梦般。

    半响,林嬷嬷轻笑出声:“恭喜姑娘得偿所愿,还不快快谢恩领旨。”

    此话惊了沈宁,她俯身恭恭敬敬行了跪拜之礼,而后微微起身伸出略有些颤抖的玉白柔荑接过圣旨,眼眸细细量过上面的字迹,便就如视珍宝般抱在怀里。

    对于她来,县主不重要。

    重要的是秦昱,前世念了记了整整五年,若是问问她恨过吗?怨过吗?那是自然的,可是更多的是思念。

    那两句曾些满宣纸的诗句,仍是历历在目。

    相见争如不见,

    有情何似无情。

    许久,沈宁眼眸微微弯起,嘴角扬起笑意,面颊露出酒窝,瞧着竟比外头刺眼光芒还耀眼几分,她想今生应是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守在正厅门口的清月眼眶微红,她是自守在她家姑娘身旁的,姑娘从懵懂无知到春心萌动再到伤心欲绝与奋力争取,可能在外人瞧着平平淡淡毫无波澜。

    但清月心中知晓的最清楚,这其中不知含了她家姑娘多少的心酸眼泪与痛彻心扉,她微微抬眸望着天空。

    夫人,清月不辱使命,终帮您瞧见了姑娘的安稳。

    她是孤儿,承蒙厚爱,才遇见善心的夫人与姑娘。

    沈家人也纷纷叩首谢恩,虽老太太有些糊里糊涂,但比起眼前还大局未定的皇位之争,明显这天家胞弟也是极其好的,来也是沈家高攀了。

    不过好在太后心疼沈宁,特意封了这县主之位。

    倒也不错,是成人之美的妙事。

    沈千望着沈宁怀里的圣旨,微微凝眉片刻,转眸瞧了眼带着温柔笑意的白潇月,而后垂眸若有所思的理了理袖口,瞅了眼满意的老太太未语只落坐椅子上。

    而白潇月早已快要将手里的帕子捏碎,若不是时局不对,她真想问问眼前这个不将她这个沈家主母放在眼里嬷嬷一句,贱人的女儿为何有如此殊荣,偏她还需面上带着笑意,这沈家老太太可是个暂时压不得的。

    与此同时,整个沈家也因这此事而传的沸沸扬扬。

    尤其是二房与夏院里,砸花瓶的声更是络绎不绝。

    正对沈家正厅一个隐蔽的墙头上,一袭黑衣的秦昱眼眸定定瞧着屋里头嘴角带笑的绝色美人,身旁的秦淮嘴角直抽抽,他冷若冰霜的眼眸也破裂了几分。

    原是秦昱让他将马车扔在沈家附近隐蔽的位置,而后便一言不发带着他避开沈家院里的护卫,飞身跃上人沈家的墙头,就静静地望着他们王府里未来的秦王妃。

    秦淮清咳了声,道:“王爷,若是想见,你大可正大光明的见,为何要偷偷摸摸的,这委实有损男子颜面。”

    秦昱眼眸瞥了一眼秦淮,后者咽了咽口水,慢慢转过身去,行,王爷爱看人家墙头就看吧,他不碍事了。

    而秦昱把玩着腰间的墨玉。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做出如此之事。

    但他想看看姑娘开心的模样。

    想到此,秦昱摆了摆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三个穿着夜行衣的暗卫,他们恭敬朝人行礼,便将近日里沈家上下发生的事了遍,特意提到,新嫁入的当家主母院子里头布有暗卫,连着表姑娘院子里头也是,他们怕草惊蛇,便也未敢靠近。

    秦昱眼眸深沉了许多,露出了些许玩味,他轻跃下墙头,而后沉声道:“晚上由三七四五来换班。”

    “是。”

    正厅里,林嬷嬷锐利眼眸扫过屋里头的人,而后轻声道:“太后明个请县主去宫里头坐坐,许久不见,定是想念县主了。”

    “是,宁儿晓得了,嬷嬷还是叫宁儿姑娘罢。”

    沈宁笑颜如花的应下,而后将圣旨交于清月。

    林嬷嬷瞧着事情也办完了,便向沈家老太太告退,而后便带着那些个女侍护卫离去,沈宁站在沈家府邸门前瞧着马车越驶越远,直到瞧不见她才堪堪收回目光。

    秋云扶着沈宁往沈府里回时,还未踏上台阶,她余光似乎瞧见了熟悉的马车影子。

    沈宁缓缓转身瞧了眼,心中猛得跳起。

    秦昱来了,他是…特意来此的。

    良久,她嘴角笑意愈发的深,好似心中有股暖流轻轻划过留下涟漪,而后便就趁着秋云的力往府里走去。

    因着突然换亲一事,惹得沈家上下有些不安定。

    而沈宁知晓,如今最乱的怕是萧院与夏院里头了。

    她在福康院听着老太太教导了番,直到黄昏时,才踩着夕阳回了文院里头,瞧着金黄色的光芒细细密密的洒满大地,轻柔的暖风更是熏得游人醉了些。

    沈宁指尖划过文院里头的花枝,瞧着池子里的鱼儿聚在一起抢食,许久,待到清月备好了晚膳,她才堪堪回了里屋,而嘴角的笑意始终轻轻浅浅带着。

    许是今个情绪高涨的缘由罢。

    她也的确许久不曾如此开心过了。

    沈宁用过晚膳,坐在窗边瞧着手里的账本,期间苏梅白玉兰分别派人送来份礼物,言明是来贺喜,连着大房也送来了份,而听二房夏院里头今个莫名其妙换了许多物件,硬是惹得她心情愈发的喜悦起来。

    想来,明个沈姑娘要嫁入□□的消息将满天飞。

    而接踵而至的便是关于她与解除太子婚约的谣言。

    萧院里头,白潇月垂眸细心的剪着手里的花枝,旁的柳念瑶几次皆是烦躁的扔下剪子,眼眸里尽泛着不甘与愤恨。

    不知过多久,白潇月放下手里的剪子,轻声道:“瑶儿,我过多少遍了,切莫太在乎别人的位置,否则你永远都到不了高位,你只需谨慎瞧着便可。”

    “虽沈宁与太子解除了婚约,还成了县主许给了秦王,但这又如何?可有人过,新娘子需得是活人吗?”

    柳念瑶闻言一愣,温柔轻语:“月姨的对,是瑶儿着急了。”

    而后她慢慢褪去不甘愤恨,换上了副温柔笑意,方才接过海棠递来的剪子将眼前花枝修剪完整。

    一清早,沈宁便就被清月叫起,她靠在床榻边上轻声叹气,虽露了几分苍白无力,但眉眼间的媚气仍是轻轻飘着,昨个夜里她因着喜悦翻来覆去无法入眠,直到天边黑暗微微泛起光亮,才堪堪阖眼了片刻。

    难免她如今眼下一片乌青,秋云只先想法子给沈宁敷了敷眼,而后才轻语:“姑娘,秋雨身子无碍了。”

    沈宁微微侧首,瞧着窗边溢来的光亮,而后掀开腰间的被子,接过湿帕子擦拭面颊,许是今个没睡醒的缘由,她嗓音带了几分慵懒:“再等些日子罢,想来白潇月那边的人还在寻她,与其节外生枝,倒不如休养生息。”

    自秋雨受伤至今,文院里头上下皆是隐去了她的消息,只因着二房与萧院里头都在寻人。

    “姑娘的是,秋云明白。”

    秋云应了下来,心中知晓姑娘怎么做都是为了秋雨的安危,她也自不会多言,只去衣柜里头挑了今个沈宁要去宫里穿戴的衣裳。

    而后伺候着沈宁穿戴妥当,今个因是喜事,便穿了太后派人送来金丝百花深红色纱裙,一瞧着就知道是内务府下了心思了,处处皆是彰显着端庄富贵的气息。

    若是旁人怕是压不住,

    偏好似沈宁天生就合适这类衣裳似得。

    秋云笑吟吟给沈宁挽了个发髻,特意取出内务府的那套红玉樱扣簪子,细心的为她家姑娘戴好。

    “姑娘如今愈发的动人了。”

    沈宁勾唇轻笑,眼前妆奁镜子里头的女子的确是美艳至极,尤其笑意弥漫时,不知眉眼多了多少媚意,她轻轻抿了一口红艳口脂,而后才细语:“这全是咱们秋云的手艺好。”

    “姑娘又趣秋云。”秋云拿起胭脂盒里的淡粉色,轻轻往沈宁面颊上了些,忍不住感叹道:“姑娘真的是世间绝色。”

    待清月备好早膳,沈宁也收拾妥当了。

    今个里屋的门帘被挑着挂了起来,外面的光芒纷纷扬扬溢了进来,散满了半个屋子,那些个物件均镀上了层浅金色,院里花草树叶也光影斑斑,甚是好看。

    沈宁用过早膳后,便就带着清月秋云往府门走去。

    门口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马车缓缓平稳向前行驶,沈宁轻轻挑开窗帘一角望着外头的早市,细密的阳光抚顺了皇城里的清冷,平白添了许多暖意,更是使得人心情变得极好。

    旁的秋云清月理好斗笠,便笑着掀开车帘子向外瞧去。

    到了宫门口,守在门口的侍卫纷纷朝沈宁行礼,而后将马车牵走,沈宁自然瞧出今个这宫里头的目光多了许多,且还各不相同,多也是有些不知名的眼线在内。

    沈宁刚到芳华宫门口就瞧见以前天天为她取斗笠的宫女正立在门口,一瞧见她就笑吟吟的迎了上来。

    她踏入殿内,瞧着凤椅上落坐着的芳华美人,而后微微俯身行礼:“宁儿拜见太后,千福千千福。”

    旁的秋云清月也微微俯身行礼,而后退到一旁。

    而芳华宫里一如沈宁离开时安宁,鼻间是异常熟悉的熏香,她目光轻轻寥过那些个物件,都仍在原地摆放着,也如同记忆里的那般亲切温柔。

    太后苏仙眼眸里的清冷褪去了许多,她温柔瞧着沈宁,轻轻招了招手,道:“宁儿到哀家跟前来。”

    沈宁上前几步依偎在太后跟前,眼眸不知怎地竟泛起了浅红,而后害羞的轻轻将头伏在苏仙身上。

    惹得太后笑了她好几句,昨个林嬷嬷回来,便将沈府的大致情况皆给了遍,她指尖温柔的拍拍沈宁的脊背,轻声温道:“宁儿长大了,日后哀家也该放心了,想来你与昱儿是情投意合,不是联姻亦不是一对不情不愿的怨偶。”

    “日后定能举案投眉琴瑟合鸣,想来昨个昱儿突然来要下旨可把皇上气坏了。”

    话还未落音,沈宁就抬眸望着太后,略为难道:“太后,皇上可有怪罪?”

    太后轻笑出声,轻轻点了点沈宁的眉间,道:“哀家的傻宁儿,他们兄弟连心又岂会怪罪彼此,只不过昱儿答应了未来三年留在皇城里在朝为官辅佐皇上。”

    太后轻轻柔柔的话语在沈宁耳边炸开。

    秦昱为了她答应留在皇城?

    她跟在秦昱身后整整两年,自是晓得人是真的厌恶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阴谋诡计争夺谋权,也清楚皇上曾不止一次要求他留下,但每次人都会悄悄开溜。

    沈宁强压了压眼眸里的湿意,而后细细与太后聊着近些日子里的趣事与见解,她在芳华宫用过午膳,太后才肯放着离宫。

    越过御花园往宫门走去,半道上,沈宁却瞧见长公主神色匆匆去了皇后的寝宫,她微微皱眉,从未听过这二人关系好的,平日里还闹过几次,真是难得瞧见长公主会去皇后那的,倒也算是个趣事了。

    不过皇宫之中,没有永久的敌人,

    自然也就不会存在永久的盟友。

    出了宫门,沈宁便就吩咐轻声道:“清月,告诉一声车夫,咱们先不回沈家。”

    旁的秋云一愣,问:“姑娘,那咱们去哪?”

    清月也望向沈宁,目光含着几分迟疑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