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多过了一刻钟，产婆就抱着个娃娃出来了。

    “恭喜恭喜！”

    “我儿出来啦！？”

    产婆笑的跟朵花一样，“是个漂亮千金，将来指定能出落的俏生生的！”

    刚才还欣喜若狂的李生，脸顿时沉了下去，阴沉的能拧出水来，“不是个儿？”

    产婆不是，李生那张脸顿时都扭曲成了一团，“不可能，我是生儿的命！你是不是把我儿给藏起来了，是不是！？”

    还在奶声奶气哭着的孩，李生不光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更是不顾产婆可能摔了孩，上去就狠推了一把婆，“不对！”

    “我早就听了，好些产婆跟人牙有勾结，准是你把我儿给藏起来了！”

    产婆还从来都没遇到过这样当爹的，也没个防备，要不是靠着墙近，挡了一下，只怕脚下一滑，手里的婴儿都要摔在地上！

    “你这人怎么……”

    产婆气不过，正要跟他理论，便见蔡绿桃慌里慌张从里屋出来，“她怎么肚又疼得慌？倒是没见流血，就是疼得慌！”

    “连个传香火的都生不出，疼死她拉倒！”李生恶狠狠地看着产婆，“你要真跟人牙有勾结，这女娃领走，把我儿还给我！”

    听蔡绿桃罗秀秀肚还在疼，产婆一心只想回去看看，谁知道李生就是胡搅蛮缠不撒手。

    柳叶儿当真是被李生给恶心了一把，而且她也觉得不对劲了，怎么听秀秀那动静，好像叫的比刚才还惨？

    也不管李生是不是还在瞎搅和，柳叶儿上前就抱过了女婴，让婆快些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婆前脚刚进，李生竟然也跟着一头冲了进去！

    柳叶儿见势不妙，慌忙跟了进去。

    罗秀秀满脸大汗，已是有些虚弱了，脸色蜡黄，嘴唇都硬生生咬烂了一圈，“当、当家的……”

    “你别喊我！”李生捶胸顿足地戳着她的鼻尖，“装什么，生了个还没死耗大的赔钱货，你倒还有功劳了！”

    “我怎么就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娘们！”李生眼珠都快蹬地满是血丝了，“你就是个丧门星，诚心不叫我后继有人！”

    乍一见到李生冲进来的时候，秀秀脸上还是洋溢着一丝初为人母的幸福的，谁知，等待她的竟然是自家男人这一通咬牙切齿，恨不得让她去死的指责。

    罗秀秀脸更白了，眼泪混着豆大的汗珠往下淌，死死地咬着嘴唇，好像也觉得自己不该喊疼，即便是真疼，那生了个女儿的她，也是“疼死都活该”！

    她能忍，柳叶儿却听的火冒三丈，那上窜的火气，几乎都要冲破她的头顶。

    这种扭曲至极的观念，拼了命也要在鬼门关晃一圈来诞下一个新生命的秀秀，凭什么就要接受？！

    还有那数不清的和罗秀秀处在类似境遇中的苦命女，又凭什么要接受？！

    柳叶儿越想越是愤怒，紧紧攥成拳头的双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猛一回头，冰冷的目光就直直的对上了李生。

    她不想再惊吓到产后体虚的罗秀秀，声音虽低沉，却不难让人听出，她已经是怒不可遏。

    “你算什么臭不要脸的东西，还真想蹬鼻上脸了是不是？要发疯，也别在五味斋发，过了这地方不姓李！再不给我闭嘴去外面等着，我这儿的伙计可就不是推你两把就能完事的了！”

    李生摆明了是欺软怕硬，有些忌惮柳叶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却已经转头走了出去。

    “不……不行了……婶，我疼……怎么生完了……还这么疼……”

    李生前脚刚出门，死命咬牙的罗秀秀就忍不住了，她也想忍着，可这肚就是疼的奇怪，她忍不住呀。

    刚才李生一个劲在屋里闹，怕他伤着大人孩，产婆和蔡绿桃只管专注拦在床边，怕他动手，都过去好一会儿了，愣是没能好好看看秀秀是怎么回事。

    可往毯下一瞧，柳叶儿也心急，不见有血，怎么就疼成了这个样？

    产婆安抚着秀秀，爬下去一看，哦呀喊了一声，“这是肚里还有一个呀！”

    柳叶儿顿时大吃一惊，罗秀秀单薄成那样，能怀上一个都不容易，竟然还是双胞胎？！

    “怪不得疼成这样，哎！你怎么光忍着呀！”产婆刚想埋怨两句，也想起来了孩儿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东西，顿时叹口气，不了。

    这一胎生的，可比生女儿的时候苦多了，产婆也忙活的满头大汗，要是刚一喊疼的时候进来，就用不着受这份罪，可她忍的时间太长，只怕是要麻烦。

    眼看罗秀秀就要不行了，她拼了老命一使劲，两眼一翻白，晕死了过去。

    “出来了出来了！”产婆慌忙把孩包起来。

    听见还有一个，李生又有了希望，闷头就冲了进来，“是不是儿！？”

    “是个儿。”产婆脸色怪怪的，“不过……是个死婴。”

    柳叶儿心一抖，产婆正抱着孩给李生看，白嫩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体型比她怀里的女婴还要大一圈，一动不动，已经开始僵硬了。

    即便是不用产婆解释，看到死婴的脸色，柳叶儿也知道，这孩是被硬生生憋死的。

    谁知李生光听了上半句，便开始扯着产婆便要去告官，让她给死了的孩偿命。

    “就是你给耽误了，你本事不行还敢给人接生，你就得杀人偿命！”

    产婆不是媒婆，活儿会干，话可不会，眼下又看他要拉自己去告官，急得只会翻来覆去的跟她没关系。

    蔡绿桃急了，秀秀还晕着呢，生完孩怎么办，还得听产婆的，李生来这么一闹腾，这不又把秀秀给晾在边上了？

    柳叶儿把孩往绿桃手里一放，她这身骨，从就是做力气活练出来的，上去按着李生肩膀使劲一推，就把产婆从他手里拉了回来。

    “这是我们李家的人命官司！”李生气势十足，“我要拉她去告官，你可管不着吧！”

    把产婆往床边一推，柳叶儿挡在前面，冷笑一声，“有种你就去，但告，告的也是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秀秀姐喊疼的时候，是不是你拉着产婆胡搅蛮缠？产婆进来了，是不是你这条疯狗冲进来乱咬人，让人家产婆近不了秀秀姐的身！”

    柳叶儿咬牙，指着放在一边的死婴那张青紫的脸，“好好看看那张脸，记住了，你儿就是你这个当爹的活活逼死的！”

    李生不敢看，他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死了的孩。

    然而即便是这样，即便是他心心念念盼着的儿死了，李生竟也丝毫不觉得是自己的错。

    柳叶儿对他的斥责，令他怒火翻腾，却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又气又憋闷，只觉得自己颜面尽失。

    没地方发泄的李生，疯似的用手指戳着秀秀和女婴，扭曲的五官，甚至叫人分不出到底是哭还是笑——

    “丧门星！俩丧门星！就是为了克死我来的！该死的不死，该死的不死啊！”

    怕他这么扭曲的人会对女娃下手，柳叶儿急忙给绿桃使了个眼色，俩人二话不，合伙把他推了出去，让那哥俩看着，绝不能再让他进来一步。

    关了门没一会儿，外面竟传进来了厮对骂的声音，不知道是花瓶还是茶碗，呛啷啷碎了一地，那动静听的叫人心慌。

    柳叶儿心一提，武哥俩不是脾气多冲的人，屋里在忙活什么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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