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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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皎心想,燕冢得没错,寿和帝果然不是个东西。

    她刚刚都不该担心碧秋和润润,她该先担心的是她自己!

    紫宸殿是明寒漠的寝宫,罚跪三日,虽不是连着三天三夜不睡那种,但两个时辰那就是四个时,她军训的时候都没让连续站过这么久啊!

    这要是连着三日下来,不做点什么防护措施的话,她这双腿怕是都得废!

    偏偏那公公在前面看着,明皎不得不将这玩意儿接下。

    而后对方就道:“陛下了,这第一日就从今天算起——公主殿下可莫要太慢了,否则若是去晚惹陛下怀疑殿下的悔过之心,这罚”

    明皎差点没把圣旨往对方脸上扔。

    她咬着牙回答:“我、知、道、了。”

    那公公才退出内殿:“那我便在外面等公主殿下一同过去。”

    这是连一点准备都不让啊!

    明皎被迫咬牙起身,听雪却从某个箱子底下翻出两片护膝来:“公主您穿这个。”

    明皎一愣:“这”

    听雪这是什么预知能力,难道早就算到她有今天?

    只听听雪沉着冷静道:“这是润润先前聊天的时候告诉奴婢的。她公主从前比较顽劣,惹出大祸以后也会被罚跪半个时辰,所以她在各处都藏了特质护膝,就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明皎:“”

    她心情复杂接过,而后绑在了腿上。

    听雪也撑了伞陪明皎出去。

    明皎其实没跪满三天。

    第一天雨下得太大,饶是听雪撑伞护在明皎身旁,那噼里啪啦的大雨也溅得四处飞起,明皎的衣裙都湿了大半。等两个时辰跪完,她整个人都是摇摇欲坠。

    而当天夜里她便发起了高烧。

    听雪急匆匆要出湛露殿去请太医,却被在殿门处看守的侍卫给拦了回来。

    她语气急切怒:“公主现下正生病,若是耽搁了诊治的时间,你们有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那侍卫也是无奈:“让我们驻守于此是陛下的旨令,陛下了,不可轻易放任何人进出,听雪姑娘也莫要为难我们了。”

    听雪冷冷问道:“那若是公主病出个好歹来呢?”

    侍卫一阵犹豫,而后只拱道:“这里的事情我们会向陛下汇报的,待得了陛下准允”

    “得好笑!”听雪几乎要大骂出来,“公主不过是被罚了禁足,又不是囚犯,什么时候请个太医来都要看你们的脸色了?还需要等得陛下准允?”

    这大半夜的,明寒漠还能不睡觉吗?

    她深吸一口气,也知道现在在此处责骂侍卫是没有用的:“你们若实在担心,现在遣个人去皇后娘娘宫中汇报走不成问题吧?”

    侍卫们彼此对视,也知道这算是听雪在让步了,方才应下:“如此,那属下们便去一趟。”

    冯微月先前一直被拦住,但心中也牵挂明皎。皇后宫的女官们一听是湛露殿的消息便急忙向她汇报,而冯微月听那来的侍卫明皎发了高烧后,便再也坐不住,马不停蹄地直往湛露殿杀来。

    ——什么狗屁禁足惩罚?能有她女儿的一根汗毛重要?

    于是大半夜的,整个湛露殿都呈鸡飞狗跳之态。

    那群“忠于职守”的侍卫们被冯微月罚了,最好的太医也被迫从家中爬起往宫里赶,待得一番诊治后方才向冯微月汇报:“今日雨大,公主殿下是淋雨着凉致使寒气入了体,若好治倒也好治,不过”

    “不过什么?”冯微月守在明皎床前,声音里都泛着股寒气。

    那太医道:“一来公主殿下不久前才病过一回,前几次的寒气还没有完全驱散干净;二来公主殿下今日又被罚跪,虽没有明显外伤,但那寒气却是在往腿上钻的;光是这两样便有些难了,三来”

    他犹豫半晌还是了:“公主殿下似乎前两日中过什么药物,脉象有些紊乱,但更详细的,恐怕需要取血才能诊断。”

    冯微月眸中寒意更甚:“取血于我儿身体有损伤否?”

    那太医连道:“只需一点便好,不会造成根基的损伤!只是殿下这场病来得凶猛,若要将养痊愈未来不落下病根的话需要好些时日,而且休养的时间里也再劳累不得了。”

    冯微月自然是明白太医意思的。

    她冷笑:“总之怎样能对皎儿的恢复有帮助你便怎样做,陛下那边的问责本宫来扛就是!”

    太医忙问道:“那取血”

    “取!”

    冯微月并非蠢钝之人,光是听太医提的这一句便已足够她明白很多东西——可有些人不见到证据是不会明白过来的。

    太医以银针给明皎取血后便先退到偏殿,下人也已提了药材去煎,冯微月还留在明皎床边,把用冷水浸湿过的帕子往明皎额头上搁。

    明皎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润润碧秋”

    冯微月愣了一下,而后便也想起那两个随明皎遭难的侍女。

    实话她对润润和碧秋并没有多少在意,甚至对于她们没看好明皎又一起去了冷宫一事是迁怒的,但此刻明皎梦境中都是这般不安的模样

    明皎鼻子皱了皱,下意识往着冯微月的方向靠过去:“母后我错了”

    冯微月忍不住失笑,将那有滑落迹象的帕子又摆正。

    “连梦里都知道该什么好听的哄人,”她叹口气,又替明皎把脸拭净,“怎么就看不明白你父皇他们几个呢?”

    第二日是休沐,并无早朝,但明寒漠还是召集了一些臣子在御书房内议事。

    近段时间来朝事并不算多,加之大家都知道后宫这接连风波,也没人赶着上去触明寒漠的霉头,是以需要讨论的部分都以最快的速度而过,大臣们在此时都达成了空前的默契与融洽,只为了赶紧回家。

    “那今日便先如此”

    明寒漠如此着。

    而大臣们脸上也不由绽放出希望的光辉。

    人群中唯有一人面色平静,似乎不带波澜,

    这时御书房的门却被砰地一声打开,同时伴随太监尖锐的喊声:“皇后娘娘您等等!陛下还在议事中——”

    冯微月已经出现在众臣面前,状似意外地挑了挑眉,而后才无甚诚意地福身:“臣妾冒昧,竟打扰到诸位了。”

    大臣们连忙回礼:“没有没有,娘娘这是哪里的话。”

    “其实要事也都商议完了,您有事直接同陛下即可。”

    “对对对,臣家里还有夫人等着呢,先走了。”

    着便都是要赶紧溜的姿态——谁不知道昨日明皎公主才被陛下狠狠罚了,以皇后护犊子的个性,现在是来撕逼的也不定啊!

    不过冯微月人堵在门口没动,明寒漠暗含怒意的声音也响起来:“朕似乎还没散会吧?”

    大臣们这才僵住。

    明寒漠又看向冯微月,眉眼神色淡淡:“不知道皇后来找朕有何事?”

    他语气暗藏不满:“来湛露殿不是不准任何人出入吗?昨夜皇后似乎并没有听朕的呢。”

    冯微月早料到明寒漠如此,她面上却是丝毫无惧,只缓缓步入御书房,又朝明寒漠行礼:“臣妾想要向陛下的正是此事。”

    她回头,朝外面道:“把那罪妇给本宫带上来。”

    很快一女子便被拖了进来,中间还伴有数次太监屁滚尿流的阻拦:“娘娘这真的不合规矩,不合规矩啊!”

    然而那人还是被扔在地上。

    留在御书房内还没走的大臣:嚯。

    好一出家庭伦理大剧。

    只见被扔在地上的女子鬓发散乱,未施脂粉的脸上已有老态初显。

    她一被丢进来便一个劲地流泪磕头:“臣妾知罪!臣妾知罪了!”

    明寒漠不觉皱了眉。

    冯微月的声音却悠悠响起:“诸位可能对这位并不太熟识,不过对于她的儿子各位想必是知道的。”

    “正是当朝三皇子,明应。”

    明寒漠终于忍不住猛地拍了桌子:“皇后!你要干什么?!”

    冯微月道:“还陛下一个真相罢了。”

    不待明寒漠再发怒,冯微月已继续道:“曹氏,出身并不算显赫,但得陛下垂怜,诞下三皇子后得封美人之位,在后宫中也有了立足地。可惜,此妇对陛下恩德不怀感激便罢了,甚而还心存报复,以巫蛊之术诅咒陛下!”

    那曹美人听了浑身一抖,不由道:“臣妾没有!”

    她急急往明寒漠脚边爬去,却不知被谁绊了一跤,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而冯微月已然继续道:“甚而,在得知钱昭仪怀孕后,还将这罪名栽到了钱昭仪头上,意图对陛下子嗣不轨。”

    她目光灼灼看向明寒漠:“其中种种人证物证臣妾皆以查出,不知陛下是否要现在就见?”

    御书房内冯微月气势逼人,明寒漠坐在椅子上,竟不自觉有种矮人一头的感觉。

    ——恰巧这种帝王威仪被挑衅的感觉是明寒漠最恨的。

    他甚至顾不得对曹美人所犯下种种恶行发怒,而是先将矛头指准冯微月:“那这又与皇后昨日无视朕的旨意有何关系?明皎无视规矩闯入冷宫,害钱昭仪至今失去消息不知所踪,这桩桩件件总是事实吧?”

    明寒漠又狠狠拍响桌子:“你今日又闯进御书房,是想造反不成吗!”

    冯微月声音冷冷:“陛下着什么急,臣妾还没完呢。”

    明寒漠气急败坏道:“朕不想听——”

    这时已经瑟缩成鹌鹑瑟瑟发抖的大臣堆中却传出声音:“陛下请先稍安勿躁。”

    只见燕冢不急不缓道:“皇后娘娘今日这般激动,想必这事情的真相对您来是很重要的。”

    他声音清越温和,却泛着股难以察觉的逼迫冷意:“所谓治身莫先于孝,治国莫先于公[注]。陛下乃我大寿之明君,定是极明了这公正二字的含义。您不若听完皇后娘娘想的话,再下定论也不迟。”

    “或者您若担心自己无法判断,微臣也愿替您分忧,”他面上笑意潋滟,“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