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0、如此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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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如此嚣张

    江念和水柔坐在外面话,突然听到房间里又闹腾起来。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冒出一二三四五六个脑袋,朝她们嘁嘁喳喳地喊“师姐”。

    水柔惊讶地瞪大眼睛,问:“你们怎么都过来啦?”

    弟喊:“师姐快过来,洛师兄又晕了!”

    水柔急冲冲替洛瑶南诊治,发现他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身体奇怪地有些虚弱,仿佛精血有亏。

    精血有亏?

    水柔摇头,打消这个突然浮现的念头。她偏头情不自禁看了眼立在床头的江念,红衣少女长身玉立,微低着眉眼,耀眼又沉静两种气质奇异地混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要仰视。

    水柔咬了下唇,想到也许这次出去发生了什么

    难道师姐师兄结契了吗?但又不像的样子。

    她念及这种可能,脸色白了几分,让弟子们离开后,走到桌前给洛瑶南调药。

    江念跟了上去,把谢清欢的伤描述一番,问:“师妹,如果一个人金丹受损,能治好吗?”

    水柔闻言,停下来认真想了许久,“我没有听过这样的病例,不过金丹受损,伤的是根基,别治好了,连像凡人一样长命百岁也不能了吧。”

    她完,偏头便见江念脸色雪白地立着,而啾啾轻轻蹭着她的指腹,像是无声安抚。

    “师姐?”水柔心翼翼地问:“你家中有长辈受伤啦?”

    江念沉着脸,揉了揉眉心,叹气:“不是晚辈,是一个后辈。”

    水柔怔怔,“金丹期的后辈?”

    江念回神,笑了一下,“我辈分比较大,你懂的。”

    像盛家这样的修仙世家,辈分都乱到不行,有个几百岁的晚辈不奇怪。水柔只是惊讶了一瞬,马上明白过来,没有生起疑心。

    江念不再话,把啾啾放在掌心顺势摸柔软的绒毛,眼睛却望向墙角,目光悠长。

    谢清欢能感知到她身上混在一起的复杂情绪,只能低下头,蹭了几下少女柔软的指腹。

    水柔见状,尝试安慰江念:“师姐,你不要太伤心,这种事”她叹了口气,想起跟着师尊时,见到的那些病人,无奈道:“这种事,本来就是没有办法的。”

    她是个医修,曾经也很想救所有人,可后来才意识到,普度众生这样的宏愿实在虚渺而悲壮,面对难测的天命,普通人只能束无策。普通凡人是如此,他们修士也是如此。

    江念“啊”了一声,迟钝地看过来,表情有些茫然,“我没有伤心啊。”

    水柔歪歪脑袋,“哎?”

    江念撸着鸟头,真诚地:“我在思考要不要早点送他去投胎,你看,既然治不好的话,直接送他投胎转世成人,不也相当于治好了?”

    水柔呆住了。

    坐在江念掌心的肥啾也呆住了,嘴巴微微张开。

    江念:“反正我们修士能活很久,我能熬到他投胎的时候。金丹裂开多痛苦啊,还不如直接安乐死,轮回转世来一套,我知道很多种无痛去世的办法,总有一种适合他。转世投胎以后,什么伤都治好了吧,”着,她微微笑起来,温柔地问:“你觉得呢?”

    水柔:

    竟然有一瞬的动摇,觉得师姐得很有道理。

    她脑袋有点晕晕,隔了会才:“师姐,这样不太好吧。”

    这样的治人方法,也太硬核了吧,她的师姐幸好没当医修,不然能把病患霍霍没了。

    江念无辜地眨了下眼睛,“怎么不好啦,我得哪里不对吗?反正都是要死的,无痛去世再入轮回,不比受这么多痛要好。是了,我还会封存他的记忆,给他恢复记忆,到时候他还是他,不会成为其他人,不好吗?”

    水柔无法反驳,只知道嗫嚅:“可是、可是”

    她憋得脸通红想要驳回这样的法,半晌,忽然见到师姐粲然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娇嫩得像一朵桃花。

    江念替她道:“可是轮回转世,就不是那个人了。”

    水柔呆呆张了张嘴,谢清欢也听得微微一怔。

    江念望着空阔角落,轻声道:“就算有了同样的记忆,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你知道的,世界上不会有两枚相同的叶子,再像也不过是复制品而已。”

    当年,系统承诺她走完剧情以后,就会给她轮回转世的会。

    她会投一个好胎,有安排好的人生,无灾无痛,幸福一生。

    可她不信任系统,投胎之后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没有人能回答。

    就算今生受尽磨难,但今生就是今生,是当下能唯一把握住的东西。人总不能放弃当下,而去追求一个所谓富贵显赫、朱门绣户的来世。

    她莞尔,笑着垂下头,摸了摸肥啾的脑袋,“呆瓜,我骗你的。”

    呆瓜抬起爪子,轻轻轻轻地抓住她的指。

    水柔以为江念在自己呆,脸红了一下,旋而忍不住笑起来,拍拍胸口。

    吓死了,她还以为师姐有这样可怕的念头!

    “师姐真爱开玩笑,”水柔腼腆地笑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在真的,可吓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的师姐,真是一个鬼才吧。

    笑间,水柔想起一事,突然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江念迅速看过来,“什么办法?”

    水柔边捣药,边道:“师姐忘了吗?传清微真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若是能问一问他,不定能有法子救人。不过清微真人鲜少露面,近年来也一直在闭关,怕是不好见上一面。”

    江念垂着脸,眉目霎时变得凌厉,但她很快又恢复一向温和的笑,向水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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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达了谢意。

    水柔把江念送到门口,仰头注视她御剑远去,艳红裙摆翻滚如浪,阳光给背影裁出金边。

    “盛师姐”

    背影渐被涌来的云雾淹没,一阵冰凉山风吹来,唤醒水柔的思绪。

    盛师姐好像变了一些,没有从前骄傲跋扈,却更加耀眼了。

    水柔提着裙裾转身,这样想到。

    ——

    江念提溜着肥啾,就开始思考找清微的事了。

    “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她抬了抬下巴,“我就在九华山里晃,他还能知道不成?”

    谢清欢:

    江念又道:“世上哪有这样的人,要是有书里总会吧,不过倒是可以问问他,不定他真有办法。闭关吗?也不知道多久能出来。”

    她御剑飞到天枢峰的上方,惊讶地发现上次被她劈出来的裂缝已经没有了。

    山峰依旧如往日般沉寂无言,对秘密缄之于心。

    江念能够感受到天枢峰与其他山峰不同。也许是上次她一棒子砸裂的关系,天枢峰的安全系统升级了许多,现在这座山峰上的法阵结界层层叠叠,仙灵之气更是无比浓郁。

    但灵气之中,又有另外一股气息。

    她不出来是什么,静静立了一会,仔细琢磨了会,没有想出什么头绪。

    谢清欢见她停在天枢峰上空,紧张到忍不住炸毛,一颗心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的。在看到江念选择往前飞时,更是提着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把自己憋死。

    他惶惶然地挥动翅膀,想到江念发现真相可能会发生什么,整只鸟都不太好了。但好在江念飞到一半,突然停下来,选择转身离开。

    谢清欢松了口气,仍能感受到胸腔砰砰乱跳的心脏,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跳动得快。他用翅膀捂住胸口,仰起脑袋,凝视江念的侧脸。

    天上云雾翻滚,金色霞光如虹,她弯着眉眼,眼睫根根分明,瞳孔好像被阳光映成淡金,灵动无比。

    勃勃的生命力好像能穿透她的皮囊,像是阳光驱散黑夜般,强横又不容置疑地灌入周围每一个人的身上。

    他静静想半晌,才想出这样蓬勃生命力的来源,其实是很简单的三个字——不认命。

    只信今生,不修来世,命定如此,偏要反抗。

    谢清欢心跳渐缓,却生出另外一股柔软而绵长的情绪,让他的翎羽重新变得柔软,垂在江念的肩头,与她的发丝缠在一起。

    江念刚靠近一些天枢峰,就感受到运行的法阵透出的排斥之意。

    现在她不是七杀宗魔尊,而是顶着盛琼花的皮,总不好意思像上次那样直接蛮不讲理的闯进来。她想了想,便决定离开这里,先探查一下情报。

    这种事情,没必要急于一时,贸然激进,解决不了问题不,还会暴露身份。

    江念回到盛琼花的房间,没有入门,而是在旁边悬崖上找了块凸起的石头,开始打坐。修真界就是这个好,路上看见没事把自己挂在悬崖上的人,不会觉得对方需要救助或者此人多半有病,而是会觉得对面肯定是在找个好地方打坐吸收日月精华,遂而赶紧避开。

    她摆了个打坐的pe以后,闭上双眼,分出神识去查看凤霸地的情况。

    一上身,她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妙,自己站在路中间,被群虎视眈眈的彪形大汉围住了。

    九华山入门试炼即将开启,镇上熙熙囔囔挤满了想要拜入第一仙门的修真者。

    凤霸地就笔直站在街头,长身玉立,不动如松。

    她本就是具没有多大神智的傀儡,按照指示站到山脚街口就不大明白要做什么,一动不动等待指令。

    路上行人来来去去,对这位美貌呆鹅纷纷侧目。

    少女抱着剑,一袭嫩黄长裙,眉眼微垂,看上去一副高人的模样,还站在归去镇大门正下方,从大门下通过少不得要绕开她。

    “喂,姑娘,站哪呐,让让路。”

    有人这样,她置若罔闻。

    “道友,请问道友师承何处,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为何要站在大路中央?”

    有人这样问,她充耳不闻。

    而这具化身傀儡陪伴江念裴翦多年,虽没长多少神智,却充分继承魔宗尚武的精神,如果有人过来想武力把她推开,还没到跟前,就会被她一脚踹开。

    人们甚至没有看清她抬腿的动作,只见那些气汹汹上前的壮汉,下一秒就哎呀哎呀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喊疼。

    众人害怕地后退数步,以少女为中心,出现了一片空白区域。

    而她抱剑而立,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众人:何方来的修士!居然如此嚣张!可怕如斯!

    一个被踹到的少年灰扑扑从地上爬起来,大声问:“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兄弟是谁吗?有本事就留下你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少女突然抬起头,幽森冰冷的目光望过来,看得所有人都不禁再后退三步,空白区域的面积再次扩大。

    云锦白衣上有个灰扑扑鞋印的少年被她看得心头发憷,也默默往后挪,嘴里还是放着狠话,“不敢出自己的名字吧,呵,也就这点本事,让我喊林兄来对付你,我”

    少女红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我叫凤霸地初代目。”

    众人又倒抽一口凉气:凤霸地!嚣张的人起个名字都这么嚣张!

    他们想着,继续默默往后退。

    少年强撑着举剑,用最怂的语气最狠的话,“凤霸地,你有本事就别跑,在这里等着!等我找林兄来对付你!你等着啊、你等着”

    退到半条街的地方,他麻溜地一转身,溜得比兔子还快,转瞬就没影了。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这兄弟腿脚可真好呀,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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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真快。”

    “不知林兄是哪个人物?”

    “嘿,我看指不定是随便扯个人出来忽悠呢,这年纪,就知道瞎。”

    某个知情人跑出来,摆了摆,“可不是瞎,他的这位林兄啊,是九华山林长老的侄子,今年也来参加入门试炼呢,这位林公子,修为算不上太强,却有个顶厉害的家奴,据是同境界无敌,还能从金丹强者下撑过三招呢!”

    众人再次倒吸一口气:“嚯!居然能从金丹大能底撑过三招,真是太可怕了!”

    于是好心人对凤霸地:“姑娘,嗷不对,仙长,你还是快点走吧,我们就当没看见没看见,这不丢人。”

    “对啊对啊,不丢人不丢人,姑娘快跑吧。”

    凤霸地沉默着一动不动。

    知情人:“姑娘,你知道那家奴多可怕吧,他曾经杀了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

    众人很捧场:“嚯,好可怕哦!”

    凤霸地一言不发:

    众人:“嚯,好嚣张!”

    知情人又劝:“他就是被林家养的一条狗,六亲不认的,也不管自己死活,就算林家让他越级杀人,他自爆也会把那人给杀了,听叔一句劝,这样的人你惹不起,姑娘,你把握不住啊,快点跑吧。”

    众人再次发出整齐的惊叹:”嚯,太可怕了!

    凤霸地依旧一言不发:

    众人:“嚯,太嚣张了!”

    当江念上凤霸地身的那一瞬,就看到自己被一群人给围住。她下意识握紧剑柄,转念又见一个彪形大汉捂住胸口,发出惊叹:“居然如此嚣张!真是令人害怕!”

    “这是不是属于强者的自信,我现在腿有点软,谁来扶我一把?”

    “真不愧是叫凤霸地的女人啊!”

    江念:???

    这不是一具傀儡吗?怎么还有自己的人设了啊?

    她翻了下傀儡的回忆,明白怎么一回事后,无奈扶额,淡定瞥了眼围观众人。

    众人见她突然动作,吓得再退数步,退到和她几十步的安全距离。

    江念:倒也不必如此。

    她是没心情虐菜的,尤其是挤满了刚入道少年的新村,和菜鸡打,实在是有点跌份。

    远远地,一辆四人抬的锦缎轿子摇摇晃晃分开人群,从路那头过来。先前被赶跑的白衣少年看见江念,也是一怔,大抵没想到她真的还待在这边,露出一瞬的慌张。

    他咬了咬牙,朝轿子里的人告状:“林绮,就是这个人打的我!”

    轿子中的人傲慢地:“废物,丢爷的脸,看爷怎么把她打得落花流水,跪在地上给爷求饶。”

    江念一眼就看出这里头几个人都是菜鸡,以她的身份,如果跟这样的人打,被人知道后不定会被笑话。

    她不等轿子里的人掀开轿帘,直接挥了挥袖子,整台轿子被一股飓风吹上天空,哗啦一下就摔在长街另外一头。轿子顿时散架,尘土飞扬,一道人影骂骂咧咧爬出来。

    江念有些庆幸地拍拍胸口,心想,好在现在她叫凤霸地,不会有人知道是她动的。

    凤霸地做的事情,和她江念有什么关系?

    想着,她便毫无心理压力地朝众人笑笑,随即身形一闪,身影消失在原地。

    众人目瞪口呆:打完人就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不愧是叫凤霸地的女人!

    白衣少年匆匆跑到散架的轿子前,扶起被扬满身灰的大灰耗子,紧张地问:“林琦、林琦,你没事吧!”

    林琦:“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混账女人,她不知道我是谁吗?”他突然高声喊:“林虚负、林虚负!你给我出来!”

    一个清瘦挺直的人影半跪在他身前。

    林琦一脚踢过去,骂骂咧咧:“废物点心,王八蛋,你去给我杀了那个女人!”

    然而长街上发生的事,江念浑然不知晓,也根本不在意。她迈着欢快的步伐给凤霸地这具傀儡找了个客栈歇下,在床上摆一个入定的姿势后,再次回到九华山。

    九华山下了一场雨。

    这里天气变幻难测,刚刚艳阳高照,眨眼就细雨靡靡。

    悬崖之上,多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少年执着纸伞,让伞面遮住打坐的人,自己的大半边青衣却已经湿了。

    他垂着异常沉静的眉眼,安静得像一副水墨画,青衣与身后连绵的青山似融为一体,被雨水打湿的长发显得愈黑,一绺绺墨般被水晕开,散在青衣上。

    异常苍白的指勾起,握住浅黄的竹制伞柄,斜在江念的肩侧。

    他总是很安静,身上有种亘古的气质,跟身后的高山一般,但这样的气质,放在人的身上,总有些苍白和单调,和寂寞。

    下一瞬,这座亘古而孤独的高峰好像乍逢一怀春风,又好像是精雕细琢的玉像突然活转过来。

    清美异常的少年眼里有了光彩,抬起眸,看向了江念。他的眼睛本来就总含着水光,寻常时显得清冷,现在却像揉碎一夜星光洒落湖中,亮得出奇。

    他语气心又雀跃,:“师尊,你回来了,我——”

    没完,突然就被打断。

    江念看他的模样,拧紧了眉,“谁让你变成人的?”

    谢清欢微怔,有些发愣。

    江念:“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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