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沈宁立在里屋门口眼眸微弯,嘴角带着浅笑,面颊露出酒窝,正好笑的瞧着自己眼前这两个呆愣的女侍,她自是知晓秋云清月的担忧,含眉轻笑:“我有些饿了,清月你做些吃食于我,秋云你煮壶甜茶来,眼瞧着这天愈发的热,平白让人有些乏累了。”
清月心中的石头猛得落地,喜笑颜开连声应好,还不忘推着秋云快些去煮甜茶来,嘴里嘟囔着:“秋云,你别煮的太甜了,咱们姑娘要的是甜茶,但委实吃不了腻的。”
秋云无奈的摇摇头,默默去备茶,而后清月微微侧首瞧着沈宁,问:“姑娘,来些桂花糕奶糕如何?再加碗辣面清汤如何?我之前趁着空闲去采购回来的。”
沈宁轻笑出声:“你看着来便是。”
“是。”
清月轻唤了声莲儿,便就往文院里的厨房走去。
沈宁独自站在屋檐下瞧着文院里的物件发愣,她不多在意这些个物件摆放,皆是清月依着她平日里的喜好而摆放的,处处都与芳华宫里她住的潋乐阁相似。
而如今这院子里头都是母亲留下的人,那些个知晓陈年旧事的人也早已离世,能够世世代代守着对母亲誓言的人也是少了许多,留下的皆是忠心耿耿之人。
来日,待她能报了仇。
定要寻到母亲的棺木好好安葬。
至于那桩桩件件的事儿,都会一码一码清算干净。
也好慰藉亡人的在天之灵。
免得人得志,而好人却难眠。
沈宁微微抬头望着屋檐边角阳光露出的光芒,发间的红珠步摇微微晃动,她想或许很久以后,这个世间就再无这些阴谋诡计,而是人人平等不分三六九等。
也无需有无辜人在他人争权谋路的道路上丧生活着的权利,女子也更无需去面对世人所加持的所谓规矩。
虽女子生来就瞧着弱男子几分。
但真要论起来其实是不相上下,各有能力。
只望亡人可安宁,亦或是清白。
只望活着的人可安稳,亦或是干净。
里屋里正煮茶的秋云抬眸望着门帘外站着的窈窕身影,轻轻放下手里的木勺子,将放在桌子上的茶收了起来,而后起身走到沈宁身旁,轻语:“姑娘,外头日头大了些,第一壶茶已煮好,秋云擅自添了一些其他食材在茶中,不如姑娘来猜猜看是何物。”
“咱们秋云的手艺自是不会差了。”
沈宁笑吟吟的趁着秋云的力道往里屋走去,或许早在冥冥之中母亲也将许多人带来她的身边,想来世间好事坏事多数都是各占一半,只需认真的去瞧一瞧。
宫门口,太后身旁的林嬷嬷面色喜气带着四个女侍五个护卫心翼翼护着怀里的圣旨上了马车,前头他们刚离去,后头宫门守卫就急匆匆往皇后寝宫而去。
芳华宫内气息有点沉闷紧张,立在凤椅后头的两位女侍细心的扇着纱扇,而太后苏仙只静静端着白玉茶盏吃茶,她眼眸轻轻划过落坐下方的两个时常针锋相对的儿子,而后微微摇了摇头。
良久,她轻轻放下茶盏,开口道:“朝儿,你知你弟弟的心思,既已应了旨意就莫要再伤了兄弟情义,更何况宁儿乃是我一手带大,品性自是极好。”
“母后,朕不是觉得沈宁那丫头不好,只是昱儿太任性了些,平白让朕改了本早已昭告天下的婚约,有失颜面不,还愧对天下人,偏他还一刻也等不得。”秦朝面色夹杂着股怒气,指了指秦昱,“平日里,朕让他常进宫来陪陪您,他到可好,骑上马就往陈西关跑去,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真是气死朕了。”
太后眼眸泛着无奈,轻轻摇了摇头,道:“皇上消消气,不如先想想怎么与皇后交代罢。”
她这两个儿子,一个无心朝野,一个下了朝野就喜欢跟自己的弟弟针锋相对,也不知这其中有何乐趣在。
秦昱垂眸坐在太后苏仙左手边饮茶,好似没听见秦朝抱怨般,他眉峰含了几分冷骜,虽时常待在边疆塞外却仍是面如冠玉,周身因身上的黑衣更是透露出浓浓的生人勿近的气息,还带了几分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气势。
而一袭明黄色绣龙锦袍的秦朝坐在太后右身边,他被气的面色微沉,他一双与秦昱相似的锐利眼眸露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嘴角紧抿,若不是此刻太后在这里,他一定得揪着这个兔崽子好好一顿不可。
半响,秦昱起身对着太后行礼,嗓音如腊月天里的冰雪般清冷:“谢母后皇兄成全,昱儿先行告退。”
“去罢。”太后眼眸微弯,露出几分慈爱,瞧着秦昱直到人身影消失,她才望向秦朝,道:“皇后一事,还往皇上早日处理,免得节外生枝。”
“如今内外动荡,皇上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秦朝闻言微微皱眉点头,轻叹了口气:“劳烦母亲为为朕忧心,还望母后放心,朕心中有数。”
秦昱出了宫门,黑色马车早已都在门口,常年跟在他身边的护卫秦淮上前几步,道:“王爷,乔军师与陈副将军在府上已等候多时,只言有要事相商。”
“先去沈将军府邸。”秦昱停顿了一下,“沈家后门。”
不等秦淮反应,他就跨步上车。
此时,林嬷嬷已到了沈将军府邸的门前,沈千正摸不着头脑带着家眷将人恭恭敬敬迎了进去,旁的白潇月笑容得体举止大方,偏眸底深处带了几分狐疑,瞧着这几个冷面护卫,以及林嬷嬷手里捧着的木盒有了几分探究,心中隐隐不安了几分。
老太太晚了步到沈家正厅,她眼尾的皱纹加深了几分,瞧着林嬷嬷问道:“不知嬷嬷来此有何事?”
林嬷嬷淡淡一笑:“老太太放心,自是喜事,还望老太太命人将宁姑娘也叫来,此次还需姑娘接旨。”
沈千与老太太对视一眼,赶忙唤了晚霜去文院里头将沈宁叫过来,而后吩咐下人上茶,坐在老太太右边的白潇月轻轻皱眉,随即便又舒展开来,心中有个不确定的猜测,她握着帕子的指尖微微泛起青白。
沈家上下莫名沉闷了几分,各院里头也安排了些人探是个什么情况,尤其二房里的人,恨不得冲到正厅里头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奈何宫里寻的是三房,且府里上下也由三房做主。
老太太笑眯眯与林嬷嬷闲聊,旁敲侧击几次都未能问出究竟是何喜事,又或是喜忧参半,只叫人心里发慌了起来,沈千也不清是何缘由,居然还牵扯上了圣旨,他垂眸理了理袖口,眸底蕴含了几分寒光。
文院里,沈宁正吃着清月做好的吃食,她喜辣,而清月更是做手好辣面,油而不腻香辣可口,配上秋云新调制出的清甜茶,可谓是美味配美味,也使得她今个在萧院里挤压在心头的戾气散了几分。
守门的二往里屋走来,她掀开门帘朝沈宁微微行礼,道:“姑娘安好,老太太院里的晚霜姐姐来寻姑娘去前面正厅,是宫里来人了要见姑娘。”
沈宁秀眉微皱,咽下嘴里的面,望着面的眼眸含着分不甘,最终她还是放下筷子慢条斯理的接过秋云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而后柔语:“二,你先留晚霜吃杯茶,我梳洗番便就去。”
“是。”
二退了出去,笑吟吟同晚霜闲聊了起来。
清月换了屋里的熏香,命人撤下剩余残食,旁的秋云为沈宁重新上了胭脂,而后伺候着换了身绣花白青色裙,又挑了支青珠簪子插在人的发间。
她瞧着眼前美人,轻轻笑道:“每天为姑娘梳妆扮后,秋云觉会被姑娘惊艳。”
沈宁弯了嘴角,面颊露出酒窝,镜中的美人眼眸弯如天上月,肤白如山间白雪,身上的青色衣裳趁得人周身气息干净淡雅。
“咱们也该去前头了。”
沈宁话音落,便起身出了里卧,带着清月秋云随着晚霜往沈家正厅走去,末时的阳光有些烈,耳边鸟鸣一声比一声清脆悦耳。
平白使得人心情变得也是极好起来。
到了正厅,沈宁朝老太太沈千微微俯身行了礼,她眼眸轻轻划过白潇月,平淡如水仿佛不曾相识般,而后她瞧着林嬷嬷,启唇轻语:“嬷嬷安好,许久不见,太后身子可好?”
因着沈宁并未对白潇月行礼问安,使得正厅里僵了片刻,沈千面色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偏太后跟前的老嬷嬷在,只能欺压着心头的火气
而老太太只是淡淡瞧了眼白潇月,她决不允许沈家出现继夫人害前任夫人留下的嫡女一事,且还是人的亲外甥女,虎毒尚且还不食子。
沈家门楣不可坏,沈家清廉不可破。
旁的林嬷嬷像是没瞧见般,只是起身对着沈宁微微行了一礼,而后道:“劳烦姑娘记挂,太后一切安好。”
沈宁勾唇笑了笑,便问:“不知嬷嬷有何要事?”
林嬷嬷露出分喜上眉俏,使得沈宁糊里糊涂。
只听见林嬷嬷沉声道:“沈家沈宁接旨。”
沈宁连着正厅里的人皆跪下接着,她瞧着林嬷嬷的眼眸泛着不解,许是今个事太多,不禁有些应接不暇。
林嬷嬷接过身旁女侍递来的木盒,取出圣旨,沉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武大将军沈千之女沈千与太子婚约因双方无亲缘之喜,特此解除婚约,另因太后颇为喜爱汝,特此封汝为富宁县主。
布告中外,咸史闻之。
钦此。”
话音刚落,沈家众人皆震惊抬头,突如其来的解除婚约使得人已是如同当头一棒,而后接着的封县圣旨更是使屋里各位的心思百转千回绕了许多。
尤其白潇月嘴角僵硬,紧紧咬住牙关,握着帕子的指尖快要陷入肉里,怎么这些个好处都被那贱人的女儿占去了,果然贱人的女儿也是贱人,当年她就应该永绝后患杀了干净,也省得现在受怒火焚烧这种苦楚。
而此等荣耀,却落在沈家身上,老太太面露喜色清咳了声,提醒沈宁接旨,而已被圣旨中所言惊讶到的沈宁愣了许久,才行了跪拜之礼接过嬷嬷举着的圣旨。
还未等沈家起身,林嬷嬷就笑吟吟道:“别着急。”
而后又取出份圣旨,在沈家人震惊的目光下念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威武将军沈千之女富宁县主沈宁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 ,今秦王年已是弱冠之久,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富宁县主与秦王堪称天设地造,成为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于秦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