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A+A-

    明宇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问号。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什么话:“你我暗恋?”

    明皎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啊。”

    她得掷地有声:“你接近他,想得到他,碍于世俗的眼光却不敢过于靠近,只好把他推给自己的妹妹,可最终却还是克制不住内心汹涌的爱意,才又来威胁——难道这还算不上爱?”

    明宇:“”

    他艰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事实上,”明宇一点一点企图找回自己的思路,“我让你离燕冢远些,是因为他心怀不轨。”

    明皎不可置信:“哈?”

    这里最心怀不轨的人怕不是你吧二皇兄?

    明宇道:“这些年燕冢自太常起入朝堂,几年来接连升官晋级,若不算他父亲去世那三年的孝期,他入朝堂不过十年便升为了丞相。”

    “这其中种种功绩自是不用多言,”他声音冷静,“可,若是他心中一直别有所图呢?”

    明皎心里咯噔一声,结结巴巴道:“此、此话怎讲?”

    明宇道:“四妹,你只知我在赏春宴那日将他绑去了芙蓉阁,却不知我是在哪里劫到他的吧?”

    他意味深长:“我是在他自雍州返回洛京的路上劫到人的。”

    对大寿地图一窍不通的明皎:“有、有什么问题吗?”

    她竭力回忆印象里关于雍州的那一点儿内容:“雍州和西凉接壤,那次他也是和西凉交涉,没毛病啊。”

    明宇叹道:“雍州虽与西凉有接壤之处,但更多却还是和北羌人打交道,我大寿在雍州布下重兵,也是为的防备北羌进攻——是以,与西凉西越谈判,并不需要去雍州。”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前朝吴大家的傲风寒梅图之前是被你买下的吧,”明宇又道,“上个月的时候我偶然得知,这幅画出现在了雍州守将管朝的家中,听闻,他极其喜爱这幅吴大家的真迹。”

    明皎一惊。

    “皎儿,二哥相信你也不是傻子,”明宇循循善诱,“燕冢设法从你这里骗取这幅画,为的是什么你还猜不出来吗?”

    明皎诚实道:“猜不出来。”

    他弯弯绕绕的了一堆,以她的智商,真的不太懂。

    明宇:“”

    他道:“你难道还没发现吗,燕冢表面上是个谦恭臣子,为大寿立下汗马功劳,实际上却早就野心膨胀,想要推翻皇室取而代之!放在雍州的重军就是他要策反蚕食的第一个对象!”

    此番话振聋发聩,明皎结结巴巴道:“哦、哦”

    “所以二皇兄,”她问道,“你真的不是暗恋燕冢吗?”

    明宇:“当然不是!”

    他又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复又退了一步,恢复冷静道:“我知道这个答案你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总之,皎儿,二哥是为你好才告诉你的,免得你到时候被人吞了骨头都不知道。”

    “我言尽于此,你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吧。”

    完明宇便示意那侍卫松开明皎,自己带着人先行离去。

    明皎站在原地怅然失神,半晌后润润惊慌失措地找了过来:“公主!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立即仔仔细细地看了明皎一圈:“您没事吧?奴婢找您许久了,还是二皇子帮忙指了路我才找过来的呢!”

    明皎突然出声:“不可能!”

    润润:“什么不可能?”

    明皎这才看见明宇早就离去,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人生感悟,抒发抒发。”

    狗腿润润自然不会怀疑自家公主的话,当下拼命点头:“您的很有哲理!不愧是公主殿下!”

    明皎反倒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连连摆:“我们先回殿上去吧,对了,刚刚外面没出什么事吧?”

    虽然对明宇并不信任,但看燕冢先前那暴怒的样子,明皎心里还是有点发憷的。

    好在润润的否定让她安了心,两人才又向殿中赶去。

    等回到殿中,聂茂彦等人皆已回到位置上,连燕冢都在,虽然表情已收敛平静,但明皎仍能读出一丝隐含的不耐来。

    她经过时略略站定,想要问点什么,又见明宇自殿外进来,正含笑看向自己。

    明皎不想跟对方有更多交流,只得气闷地迈了步子,先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

    跟在明宇背后的侍从低声问道:“殿下,我们这么,公主她会信吗?”

    “为何不信?”明宇道,“我的也并非假话,燕冢和雍州那边确有联系不是吗?”

    他道:“再者我也是为了四妹好,当年真相一旦被揭露,燕冢必然对我们恨之入骨——不得现在也是心怀不满呢。”

    明宇眼睛微眯:“这位燕丞相啊,心城府都深着,真是让我不除掉都难以安心。”

    那侍从终于噤了声,跟在明宇后面也走了进去。

    一直垂眸不语的燕冢抬眼,朝皇族们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转开。

    中秋宫宴后一连几日明皎都没见到燕冢。

    宫宴当晚她是在湛露殿里住的,第二天又是正儿八经的中秋,因此也是一整天都在宫里,到了第三天方才回自己府上,她瘫在床上咸鱼了接近一整天,终于想起来那晚还没听完的故事。

    “去丞相府递个拜帖,”明皎吩咐碧秋道,“我明日上门去见燕冢。”

    碧秋应声去了,不消时便又返回,表情不大好看:“丞相府的人,他们丞相明日不在府上。”

    明皎嗯了一声:“那后天?”

    碧秋为难道:“奴婢也问了,可他们丞相大人后天也没有空。”

    明皎微阖的眼睛睁开:“那大后天呢?”

    “也、也没有。”

    明皎直接坐起来:“那他什么时候有空?”

    碧秋:“丞、丞相大人让我转告您,他接下来一年半载都没空。”

    砰!

    明皎猛地拍在雕花木栏上,然后自己被疼得捂着倒抽凉气:“嘶他这是什么意思?!”

    碧秋不敢出声,伏着身子在旁边装鹌鹑。

    明皎知道她谨慎微的性子,也没为难什么,只是一边甩一边冷笑:“没空是吧?闭门不见是吧?”

    “来人,去给我准备梯-子和绳子!”

    “明天本公主就要翻-墙进他丞相府!”

    碧秋:“?”

    碧秋:“!”

    不过显然一个碧秋是没办法改变明皎主意的,加上一个听雪也不行——因为坚定的狗腿润润已经麻溜地准备好了一切。

    第二日一早明皎就带着人来到丞相府外,她选了面靠胡同的行人稀少的墙,兴师动众的架势却是丝毫都不掩饰。

    碧秋在下面紧张兮兮:“公主我们这么大张旗鼓好吗?”

    明皎爬上那梯-子,语气冷静:“其实我不会翻-墙。”

    碧秋愣了一下:“啊?”

    明皎爬到墙头往那面看一眼,又缩回脑袋来:“所以人不多的话怎么能把燕冢给引过来呢?”

    “太高了,我不敢跳。”

    碧秋:“”

    狗腿润润夸赞道:“公主殿下真聪明!”

    在明皎的努力闹腾之下,丞相府的侍卫们很快尽职尽责地赶了过来,也确确实实对明皎这番动作傻了眼,于是层层上报,不消时丞相府的老管家便也赶来,对着骑在墙上扬言“燕冢不来我就不下去”的明皎道:“公主殿下!不是大人他不来啊!”

    老人家擦着额上冷汗痛心疾首:“大人他今日是真的有事,一大早便出门了!”

    明皎问:“今天是休沐,他有哪门子的事?加班加得这么主动勤快吗?!”

    管家脸部一阵抽搐纠结,看明皎那副嚣张架势,生怕这位皇室的宝贝疙瘩一个想不开从墙头栽下去。

    眼见明皎在空中又一个大幅度的摇晃,他心下一紧,一咬牙一跺脚,还是把人的去向了:“大人他去拜访裘老了!”

    明皎“哦”了一声,脸上甜甜笑开:“有劳燕管家了!”

    随即一扭身,心翼翼顺着梯-子一步一步爬了下来。

    她跳到地上后拍拍上的灰,公主府带来的一干婢女侍从们立即有眼色地上来,理裙子的理裙子,搬梯-子的搬梯-子,隐在另一边的车夫也得令,一扬鞭子便驾着马车驶了过来,精准地停在明皎面前。

    管家:“”

    他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什么欺骗。

    梯-子已经摆好,明皎拎着裙摆矜贵踏了上去。

    虽然和这位公主并没有太多接触,但燕管家还是可以通过燕冢的种种反应来推知一些东西的,他思量片刻,终于在马车起步前朝明皎道:“公主殿下,我们家大人他”

    他停顿一瞬,随后继续道:“大人他朋友不多,您算是一个。”

    没有后续的一句话,明皎却莫名懂了对方的意思。

    她想了想,从车窗中探出脑袋:“放心吧,我和他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而后马车启程。

    只留管家站在原地:“”

    他现在好像有点懂自家大人为什么那么生气了。

    马车往芦花胡同的方向驶去,明皎还记得裘元白不想让孩子们接触到那些贵族,是以先摸出时刻藏在马车上的普通衣饰换上,等到那附近后便直接走路过去。

    时值八月下旬,天气留有余热,不过秋风已然送来些许凉意。

    明皎走到门口时稍微喘了口气,而后敲门。

    裘元白的仆人应声来开了门,见是明皎时露出些微惊讶的神色。

    明皎心里头还有些紧张,大概是因为马上要面对燕冢——她心里有种预感,那个已经死去的燕老丞相,背后藏着大秘密。

    “谁呀?”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却并非是裘元白。

    明皎眼睛微微睁大,认出对方的身份:“——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