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嘱咐了蔡绿桃两句，柳叶儿出去的时候，李生已经不见了人影。

    地上碎了俩茶碗，武还在门口吐唾沫。

    “出什么事了这是？”柳叶儿见这桌歪碗斜的，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姑娘，你这人不是个畜生么？”武仍旧是一脸的气不过，“也太不是东西了，自家女人孩还在里面呢，嘟囔什么该死的不死，还那娘俩都不算要了！”

    武气冲冲转述，是李生嚷嚷着，都是柳叶儿非要留罗秀秀在这生，风水不好，才克死了他的儿。

    不光这些，他还一个劲叫嚣，总有一天得让柳叶儿不得好死，偿他儿的命。

    武哥俩虽认识柳叶儿的时间不长，但这些日，柳叶儿也是拿他俩当自家兄弟待的，听了这些，他俩还能忍得了？

    柳叶儿摇摇头，“跟畜生一般见识干什么，什么时候见过白眼狼能听懂人话？”

    完，她又问了一句，“你俩没事吧？”

    武摆摆手，豪气的很，“不碍事，我们哥俩还能让那个鸡似的东西给了？”

    有他俩在，还真是省了不少心，五味斋的生意还得做，留了虎在这，柳叶儿就让武回前面继续开门卖点心去了。

    昏沉了片刻，罗秀秀醒了，闷头喂了孩奶，眼泪无声地一个劲往下掉，“他闹腾的时候，我都听见了。叶儿，我们娘俩的命，就是你给的……欠你的，我们娘俩这辈都还不完！”

    “快别这么。”柳叶儿心头有些发酸，端了碗米汤来，“谁碰上了这事，不都得帮一把？这世道，生个女儿身，本来就苦，要是咱自己都不互相帮衬了，那不是更苦？”

    罗秀秀也是真没了力气，露出一丝苦笑，格外贪婪地喝光了那碗米汤，眼皮又困倦地耷拉了下去。

    柳叶儿其实心里也清楚，这种事，就跟帮急不帮穷是一个道理，她能帮罗秀秀在鬼门关躲了一遭，但她有娘家，有夫家，往后怎么样她管不了，还得看罗秀秀自己的选择。

    托顺路往那边走的人给赵矮送了信，柳叶儿就继续回头理店里的生意。

    赵矮来的时候，脸拉了老长，对秀秀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粗手大脚地把孩往秀秀怀里一塞，就要她跟着走。

    再穷，也不至于连临时雇抬软轿的钱都没有，蔡绿桃也是心疼秀秀，开口想问，就被柳叶儿给拦了回去。

    不光蔡绿桃，柳叶儿心里其实也不是滋味，但往后还是人家一家人过，他们能替她出头几回？

    再赵矮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是不清楚，蔡绿桃真要是替她开了这个口，罗秀秀回家指定更没好日过。

    挂着眼泪，罗秀秀拖着虚弱的身，跟赵矮就这么走了。

    柳叶儿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第二天一到，这事还真就不一样了。

    五味斋的门刚开了没多久，商行的人就来了。

    这回来的人倒是客客气气的，是有点麻烦事，得让她去一趟。

    “我这铺开的难不成有问题？”柳叶儿狐疑道，她凡事可都按着规矩来，没出什么岔呀。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人去跟于老爷闹。”那人嗨了一声，又道，“咱商行没几个不清楚柳姑娘脾性的，要不是来的人闹的实在太烦，这一趟都不用你过去。”

    他的这也不算是客气，自从柳叶儿倾囊相授，教会了商行里所有酒楼掌柜的怎么种蘑菇，仁义这个名声，算是在她身上贴的紧紧的了。尤其是那些掌柜的，还得指望柳叶儿手把手地教他们养好蘑菇，还真没有哪个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的。

    柳叶儿琢磨，应当也没什么大不了，就跟那人去了。

    路上，柳叶儿问他，去找于老爷闹的人是谁。

    “像是娘俩。”

    到了商行，柳叶儿才知道这娘俩指的是谁。

    赵矮撑着那矬身高，正得啵得啵个没完，她旁边还站着个同样理直气壮的李生。

    柳叶儿一来，他俩可算是找到了真靶，赵矮戳点着她，“我，你们管得着吧？这骚浪破鞋就这么毁了我闺女一辈，你们商行不管？”

    李生唯恐被丈母娘把所有的话都了，也抢着嚷嚷了起来，“要不是她非不让我娘回去生娃，我儿能断气吗！？她这是杀人！”

    于老爷脸色隐隐透着一丝铁青，这回不用柳叶儿解释，他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他在商行操持了这么些年，解决过的难题，就是没遇上过这么厚颜无耻，倒一耙的疯狗！

    于老爷这人公道，压着火气，“人家不嫌晦气，让出间屋给你娘生，这不是救人的善事？刚进去就生了，你非要让她回去生，怎么回？”

    赵矮哎呀一声，“你们这是官官相护呀！我苦命的大外孙，你死了都没人给你主持个公道哇！”

    赵矮往地上一扑，扒着于老爷的腿就不撒手了，哭天抢地，哭的狠了还抹一把鼻涕，尽数抹在了于老爷裤管上。

    “你，这不是泼妇么！？”于老爷脸彻底绿了，想踢开，赵矮就跟个癞似的，死命抱着，差点没让于老爷摔死。

    柳叶儿眉头一皱，“有什么话咱就开门见山的，你难为人家干什么？”

    谁知道赵矮演戏上了瘾，死活就是不撒手，只管呜呜嗷嗷的哭她死了的大外孙。

    她抹在于老爷裤脚上，那一大团晶亮亮的鼻涕，真是让柳叶儿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柳叶儿讥讽地笑笑，“姐夫，咱上这儿闹了一场，死了的孩不还是活不过来？”

    对于这种人，柳叶儿算是看透了，白了不就是想要银么？

    什么为了死去的孩心疼到痛不欲生，这话不是骗鬼么？

    丧之痛到底是什么样，她不是没见过，瞧李生这精神饱满，气势十足的模样，也知道他心里根本就没把那死了的孩当回事。

    “你是不是觉得我管你要银来了？”李生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捶胸顿足，“我是孩他爹！我要个活生生的儿，活的！”

    柳叶儿真是连表情都懒得多做一个，昨天才用了那半天的光景，她就把李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给看透了。

    这会儿跟她装有情有义，实在是晚了点吧。

    装成这可怜的要死要活的模样，不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么？

    她倒是挺好奇，到底是想从她这敲走多大一笔银，才能让这水火不容的丈母娘女婿合起伙来针对她。

    “你得赔给我个活生生的儿！”

    难不成他真是想要个儿想疯了，就拿这点跟她死磕？

    柳叶儿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也不是太难，在这个朝代，照样也有好些生了养不活的孩，要么是给人牙转手卖了，要么就找个好人家送养。

    李生要是能好好养活，那给他弄个没人要了的孩，也不是多难。

    谁知李生竟然跳了起来，“我不要外人的种，就得要我自己的儿！”

    这不是摆明了大白天梦话么，他要儿，那不得他回去跟秀秀生？跑商行来又是难为于老爷，又是让她赔，这不是没事找茬么？

    李生狠狠哼了一声，鼻孔都撑大了，“看她那要死不活的样，往后能不能生都不一定了！你给我把儿弄死的，那就得你给我生一个！”

    柳叶儿眉峰微微一挑，敢情是冲着这来了么？

    “你是要休了秀秀姐？”柳叶儿语气已经有些压不住的火气了。

    “休了她干什么？”李生很是理直气壮，“她先你后，妻妾还是有别的！”

    哟呵，柳叶儿嘴角顿时挑起一丝恼怒冷笑，口气真不，这是要逼着她给他当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