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禁足
辛贵妃这一招以儆效尤,瞬时间让浮动的人心安定了下来。
这后宫可不是耍猴戏耍泼的地方,皇帝要保哪个妃子给哪个妃子脸面,可不是这些闹腾的妃嫔想闹就能闹出“公平”来的。
一出就压制住不少人的心思,盛帝大概也看出了辛贵妃的辛苦,多年未踏进辛贵妃寝殿的他难得想起了看看辛贵妃。
却不想,辛贵妃只派出个战战兢兢的嬷嬷,那嬷嬷虽脚抖得不成样子,但大抵还能撑住场面,将辛贵妃“病重”的话委婉地带到。总而言之,辛贵妃表明了,让盛帝“哪凉快哪待着,她这处不欢迎皇帝驾到”。
老嬷嬷耷拉着愁苦的大眼袋,心里苦的不得了。
这好不容易皇帝来一回贵妃宫中,贵妃都要拒了去,这妃嫔拒绝皇帝服侍,想必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老嬷嬷生怕自己这个传声筒老命不保。
梁锐面无表情地盯着老嬷嬷看了好一会儿,直叫对方恨不得呼天抢地大呼饶命,好在本朝皇帝不是个暴君,再怎么也不会迁怒到奴才们身上。
不过他还要感激他的好贵妃还愿意扯出“急病”这个再明显不过的谎言不成?
也罢——
梁锐心里暗自嘲弄,辛家人的傲骨在她身上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啊,想起旧府往事,梁锐不免觉得二人不见面也好。
眼看皇帝面不改色地离去,老嬷嬷囫囵擦了擦脸上直流的冷汗,回去复命。
等看到殿中,辛贵妃呆呆望着皇帝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的。
老嬷嬷心中直叹“造孽”。
何必呢?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和他执拗,最后苦的还不是自己?
“娘娘,您怎么这么命苦!”
看着辛贵妃表面对皇帝冷漠实则心中痴念不减,满院的奴才们都替她着急。
“娘娘,你又何必这样苦了自己,难不成你要一辈子不与皇上见面吗?”
“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辛贵妃空洞麻木的眼神里透出不屑的神色。
“娘娘,您怎么还那么固执,当年那件事明明不是你做的,你偏偏又从不解释,惹得陛下对您的隔阂越来越深。”
“就算解释了又如何,皇帝对我又不像是对玉贵嫔这般信任,确凿的证据在前,都不相信,推翻了太医们的结论,来日再审?呵呵,被偏爱的从来不是我。就算我是无辜,就算我找到证据,皇上不还是会相信他所相信的吗?嬷嬷,你还不明白吗?当年是太子妃,现如今是玉贵嫔,总归不会是我!”
辛贵妃冷漠一笑:“嬷嬷,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也知道我已经放下了,不过是觉得这宫里无趣的很。倒是如今,看皇帝头一次不顾忌证据维护着另外一个女人,也是有趣。
可惜啊,陈氏死的太早,她若活着,会更有趣些吧。呵呵,无妨,这不是还有陈氏吗?看着吧,皇帝这么偏爱一个人,想必陈家的那些人又要忍不住了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辛贵妃对苏柔的无声庇护,苏柔心中是感激的,虽然她的目标是问鼎那后宫最高位,但也不妨碍她和辛贵妃神交片刻。
苏柔心里清楚,辛贵妃和其他宫妃不太一样,这位是真的不介意她获宠,哎,或许是真的被皇帝伤透了心吧。在这点上,苏柔是有些共情的。
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追求的目标,也有自己坚持的原则与执念。
“真是糟心,快快,叫人把这里再清扫一遍,必须得打扫干净了。”
几个大宫女风风火火的,找人将院子里彻底打扫个干净,像有强迫症似的,一遍不成再打扫一遍。
见她们忙里忙外的,苏柔心中微微一暖。
她知道,这几个人都是真心为她的,才会将她的安危看的十分之重。
虽然被禁足了,但宫人皆同往常一般凌然有序,没有一人表现出慌张无措迷茫害怕甚至想另寻出路,也都是这几个大宫女管理有方了。
这么想的,苏柔也这么了。
“主子折煞奴婢等人了。”襄儿带头,领了妥帖的人伺候在侧,清扫寝宫的分一波人,陪着苏柔的又是一波人。时不时地些玩笑话逗苏柔开心,远远瞧着,就是众星拱月般,半点没有愁苦萎靡之状。
若叫那些暗自得意,以为苏柔要关起门来气愤落寞的人瞧见了,岂不是要气死。
“也不知哪个坏心眼的要冤枉主子,要让我玲珑知道了,定要第一个上前,上前嗯”
“第一个上前做什么?不出来了吧!我还以为玲珑姐姐有什么绝招没使出来呢?原不成,是嘴皮子的绝招啊。”
“好你个画歌,居然埋汰起我来了。”
苏柔吹着风,听着宫女们来去,也是有趣。这会儿听到玲珑到最后刹住了车,没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心中不由暗自点了点头,看来襄儿调、教人是有一的。
这几个宫女活泼却都知道分寸,这一点,很好。
当然,最好的一点是,熙和宫上下一心。
苏柔摇着仙女扇,闭着眼想着此时她禁足之事。
如嫔这事落下帷幕,太医署最终给出结论,如嫔是被人灌了依兰香熄尽残留的香灰及流月芝的花瓣提取混合而成的毒物。寻常太医想不到此毒,若不是太医署正好有个青年太医好学,曾读过番邦的毒物志,大抵也会认不出这种毒。
这可是番邦贵族间隐秘流传的剧毒。神奇就神奇在它似毒非毒,一般大夫诊治不出来,只会当做一般的食物中毒而已。
而流月芝早前只剩下苏柔这里留有一株完好无损的,还未凋谢。加之熙和宫里那叫百灵的三等宫女态度陡然一变,成为人证,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指证苏柔暗害如嫔。人证物证确凿,即使后来苏柔将流月芝给了皇帝,也只能是转移物证而已。
流月芝美的不似凡物,本是独树一帜的好象征,却让苏柔从前“花仙”的美名,变成了一道道催命符。
又联想到苏柔一进宫就被盛宠的事情,宫中不消片刻就有道消息流传,是苏柔为前朝妖怪所化,最擅长迷惑人心,专门来颠覆梁朝。
从花仙一下子跌落成花妖。
本是无稽之言,却在几日内迅速发酵。
苏柔并不怎么外出,却两耳通明,早有人禀报于她。虽很快谣言就被梁锐控制住,但架不住有心人的刻意传播,仍是传的沸沸扬扬,还有如嫔娘家的逼迫,皇上不得不禁足苏柔,作出表态。
皇帝当时的模样,苏柔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大概是相信苏柔居多吧,这明她平常里和皇帝的相处没白费功夫。
至于之后被禁足后,熙和宫上下一致认为务必要清扫一遍宫殿,一来,怕这流月芝在这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留下什么,众人不心中了毒就是无妄之灾了,二来嘛,就是去去晦气,大家居然捧着毒药当宝物,照顾了许多,心中都不怎么得劲。
所有人都没有人怀疑过苏柔,熙和宫外的人不了解还能有所怀疑,她们这些伺候的人还能不知道,苏柔平常也会观赏观赏流月芝,若苏柔真的是凶,这心是有多大,才能对着有毒之物嘻嘻笑笑的。
一道禁足的旨意下来,苏柔心中没多少伤心,只老神在在地呆在自己宫中安心养着身子。
是禁足,看着宫殿里里外外添了不少皇帝的人,其实也是暗地里的保护。
肚子沉甸甸,苏柔找准姿势靠在床榻上,她白天睡得多,晚上不免有些失眠了。
“主子”襄儿轻轻脚进了内殿,见苏柔沉迷书卷的模样,微扬嘴角不由开心些。
想来主子是没被禁足一事影响到的。
虽她心里是知道皇上恐怕还惦念着自家主子,但还是有些心有惴惴,皇帝之爱实在有些虚无缥缈。
襄儿从伺候苏柔,对自家姐——这一生的主子是无比自信的,苏柔许多场合的镇定自若也给了襄儿诸多信心。又想起刚刚打听到的消息,连忙将事情和苏柔了,虽然是禁足,但皇上也只禁了苏柔一人,她们这些下人还是可以在宫中行走的,这会儿必是要打听些消息,否则真成了“聋子”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后宫这几日,终于是安生了些,没出什么大事,唯有那阮嫔跳了出来,竟然抓住主子“失宠”的时,一度想踩在娘娘的脸上行事,想越过主子成为宠妃第一人。
“也不瞧瞧她自个有没有那本事。”襄儿自是站在苏柔的角度想事情,觉得苏柔的美貌与温柔聪慧那是谁能比肩的?
苏柔没有应和,反而起别的。
“这孩子真真是省心的。”苏柔并没有在阮嫔这个话题上多停留。
苏柔这阵子经常在众人面前发怔发呆,口中没有提起圣上一句,但仿佛谁都能感受到她对圣上的缠绵思念。
看似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皇子身上,但仿佛谁都能感受到女子身上被冤枉的可怜憋屈。
而神奇的是,偏偏宫人又能感受到苏柔身上有股强大的温柔,仿佛能剔除所有的阴霾,向阳而生。
——这是熙和宫中所有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