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人不轻狂枉少年

    整座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天剑宗众人无不瞪大了双眼，一副见鬼似的神情看着白梦羽。天剑宗成立三百年间，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和掌教大人话的。

    叶凡只觉得脸上火热，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自己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奇葩徒弟。君无道也是被惊得忘记了伤痛，还悄悄在背后竖起了大拇指，他虽赌定这位享誉西洲的老者不会对一个辈动，可白梦羽要是再这么胡言乱语的话，后果可就不一定了。

    君无道可是知道，这位看似仙风道骨的老人，性子可不像看上去的那么平易近人。恰恰相反，年轻时的他，可是个不择不扣的暴脾气。只因俗世大国的皇帝了句‘女人怎么可能懂剑，剑神美名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的酒后玩笑话。

    这位老人一怒之下，就敢单枪匹马，一剑穿营，纵横八百里，杀得那群敌国军士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还亲斩了王旗，丢到那皇帝老儿面前，留下一句“我师傅不懂剑，难道你这喝马尿上头的老家伙懂吗？”完，扬长而去，好不潇洒快活。

    老剑圣亦是短暂惊愕了片刻，怒极反笑：“好个开山大弟子，敢为师傅出头，就该有此气魄。”随即，老人身形一闪，来带白梦羽面前，霎时间剑意澎湃，怒发冲冠。

    “可要没点实力撑腰，那就是辱没了师门，白白折了自己师傅的名声！”

    老剑圣一身剑意尽出，顿时让人呼吸都随之停滞，大殿上方的云海翻腾如沸水，群山众峰亦是颤抖起来，整个天剑宗宛若沉浸在万千剑海之中，如一个扁舟，飘摇不定。

    “何等惊人的剑意，不愧是沉淀了三百年的老怪物，剑未出，剑意就已经如此骇人。若出剑，天下何人可挡？”君无道神情凝重，内心震撼。

    殿内众人都被这滔天剑意笼罩，只觉浑身如坠冰窟，竟连动一下指的气力都没有。天剑们从未见过如此暴怒下的掌教，时间久了，世人似乎都忘了，他是那个会为一句话，就敢横扫千军的天剑宗开山大弟子了。

    老者的双眸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子，似乎是想看到她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可剑意笼罩之下，白梦羽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瞪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老者，似乎是在问“你在干什么？”

    这让老人不禁有些疑惑了，他并未依仗修为来压人，所以便不存在一击灵压就将对压倒在地的情况。剑意，仅仅只是气场，却能直击人内心的脆弱。

    强者面前，没有弱者的席位。这就是很多一流高在出招前的，对可能就已经心生怯意了。

    老剑圣的剑意自然是强大的，甚至是强得无可匹敌。要单论剑意，哪怕是他那不懂事的师弟也比不过自己，那子也就乱七八糟的剑术稍微厉害了些。

    可就是在这足以摧毁人心的强大剑意面前，即使天剑们都不觉心生怯意，这个修为弱了一个境界的女娃竟然丝毫不受影响，她的心性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你不怕吗？”沉默片刻的老人，轻声问道。

    少女笑了笑，反问道：“为什么要怕？”

    老人皱了皱眉头：“不怕我杀了你？”

    少女歪着脑袋想了想，更是疑惑了：“前辈你明明不是坏人，却为何偏偏要装出一副坏人样子。”

    老人一时语塞，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一下就被人看穿了。他当然不会真得出杀了这丫头，只是想让她吃些苦头，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年纪轻轻，不该如此自大。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你那师傅想必教得还不够，不要以为有师门庇护，就胆大妄为，早晚有吃苦头的时候。”

    老人冷哼一声，漫天剑意顿时烟消云散，没有再与这丫头一般见识，就要走回去，对于第三场比试的人选，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白梦羽看着老者背影，嘴巴微微撅起，老者最后的话让她听得很不舒服。被人可以骂她、打她，她都不在意。可如果扯上了师傅，那就是大大的不对，她就会很生气，非常生气。

    “我师傅至少教过我‘有资格杀人的，是已经做好被杀准备的人’所以我现在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年少，而是因为我够勇气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少女拔出长剑，刺入地面，仗剑而立，声音不卑不亢：“况且，书上不是‘人不轻狂枉少年’嘛，我如果现在不话大声点，难道等老了以后再吗？”

    少女清脆的声音在天剑宗的大殿内不断回荡，一字一句都激起人心中波澜。哪怕是身为天剑的几人都不觉一股热血翻涌。

    好个人不轻狂枉少年，他们现在不就正处于少年阶段了，难道不该披荆斩棘，活出自己该有的风采吗？只是一直处在天剑宗这棵大树蒙阴的庇护下，久而久之，似乎放弃了什么，又遗忘了什么。

    老人原本轻盈的步伐不觉停了下来，没有回头，直直愣在了原地。不是这丫头话有多少大道理，只是觉得这语气，这声音勾起了尘封已久的回忆。

    天剑宗开山之初，少女还带着两个半大的孩子，一胖一瘦，在山下的蜡烛铺子赊了两柱香，又采摘了一些还未成熟酸青野果，摆在石板上，就算是开山仪式了。

    大饼子发誓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寒酸的仪式，连那街边的乞丐聚会都比这好。他问师傅，为什么只拜两柱香火，以往他见那些商铺开业，或是大户人家祭祀，都是三柱才香是，分被寓意着天、地、人。

    少女只是大大咧咧地道，这世上，她只拜天地，不拜神佛，至于人，能值得她跪拜的人还未出生呢，那她就是最大的，当然不用拜了。

    大饼子对于少女这样的歪理邪很是无语，看着那有青又绿的野果，心里吐槽就你这点贡品，就算拜了神佛都没用吧，这个什么‘天剑宗’估计开不了多久就会完蛋，自己还是带着瘦子找会开溜的好。

    就在胖子心中打着九九的时候，一双玉忽然将他搂了过去，捏着他那胖嘟嘟的脸蛋笑道：“大饼子，你这人长得倒是虎头虎脑的，为什么心里总是提不起劲来呀。孩子自当该有孩子气，谁欺负你了，当面就该打回去。我可听了，以前瘦竹竿在巷子里被人打得爬不起来的时候，总是你趴在他身上，充当沙袋，这一身的肉倒是好使，可就是不敢还，怕惹恼了那群官话子弟。要师傅呀，怕什么，干他n的，以后有师傅撑腰，谁欺负你了，都有师傅罩着呢，别怕，只管打。男人没了血性可不是什么好事，以后不定连媳妇都找不到，白瞎了你这一身的壮肉。”

    少女的话就像一根细细的针，落进了男孩的心海之中，虽然转瞬即逝，却永远地藏在了里面。

    一句别怕，师傅罩着，男儿该有血性，才成就了之后那位纵横千军万马，而无所惧的西洲剑圣。

    百年光阴转瞬即逝，一晃眼，当初的胖男孩已经成了如今的暮年老者，只为再见那少女一眼，他便守在此处三百余年，无怨无悔。

    老人停下了脚步，深深吸了口气，依旧没有回头，他怕，怕转身之后见到的不是师傅，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女，那心中的那份孤独和思念只会更加沉重。

    “七天后，就是第一天剑出关的日子，到时候他将是代表我天剑宗应战第三局问剑的人选。如今是一胜一负的局面，我劝诸位还是见好就收，以平局就此作罢，我天剑宗可送一柄好剑作为回礼，算是结个善缘。当然，诸位如果想要继续问剑，我天剑宗也不是怕事的人，七天后，胜负自有定论。”

    老人完，身影便消失在了大殿之内，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竟然是要以第一天剑出战！”天剑众人神色复杂，既然是一胜一负的局面，那第三局可谓是至关重要，原以为掌教大人会亲自出马，可没想到会是让一个刚入宗不久的新人应战。

    这也难怪，第一天剑虽是众天剑之首，可来天剑宗的日子却不长，只是得到了掌教大人的赏识，才赐予了这第一天剑之名，甚至连众师兄弟都未见过其真面目，就仓促闭关，被掌教大人雪藏了起来。对于这样一个不知根脚底细的人，要委以第三局问剑的重任，实在是很不放心的。

    可既然掌教大人已经发了话，他们也自然不敢不从，冷冷地瞥了叶凡一行人后，便转身离去。

    陶醉临走时，向君无道赠送了一些天剑宗的疗伤丹药，并约定日后可以一起饮酒作伴。君无道笑着收下了，并直言自己的口味可是很叼，不是美酒可不会去。陶醉点点头，摇了摇腰间葫芦，示意对方尽管放心，这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