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故乡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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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前,vr?莫名其妙地火了起来,业内人士振臂高呼,?vr?元年已经到

    来,媒体和资本开始热炒。体验过的玩家在短暂的新奇之后,嘀咕一句其实也就那样,便很快就不感兴趣了。

    可就连最资深的分析师也没有想到,这阵风潮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vr?本身

    尚不成熟外,最关键的是几个神秘至极的组织在背后推动。可惜我不是科技界的人士,要不然肯定能感受到这个冬天在?vr?领域的寒流涌动。

    这一切都要从肖蝶的新发现起。曾玩过那款诡异的?vr?游戏的玩家,因为特殊的症状被精神病医院收容,一开始我们也想过这可能是意识世界入侵的前驱,可怎么都没想到,这些前驱的灵魂虽然和人类近似,却完全是一种异类。

    就像人和大猩猩的基因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可就是百分之一的差距,决定了人类和大猩猩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

    肖蝶所的来自意识世界的灵魂和人类灵魂的区别也是这样: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一点不同,实际上有着本质的区别。

    而这些异类降临的方式,是通过流行于络的一个叫作古蜀密码的免费

    vr?游戏。一开始我们也感觉奇怪,目前的?vr?设备只能利用人的视差原理,勉强欺骗人的

    视觉。由于屏幕分辨率和刷新率还不够高,人们离真正的沉浸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也就是,目前的?vr?设备还是一种极为低端和粗糙的虚拟现实设备,和黑客

    帝国中那种能够让人的意识完全进入以假乱真的虚拟世界的体验,还差得太远。按理,这样的设备怎么可能完成意识世界中的意识生命体入侵现实的壮举?随后肖蝶的解释,让我们明白,也许真的有这个可能性。

    几年前曾有一个很有趣的催眠测试,出题者会先出一些看起来简单的数学题,测试者必须集中精神以很快的速度心算,然后出题者突然让测试者在一个区

    间内选数字,大部分出的数字,基本上会被出题者猜中。还有的测试是心算一些题目后,让人默念一个数字一定时间,然后随口出一个蔬菜或面部器官的名字,出的答案往往也会事先被出题人猜中。

    这其实是一个心理暗示的测试,是根据人的大脑思考的逻辑来进行的。虽然测试不会百分百准确,一般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准确率。这就明了,人的大脑的思考模式,是能被人为控制的,这也是大部分催眠的基础。

    每个人的大脑中都有一扇门,平时这扇门把潜意识牢牢地关住,可只要拥有打开这扇门的密码,那么催眠者就有可能看到一个人潜意识中藏着的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东西。而大部分的催眠,一般会通过声音和视觉进行。

    很多影视作品表现催眠时,往往有两个特定的动作:一是使用一块怀表或吊坠在病人眼前晃动,转移病人的注意力;二是催眠师会用尽量轻柔和缓的语气不停地给病人语言暗示。更高明一些的催眠师,能够通过给对方展示一些看似没意义的图画,让人进入催眠状态。不管是哪一种,都明了催眠离不开视觉和听觉。

    人的五感收集外界信息的比例,从高到低依次是视觉百分之八十三,听觉百分之十一,嗅觉百分之三点五,触觉百分之一点五,味觉百分之一。

    这意味着一个人大部分的信息获取,是通过靠视觉和听觉。也就是佩戴?vr

    头盔,其大部分感知都来自一个看上去粗糙笨重的盒子——想想也挺可怕的。即便是目前还不成熟的?vr?设备,至少在视觉和听觉上,能勉强做到一定的沉

    浸感了。vr?设备完全隔绝了现实的光线,佩戴者的眼睛只能看到一个密封盒子中的屏幕,再戴上耳,佩戴者基本就和现实世界隔离了。

    那个诡异的游戏配合?vr?设备,足以欺骗人的视觉和听觉,设计者又在游戏里设置了许多不易察觉的心理暗示,久而久之,的确有可能犹如催眠一样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或者对某些事物的认知。

    可要直接让意识世界中的意识生命体降临,感觉还是不够。

    “你们是否还记得,所有通向意识世界的入口,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处于北纬三十度附近的地磁异常区域。”再一次碰面,肖蝶对我和敖雨泽道。

    “你是想,那些异类能够通过?vr?设备入侵,和地磁异常有关?”敖雨泽问。

    “我调查了这些被异类灵魂占据的身体的玩家所采用的?vr?设备,发现虽然品牌不一样,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属于能够范围移动的高端设备。而支撑玩家能佩戴设备范围移动的技术,一般是通过激光定位装置或者电磁定位装置。”肖蝶道。“激光定位或电磁定位我明白了,在这些装置生效的区域内,实际上形成了一个十分微的电磁异常带。这个异常带本身不会对人体产生任何副作用,可如果配合那个诡异游戏中潜藏的心理暗示,那么来自意识世界的纯意识生命

    体,则有可能趁降临到现实中来。”我道。

    “也许意识世界中还存在某个发射端,只是发射的不是电波,而是意识波。通过特定的磁场转换,这些意识波会被定位装置接收然后逐渐影响头盔的佩戴者。当佩戴者的游戏进程达到一定的程度,这种影响就不可逆转,佩戴者原本的

    意识会被压缩甚至被取代。所以即便现在的?vr?设备做不到意识沉浸,也能让那些

    异类的意识通过这些设备降临。”我深吸一口气,道。“不,你们还忘记了一个重要的因素。”肖蝶苦笑道。“什么?”

    “纵目神!”“古蜀五神之一的纵目神?和巴蛇神、太阳神鸟、蚕女神以及青铜神树并列

    的神灵之一,你是觉得这件事和它有关?”敖雨泽皱眉道。“如果没有纵目神的话,我估计只是通过简陋的?vr?设备,根本做不到让这些

    异类的意识传递过来。别忘记了,纵目神最擅长的是什么。”“纵目神是古蜀时期对纵目现象的崇拜而诞生的神灵,白了就是对眼球的

    崇拜vr?设备会完全隔绝现实光线,通过两块渲染画面的屏幕造成视差形成三

    维纵深感,也就是这种催眠,是完全通过视觉来进行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能还真逃不开纵目神的脚。”我道。

    我估计这世上只有纵目神能做到通过视觉进行大规模的催眠,除了这样的神灵,连最高明的催眠师都做不到。

    “那么有没有可能,精神病医院里收治的这一批患者只是被催眠了,他们以为自己是异类,他们其实还是本人,只是失去了原本的记忆,潜意识里被种下了新的记忆?我觉得这样的解释,比意识世界中的异类灵魂降临,要得过去一点。”敖雨泽道。

    “不可能,我在精神病医院的时候,曾深入那个病人的潜意识,你们绝对无法想象我看到了什么。那是一片完全由纯意识体构成的汪洋大海,浩瀚无边。里面意识体的数量估计上千亿甚至万亿,这些意识虽然聚在一起,可又彼此独立,病人的意识只是其中的沧海一粟。最关键的是,这些意识似乎对整个人类世界,都抱着深深的恶意。”肖蝶摇头道。

    “无数的意识体聚集在一起,那不就是西方学者一直声称的盖亚意识?整个世界的意识本源?”敖雨泽惊诧地道。

    “或许是这样,但即便是盖亚意识,也和人类所在的地球的盖亚意识无关。那种深沉到让人绝望的恶意,我只稍稍感受了一下,就差点精神崩溃。我估计那应该是意识世界中的本源,或许它还有一个称呼——古神!”

    我的心一沉,想起前往黑竹沟前夕遇到过的世界树组织。在他们口里,也有一个“古神”,这个古神比古蜀五神存在的时间还要久远,甚至连古蜀五神的出

    现,也和它有关系。

    后来古蜀五神不知道为什么和它反目,其中最强大的巴蛇神甚至一度让它陷入沉睡。但后来它也摆了巴蛇神一道,在古蜀国灭亡前夕,诱惑了最后一任蜀王,十二世开明王杜卢派五丁杀死了巴蛇神留在人间的肉身。

    而张九红所在的张家,其血脉据也是这个古神赐予的。它既是张家人血脉传承者力量的来源,也是张家所背负的诅咒源头。

    如果这些借助?vr?设备侵入现实世界的异类其灵魂和人类相似但又不同的

    话,那么它们来自于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古神,就完全得过去了。意识世界本身就是现实世界的暗面,全世界的神话故事都有记载的地府、黄

    泉、冥土和地狱,其实很可能都是指意识世界。在一些神话传里,也有末法时代地狱之门大开,魔王降临伪装成为神灵行走人间的典故。

    作为世界暗面的意识世界,可能背负的是整个世界的负面因果,用佛家的话,就是这个世界千万年来积攒的业力,就如同地狱里被折磨了上万年的鬼怪对活人的世界充满了憎恨。这庞大的意识本源,或许因为不堪重负也渐渐对我们所处的世界充满怨念和恨意。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肖蝶投入到对这些异类的甄别中。或许因为事关重大,铁幕和真相派一起发力,世界各国开始将这款?vr?游戏列为违禁品,就如同那首因

    为太多人听过后自杀的音乐黑色星期五一样。可惜很多事情不能被普通民众所知悉,不然不定会惹出更大的乱子,所以

    清缴这款游戏的名头是未获得出审查之类的。好在目前拥有高端?vr?设备的人并不多,而且不全是游戏玩家。在铁幕的一个

    技术团队的大数据技术支撑下,绝大部分下载过这个游戏的玩家都被甄别出来,各国开始将这些玩家以各种看似不相干的理由扣留。

    在肖蝶的带领下,无数催眠专家临时组成了一个甄别组,组使命就是根据肖蝶提供的部分特征和催眠法,将那些潜在的异类找出来。

    实际上已经发病的异类是最好甄别的,我们最担心的反而是那些安全降临,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和正常人类有区别的异类。这些异类完全可能成为打入人类社会的间谍和棋子,将来在关键时刻干点什么,或许整个世界都会遭殃。

    后来我们又发现,这些异类潜意识里居然埋着某种逻辑炸弹,一旦被问及和意识世界相关的关键问题,如果熬不过刑讯想要透露什么,其意识就会很快消散,只留下一具犹如植物人的躯壳。

    正当我们以为可以借此对更多被怀疑的对象进行甄别时,却接到一个噩耗,那就是张九红突然打来电话,她曾经能够看透的许多命运线,都陷入模糊,有的甚至开始断裂。

    这让我们大为吃惊,张九红作为张家她那一代血脉浓度最高的传人,或许是击溃意识世界入侵的一个重要人物,而她作为能部分看透命运线的人之一,在旺

    达释比已经死亡的现在,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可现在,她居然这个世界的命运,渐渐被迷雾笼罩,天混淆,无法看透,这是否意味着意识世界的大规模入侵即将开始?这是它们对我们的反击?

    命运线的本质,犹如佛家的真如缘起,也就是一切的因果的起因,顺着这条线,能看透过去,知晓未来。如果这条线断掉了,未来或许会变得模糊不清,再也不可预测,最坏的情况,甚至会因为未来的改变而影响现在。

    这是一种极为古怪和违心的概念,一般认为改变过去可以改变现在,改变现在才会影响未来。这种认知认为时间是线性的,犹如被一条线贯穿,改变前面的节点才会影响到后面的,有先后顺序。

    可如果按照命运线的法,贯穿的时间实际上更像是一个不规则的立方体。因为两根命运线交汇就有可能形成一个平面,让时间的线性彻底改变。无数的命运线彼此交汇,最后形成的维度比平面要多出一个,犹如三维立体,改变其中一个节点,不仅会影响被改变的这个节点的“未来”,还有可能影响到这个节点的“过去”,甚至是节点附近类似的其他节点。

    所以当部分病人的记忆在清醒期被不断重置时,肖蝶以为这是记忆被“回溯”了,但实际上被回溯的是这个人的命运线,而这种回溯很可能会影响更多人和更深远的事。

    就像在湖面投下了一块石子,哪怕石子已经沉下去,湖面上的涟漪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我们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或许古神以及意识世界的纯意识生命体,根本不在乎这些入侵到现实的异类是否会被找出来。相反,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鼓励被找出来,然后以主动送死一样的方式,让自身的意识很快消散。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入侵,更像是来自杀的。”在眼睁睁看着几十个病人变成植物人后,肖蝶对我们。

    或许是在印证这个猜想,接触过那个诡异的?vr?游戏的玩家群体中,居然开始

    出现不少主动自首的,即使对他们的抓捕已经停止。到最后,这些自首的玩家中有不少开始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自杀。他们能控制身体,停止呼吸,不借助任何外力和工具憋气死亡。

    而死亡后的玩家,虽然没有像之前那几个盗墓者一样变成干尸,可依然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眼睛充满了血丝,而且极度朝外凸出。

    在动物界,有一种叫作旅鼠的老鼠,一旦它们的数量超过一定限度,超过了当地环境的承载量,旅鼠就会成群结队地跳入大海自杀,直到族群数量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可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侵入人类世界的异类,居然也会这样做。

    一开始我们以为他们的自杀是想要掩护自己更重要的同类,直到大部分被我

    们认定的异类陆续死亡后,我们才反应过来,这或许和张九红所的命运线断裂有关。

    这些异类的死,很可能是造成命运线开始混乱的原因,他们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这根本不是一群入侵者,而是一群义无反顾的敢死队。

    他们求死的目的,就是让命运线不再能被人看清,从而掩盖真正的意图。或许这些异类的灵魂在意识世界内,也占据着一些关键的节点,他们的存在牵扯到一些玄妙的东西,只有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死亡,让意识彻底消散,才能了断一些因果。大致想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却无法看透意识世界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而江口沉银遗址的挖掘工作,也不太顺利,目前被挖掘出来的都是一些大西国的文物

    和大量的银块,和七杀碑相关的东西,半点影子都没有看见。遗址现场也从来没有蛇侍出现的痕迹。当初那条蛇侍的出现,像是故意在等

    我和敖雨泽一样。

    由于暂时找不到头绪,敖雨泽又接到命令被调回总部内查另外一起神秘事件。据?js?的残余势力又被人组织起来,正在进行某些危险的实验。

    我反倒是闲了下来,利用这段时间决定和姐姐回一趟老家。姐姐结婚好几个月了,本来早就应该和姐夫一起回老家看看,正好这次有我陪着,也就顺便一起了。

    二〇〇八年以后,四川投入了大量资金进行基础建设,除了一些极为偏远的山区,村村通公路的目标基本已实现,通车公路一直修到了我们老家的村子附近。而在以前,到了镇上还要走上好几个时才能到村口。

    只是我们老家在汶茂交界的岷山深处,位于两座大山之间的山谷中,公路只修到其中一座山的山脚下。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人,我们老家所在的是一个几百人的村子,将整座山打通隧道的代价实在太高。

    最终,我和姐夫背着行李,姐姐挎着一个包,沿着山间的道翻过山脊。往山下走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村子里的炊烟了。

    这已经比之前省下了近三分之二的时间,而且我现在的体质比普通人好,并不觉得累。只有姐夫徐坤偶尔抱怨几句,但看到我背的行李重量几乎是他的一倍,还是咬着牙老老实实地跟在我和姐姐后面。

    快到晚上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村口。我有一年多没有回来过了,而且精气神和之前也有了点区别,所以当村里人看到我们的时候,愣了一阵才认出我和姐姐来。

    我们不时和村子里的乡亲打着招呼。虽然和大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可这里毕竟是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所有的童年回忆都在这里。

    村子里没有基站,也就没有信号,但是前两年通了有线络,家里安装了固定电话。我们到镇上就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因此父亲早早地就等在村口迎接我们。

    家里的状况比前几年好了许多。我大学毕业后,父亲就没有外出打工了,用这些年存的钱翻修了老房子,在村里也算是不错的了。

    去年我和姐姐又都寄了一些钱回来,给家里添置了几件电器,房子也简单装修了下。姐夫到家后松了一口气,原本他以为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山村,电灯就是唯一的电器。

    随着这些年村子里的人出去打工,村里年轻人已经很少见了,大部分是老人和留守儿童。村里人在外面打工挣了钱,往往会选择在茂县的县城里买房将家里人接出去。

    只是许多老人不愿意到县城里享福,情愿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在土里辛苦刨食。真要让这些老人去城里闲着,反而三天两头就会觉得不自在。

    人老了,就更加舍不得离开老家,这或许就是落叶归根的传统思想。我的父母也是如此。几个月前姐姐结婚,父母来到省城,我和姐姐都曾劝过他们留下,毕竟省城里医疗条件更好。可两人不听,是住不惯,又有雾霾呼吸不畅快,坚持要回老家。

    到家后,看着高兴得一直合不拢嘴的父母,这阵子追查关于意识世界中的异类而有些憋闷的我也彻底放松下来。母亲张罗着晚饭,一共九道菜,是按照招待贵客的九大碗来制作的。

    我和姐姐作为子女,自然用不着这么客气,可姐夫是第一次上门,我们也算是跟着姐夫享福了。作陪的还有家里一个远房长辈,从辈分上算,我和姐姐要叫他三叔公。

    九大碗也叫作“九斗碗”,本来是羌族名菜,由于村子附近有许多羌族同胞,受此习俗影响,村子里招待贵客也都采用这样的形式。过去的九大碗是九种蒸菜,在村子里演变为上干盘、凉菜、炒菜和汤菜等九道不同的菜品,一般都是婚丧嫁娶或有贵客到来才会做。

    九道菜光是从外表看,可能不觉得光鲜,甚至有些土气,可所有食材都是天然无污染的,味道很是不错。最终我们六个人吃下了大半,肚子都有些撑。

    吃完了饭,姐姐和母亲收拾了桌子,去厨房洗碗,我们四个男的则坐在堂屋

    (相当于客厅)里聊天。姐夫明显有些提不起兴致,不过出于礼貌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我们闲聊。

    三叔公恰恰相反,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到我这个后辈了,因此一直兴致勃勃的。后来不知聊到什么,他突然提到了余叔。

    对于余叔,我的情绪一直十分复杂。他在我十二岁那年,对姐姐有过救命之恩,可后来却走到了我的对立面,最终在五神地宫中身亡了。而且当年还不过是个中年人的余叔,后来却成了一个被毁容、看上去苍老到极点的怪异老头,这之

    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是,当年余叔早就对我

    不怀好意,试图拿我进行一次血祭,想要逆天改命,夺取我身上的金沙血脉,最后这一图谋被我父亲请来的旺达释比给破坏了。

    当年旺达释比和余叔肯定交过,最后旺达释比胜利了,只是这个过程,我只有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

    不过这也可以看出,父亲应该不是简单的一个打工者,他能认识旺达释比,对于我们家族的血脉传承肯定是知道一些的。

    甚至当年父亲还差一点和叶子的母亲结婚,如果不是叶子的母亲最后选择了叶暮然的话。真要起来,我们这几辈人之间,或许早就注定了有宿命的纠葛。

    “十几年前余仁贵还在村子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子是个干大事的人,可我还是没有想到,他搬出村子后,居然成为了大老板。”三叔公唏嘘道。

    我没有太在意,余叔当年早就加入了?js?组织,而且身份地位都不低,以?js?组

    织的实力,不知道多少大老板为了长生药要巴结他们,就算表现得再有钱也不算什么。

    可接下来三叔公的话,差点让我冷汗都惊出来了。“我上个月去我家子那儿待了几天,你们都知道我家子在茂县县城里混

    得不错,有天他请领导在城里最大的酒店吃饭,你们猜我看到谁了?”“就是你的那个什么余仁贵大老板吧?”姐夫徐坤懒洋洋地问。大概在他

    眼里,村里的老人看到稍微有点钱的人,都以为是大老板。三叔公一拍大腿,道:“不是这龟儿子还是谁?你们不晓得,这龟儿子现在拽

    得二五八万的,老子和他打招呼,他居然不理老子。”完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三叔公,我想你看错人了吧?我听余仁贵去年已经死了。”我淡淡地。这一点我完全能够确定,当时余叔的尸体就在我眼前,我亲眼所见,还能做得了假?

    “谁的?胡八道!老子当年和余仁贵经常一起喝酒,还能认不到人?而且他龟儿子脖子上有一块胎记,看起来像个水雀儿,那就更不会是别人了。”三叔公瞪了我一眼,打着酒嗝很不满意地。

    我的心一沉。三叔公虽然为人粗俗,却从不谎骗人,他既然认定上个月看到的人是余仁贵余叔,肯定就不会错。可余叔明明已经死了一年多了,怎么可能会在上个月出现在茂县?

    我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始终想不明白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是余叔神不知鬼不觉地复活了,还是三叔公看错了?我当然是愿意相信是后者,比起死人复活来,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不过那龟孙子不认老子,老子最后还是找到办法确认是他个瓜娃子。”三叔公得意地。

    “您老是怎么确认的?”我给三叔公的茶杯里添了些开水,装作不经意地问。

    “十多年前,这龟儿子离开村子前两天,偷偷去了我家隔壁的张寡妇家。那天老子刚好肚子疼,半夜起来解,遇到这龟儿子从张寡妇家出来,背上还背了个崭新的背包。这龟儿子走得急,身上掉了东西都不晓得,最后被老子捡到了”

    我感觉呼吸都有些紊乱了。十几年前,又是余叔消失前两天,不就是我失去的那几天的记忆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有一些关于血祭的模糊记忆,可具体过程和细节,一直弄不清楚。

    我曾经也问过旺达释比,可每次他面对这个问题,都是一副不可的态度,直到他临死前,都不曾告诉我那天发生的真相。

    “你捡到的是什么东西?”我定了定神问道。“一个好看惨了的金属盒子,有点像不锈钢,颜色是银色的。我本来以为很

    值钱,后来拿去卖,别人不清楚是啥子金属的,只肯给几块钱,后来我就丢到家里没去管了”

    “活性金属。”我在心底暗暗地念叨了一句。这种金属极为稀有,里面添加了时光之沙的成分,不仅极为坚固,而且装在

    盒子里面的东西会始终保持新鲜,就像盒子内的时间停滞了一般。敖雨泽铁幕曾做过一个极端的实验,将一片新鲜的肉放入活性金属制作的

    盒子中,过了三年再打开。经过检测,那片肉和刚放进去时毫无二致,原本屠宰过程中沾染上的少量细菌反而完全消失了。

    “然后你就问他关于这个盒子的事了?”

    “是的,我就问这龟儿子,你那年从张寡妇家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掉了东西。你猜怎么着,那龟儿子眼珠子瞪得老大,然后还请老子喝酒,开的是最贵的茅台。”三叔公得意地。

    “那金属盒子你还他了?”“那肯定啊,怎么他都还是意思了一下。一个破盒子,不是金的也不是银

    的,估计是张寡妇给的定情信物”三叔公嘿嘿地笑着,神色间带着不出的猥琐。

    如果三叔公真的确定他上个月见到的人就是余叔,那么事情的发展,好像越来越诡异了。难不成死人真的能够复活?

    不,绝不可能,姬巧玉这样能够看透命运线的人,比起余叔来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可她花了三十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让她死去的儿子复活的办法。余叔就算是古蜀王朝鱼凫一族的后裔,也不可能拥有死后复活的神通。

    那么真相只可能有一个,就是一年多以前在五神地宫中死的不是余叔,当时的尸体早就毁容了,余叔当时不过是诈死来脱身,以此躲避铁幕的追杀。

    而且之前敖雨泽提到过,她要回铁幕执行一项任务,这项任务和?js?组织的残余

    势力有关。如果这么分析的话,能收拾?js?组织残局的人,很可能是余叔本人了。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没死。”我在心底喃喃地,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睡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身穿黑袍、脸上戴着黄金面具的巫祭的身影来。

    那是我儿时的梦魇。一年多前,我以为自己亲将这个梦魇终结,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暂时蛰伏,等待着更好的会。

    “余仁贵真的没有死?”一直在旁抽着旱烟没有吭声的父亲突然问道。

    “真的没死,那龟儿子还给了我一万块钱,我才把他丢的金属盒子还给他。”三叔公强调道。

    “天色不早了,我送三叔你回去。”父亲将旱烟的铜烟锅在地上磕了磕,倒出里面没有燃尽的烟丝,起身准备送客。

    三叔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边朝门外走,一边:“送啥子送,老子又没有醉”

    父亲还是坚持送三叔公回去,都在一个村里,也不是很远。只不过十多分钟,父亲就回来了。

    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父亲路过我身旁时轻声:“康娃子,既然余仁贵没有死,那你就要多加心了。”

    我张了张嘴,看到姐夫还在一旁,也不是问的时候,就没有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可不管怎样,我感觉关于十几年前的那件事,父亲知道的东西,要比我想象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