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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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云川看出霜降的担忧,道:“你也别操心了,这事情你操心没有用,还是得看他自己,但凡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不会信那种鬼话的。”

    霜降看样子像是听进去了,胡乱点点头:“我知道的。”

    乔云川走后,霜降痛苦地蜷缩在抱住自己的头,他恨自己还会为了李钺的事情伤神,他现在在李钺的心里就是个早就无关紧要的死人而已,死人为什么要去担心李钺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霜降几次欲言又止,可惜乔云川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看不出霜降有话要,吃完饭擦擦嘴便去院子里练剑了。

    霜降在他走后放下碗,悄悄叹了气。

    他还是放心不下,就算他曾经在棺材里躺了好几天,在床上神志不清地躺了两年,他还是在李钺出现的那一刻全部崩溃。

    他太没出息了,他做不到对李钺的事情无动于衷。

    但是他又实在没脸去找乔云川帮忙,乔云川已经在他的身上耗费了很多精力,就算他知道乔云川真心拿他当朋友,他也不会无所顾忌地求乔云川。

    更何况,因为他的事情,乔云川对李钺并不待见。

    入夜时分,天上下起了绵绵雨,金陵地处南方,长年多雨湿润,在这开耕作业的春天,更是雨不断。

    霜降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这是他习惯获得安全感的方式,随着窗外的水汽弥漫进屋里,他的腿也疼得厉害。

    这几年乔云川找了宫里的不少御医给他看过,但是因为他当初没有及时治疗早就落下了病根儿,治疗也不容易。

    治来治去,霜降已经不抱希望了,疼就疼吧,反正和后背的伤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霜降翻来覆去半宿睡不着,终于他还是套上了衣服,到书桌前毛笔蘸墨汁慢慢写了起来,等洗完后,他把纸细细收到手里,然后戴上帷帽出了门。

    夜里,安静的长街上传出不轻不重的几声扣门声,没多久,厚重的大门从里面开,面无表情的侍卫看着扣门人,问:“有何事?”

    双降透过薄纱看见侍卫的脸,心里一跳,他认识这个侍卫的,是李钺身边的侍卫长,但是他依旧不话,只是把手里的信纸递交给侍卫长。

    侍卫长奇怪地看了霜降一眼,他认出来这就是白天陪皇子玩耍的那个双儿姑娘,似乎皇子挺喜欢她,他也不敢随意把人撵走,便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霜降记得自己是个哑巴,他不敢话,也不敢出声,只是咬着嘴唇,固执地保持着呈递的动作。

    侍卫长问:“您是要我把这信交给主子吗?”

    霜降藏在帷帽下连连点头,侍卫只看得见他的帷帽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侍卫长脸色有点为难:“我们主子现在有事情,这信可能暂时交不到他手上。”

    霜降不知道侍卫长为何这么,他心里着急,手上跟着比划,却什么也比不出来,两人正僵持着,又有一个侍卫从里面跑出来,满脸焦急:“主子哭了好久,我们实在哄不了,你去看看吧。”

    侍卫长一听也着急:“主子呢?”

    “主子还跟那道士在书房呢,了不让人扰,我也不敢去啊。”

    霜降一听心里就窜了火,这是怎么做爹的,孩子哭成这样他也不管,他伸手指了指自己,侍卫长眼睛一亮:“不然双儿姑娘去哄哄我们主子吧,我们主子必当记得您的恩情。”

    霜降也顾不上什么入了狼窝,他一路上被侍卫长带着,直到走到一间院子外,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大概是哭了很久没力气了,这声音已经很沙哑。

    霜降心疼得紧,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几个大男人正手忙脚乱,有的手里拿着拨浪鼓,有的拿着风筝,还有个端了一碗蜜饯,在七手八脚地哄着李降。

    李降看也不看他们,就是一直哭,哭得可怜兮兮的,一脸鼻涕泡。

    “让开让开,让双儿姑娘来试试。”侍卫长把几人拨开,把霜降轻轻推了过去。

    李降一看见霜降来了,就愣了一下,随后他被霜降抱在怀里,温暖的怀抱奇异地让他安心下来,他也不哭了,只是止不住地哭嗝。

    白团子的脸哭成了粉团子,霜降温柔地拿袖子擦掉团子脸上的鼻涕眼泪,轻轻拍着他的背。

    侍卫长知道霜降手无缚鸡之力,也不防着他,招呼几个兄弟:“咱先出去,麻烦姑娘哄哄主子睡觉。”

    等房门关紧了,霜降凑在李降耳边轻声问:“霜儿做噩梦了吗?”

    李降嘴巴瘪起来:“梦见大灰狼要吃我。”

    “没有大灰狼,快睡觉吧,乖乖。”霜降温柔地哄着,李降呵欠连天,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侍卫们看霜降果然把李降哄睡着了,不禁对他肃然起敬,侍卫长看着霜降依旧坚决递给他让他帮忙转交的信,迟疑了一下,道:“我带姑娘去找我们主子,姑娘亲自给主子吧。”

    跟在李钺身边这么多年,看着他为了霜降的死痛苦不堪,侍卫长也是担忧的,他直觉双儿姑娘不是普通人,所以想让她去劝劝,没有用就罢了,万一有用呢?

    霜降只是来送个信提醒一下,可没想要跟李钺面对面交流,他连连摆手,侍卫长却当他是害羞,拉着他手臂就走:“哎呀,双儿姑娘不要太过于害羞,我们主子平易近人脾气又好,您一会儿就知道了。”

    霜降无奈跟着他,心想您的是你们那位喜怒无常的陛下吗?

    侍卫长当霜降不了解内情,一路上跟他大致了一下:“就是我们主子的心上人几年前去世了,他一直走不出来,我就想让双儿姑娘劝劝。”

    一直到李钺书房门前,霜降还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袖,这怎么劝?他又开不了口不了话,戴着帷帽和李钺干瞪眼吗?

    他就是来送个信提醒一下,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幅场景?

    况且,他有什么立场去劝?

    书房门口没有侍卫值守,侍卫长敲了几声门,好久才听见里面传来干哑压抑的声音:“进来吧。”

    推门进去,霜降跟在侍卫长身后,他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只看见李钺坐在地上,样子颓废至极,房里没有其他人,看来是道士已经走了。

    书房正中央摆了一张八仙桌,霜降稍稍走近了看,看见八仙桌上是几个烛台,几张符咒,还有一张红纸。

    霜降刹那心神巨震,他看见那红纸上只写了一个名字:霜降。

    他站在那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纸,帷帽下的脸已经褪去血色,耳边还传来李钺低沉痛苦的声音:“他连生辰八字都没有一个,我只想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