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谈恋爱
回去的路上,车子停在了一家便利店前,格斯下车是给攸宁买冰淇淋。
攸宁眼睛亮晶晶地目送他离开。
保罗看到这一幕,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他心倚在椅背上,问道:“攸宁大人,我看你和格斯大人的关系好很多了啊。”
攸宁点了点头,也没避讳什么,给保罗:“告诉你,我和保罗在谈恋爱呢。”
“有没有你们人类谈恋爱的感觉?”
“嗯嗯。”保罗讪讪地应付了两句。
他哪里想到,这个好骗的居然和那个该死的死神在一起了,这样他原本离间的计划根本行不通,现在他们知道事情真相也就是时间问题,看来他要想其他办法了。
——
攸宁准备回中国一趟,珍妮资助许国梁夫妇,攸宁总感觉这里面可能有其他的事。
而格斯决定留在英国,一方面是格雷沙姆的后续审判需要由他负责,另一方面就是保罗的姐姐海伦即将从美国回到奥尔特灵厄姆,接管她母亲的遗产,格斯已经过招呼,准备去见见这位海伦女士。
回到中国,攸宁先回了地府,到了熟悉的地方,攸宁一直紧绷的情绪也缓了下来,随即到来的是从精神上翻起的疲倦。
她这些天也的确是做了不少事啊。
要不回家休息一会?
这个念头一出来,攸宁就克制不住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
攸宁想着,脚步轻快了几分。
经过无常处,老狐狸就抱着宠物走了进来,笑呵呵地问她:“攸宁,最后那个灵魂带回了吗?”
攸宁头皮发麻,讪讪道:“没呢。”
“哟,我还以为你都带回来了,要不然怎么那么悠闲呢?”
“我马上去找线索!”
攸宁几乎是落荒而逃,那点偷懒的想法也被扔到九霄云外。
留下老狐狸站在原地,轻轻吹了口气,“现在的辈啊,真是不经吓~”
——
攸宁对人间的事情有些不熟悉,于是又去找了老熟人国家灵异事件部,那边的人看到她又拿灵器做交换,高兴到嘴都合不住,麻利地把许国梁一家人的信息调出来,其详细程度,简直恨不得把许家祖宗十八代都写上去。
当看到许国梁一家都是安南市人后,攸宁坐不住了。
保罗裤脚那张发黄船票,不正是奥尔特灵厄姆到安南市的!
下面许国梁夫妇的信息则清楚地写着,许国梁是安南市第三机械厂的工人,柳玉是安南市制糖厂的工人,他们和独生女许婉一直居住在机械厂的员工宿舍,十几年前,第三机械厂被拆除,原址上修建了现在的居民区和学校,以及一栋民国风格的洋楼——那是保罗坠楼的地方!
攸宁觉得这要找当年的人问问了。
民国风格的洋楼的管理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烫着红褐色的卷,手里经常夹着一支烟,听是第三机械厂员工子女,从就在这一带长大,周围的事情摸得很清。
女人手里夹着烟,漫不经心地吐出一个烟圈。
“你许国梁啊,认识,见过,不熟悉。”
攸宁问:“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女儿许婉?”
女人瞥了她一眼,语气带了点量:“丫头,你这是从哪听来的?”
机械厂许国梁一家没了闺女后,辞职满中国地找,这在这一片不是什么秘密,甚至是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时间更迭,机械厂当年那批工人都没几个在世了,人们口中的许婉从许国梁的女儿许婉,到许家那个独生女,到机械厂有家工人的女儿,许婉的名字被彻底遗忘了。
可以,现在还能喊出许婉这个名字的,多少知道点三两内幕。
女人知道的不太多,毕竟年龄在那摆着,许婉失踪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只是父母和许国梁是工友,又凑巧和许国梁柳玉夫妇住在同一个家属院里,许家境遇实在太惨,知道的人不免唏嘘感叹下,久而久之,女人也从父母唏嘘中知道了点东西。
柳玉当年生许婉时伤了身子,许国梁也不忍心爱人再受罪,就没有再要孩子,于是许婉成了那个年代很罕见的独生女。
许婉毫无疑问是那代机械厂子女中最亮眼的一个,脑袋聪明,人长得漂亮,还孝顺,也许就是因为女儿这么出色,所以一直倾尽心血的许国梁夫妇才会接受不了失踪的事实,几十年来一直执拗地去寻找女儿的下落。
结果几十年下去,钱财尽散,工作辞了,人还没找到。
机械厂家属院里不少人都劝许家夫妇放弃,有的甚至让他们再领养过继一个,但许国梁都没答应,只是反复念叨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女儿没消息,不定还活着。”
这个执念支撑了他们夫妇两人走遍中国。
只是上天似乎没有宽待两个可怜人,直到他们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也没有找到许婉的一点线索。
女人知道的也就这些,更详细的她也不清楚,于是把原机械厂工人的地址扔给攸宁,让她自己去问了。
攸宁跟女人告别,出门前,攸宁突然瞥见,洋楼门前的那棵大槐树消失不见,于是她又回过头问道:“请问,这里之前是不是有一棵槐树?”
她指着之前槐树所在的位置。
女人手里夹着香烟,似乎有些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语气也比之前要烦躁不少。
“前两天被风吹倒了。”
“被风吹到了?”攸宁有些惊讶。
“对啊!谁能想到那么大的一棵树,里面全都被虫给蛀空了,那风还没吹两下,又闹了那么大的事,连警察局都来了。”
女人将手里的香烟掐灭,有些不耐地:“行了,问完就赶快走吧,这地方风水一点也不好,一个两个的,我看我也应该早点辞职。”
完,她转身回到洋楼里。
那棵大槐树原来所在的位置,攸宁又过去看了看,树根已经被清理干净,还留着一点腐朽的痕迹,警察不知道为什么没把它填满,反而用黄胶带围了一圈,禁止人靠近。
攸宁经过那个大坑时,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槐树属阴,她上次过来时,这棵槐树虽然阴气很重,但还不至于达到天罚的程度,怎么无缘无故突然被风吹倒了?
攸宁心里有疑惑,但她还忙着去找机械厂的老员工,看了两眼后,就没把注意力继续放在断掉的槐树上。
——
安南市第三机械厂七年前解散,旧厂址改成了居民区和学校,家属院倒还保留着,里面住着不少机械厂的老员工,攸宁要找的刘满海也在其中。
刘满海在机械厂干了几十年,六十岁退休,没跟孩子一起住,和老伴这些年一直都住在机械厂的旧家属院里。
攸宁终于见到了他。
刘满海是个黑瘦又沉默的老人,头上带着一顶有些年头的圆帽,拄着根拐杖,握着的地方已经摩擦得很光滑。
他的爱人许梅则是个和他完全相反的人,个性风风火火,笑得很爽朗,三两句话就能让人感到亲切,攸宁到这不到半个时,许梅又倒水又是拿水果的,到最后攸宁都不知道手该放在哪了。
这热情直到攸宁提到许婉这个名字后,才开始有所减退。
许梅端着果盘的手顿住了,似乎也没有想到会从攸宁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像是一阵风,卷着沉重铁锈的气息,将那些掩盖在时间下的痛苦一下翻了上来。
许梅的手颤了颤,险些没拿稳果盘。
刘满海瞥见,没什么,只是从她手里拿走果盘,稳稳地放在茶几上。
许梅顺着刘满海的手臂坐了下去,语气也轻了几分,“你许婉?”
早先在资料上,攸宁就看到刘满海一家和许国梁一家关系十分要好,刘满海和许国梁是同车间的工人,分配房子的时候更是选了同一个家属院,就是为了离得近些,将来好照料下。
许梅喜欢女孩,但她和刘满海只有两个男孩,许婉和她同姓,性格相貌各方面简直是按照许梅的喜好长得,许梅喜欢得不行,后来更是和柳玉商量,认了个干亲,把许婉当成自己亲女儿一样看待。
可以,许婉失踪,除了许国梁夫妇,心里最在意最难受的就是许梅这个干妈。
许梅缓了一会,才继续往下问:“你是许国梁家的闺女吗?”
“那我是认识的。”
“那请两位看一下,你们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
攸宁着,开身边的笔记本,抽出夹在其中的一张照片放到茶几上,然后推到刘满海夫妇面前。
黑白相片上,高鼻深目的男人抱着一只橄榄球,正勾着嘴角,一动不动盯着镜头。
这是攸宁从珍妮的相册里拿走的,一张保罗高中时期的照片,那时候他还是个高大的橄榄球队员,五官中没有现在的懦弱和惶恐,有的只是桀骜不驯的野气。
许梅先戴上老花眼镜,这才拿起茶几上的照片。
一些外国人总是分不清中国人的长相,但对于中国人来,大部分外国人在他们眼中也都是一个样子。
许梅觉得照片上的人有点眼熟,却又觉得这人好像和其他外国人没什么区别,她忍不住问道:“这照片上的人叫什么?”
“保罗?杰拉德。”
“哦。”许梅像是突然记起来了,指着照片上的人对刘满海:“你看看,还记得不,保罗!就是那个块头很大的外国人,一把子力气,性子也外向,经常和咱们厂那些子一起排球……”
“你看你这记性!”见了那么多,刘满海还是没记起来,许梅有些急了,指着照片:“你在好好看看,他和婉婉当年处过对象,你忘了?”
刘满海这才慢吞吞点点头,“你这么我不就记起来了。”
“你这老头子还有理了。”
……
攸宁没去看两人之间斗嘴,她此刻完全陷入了震惊之中。
什么!!!
保罗和许婉曾经处过对象!!!
对象!!!
虽然知道保罗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来到安南市过,但是攸宁完全没有想到两人之间会是这关系。
她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保罗?杰拉德曾经和许婉谈过恋爱?”
攸宁的震惊让许梅意识到了什么,那种认到熟人的兴奋感消褪,随即浮上心头的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慌,像是什么要揭开了。
她迟疑了一下,随后一咬牙,决定把事情都出来。
“是的。”
“保罗是1956年到我们厂的,当时我们厂从国外进了一批机器,挺好用的,就是明书是英文,厂里没几个人能看懂,厂里的领导掏钱请个翻译,但是买机器花了太多钱,这请翻译的钱就少了,就当我们觉得这工作没人肯接的时候,保罗来了。”
“他那个时候才十七八岁,年轻的很,可他是个外国人从学英文,又是个高中生,厂里最后还是决定暂时聘请他。”
“可这人中文的不顺溜,当时闹了不少笑话,厂里领导让人教他中文,选来选去,选中了婉婉。”
“婉婉脑子聪明,家属楼那么多孩,就她一个跳过级,而且每次考试都是第一,那什么英语也得厉害得很,所以选了她,可能是早晚都在一块,她和保罗两个人看上了眼,没过多久就在一起了。”
“只不过,”许梅话锋突然一转,“婉婉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她妈生她时又伤了身子不能要第二个,他爸一直想让婉婉找个上门女婿,婉婉和保罗处对象后,她爸就直接放话了:他和柳玉会把工作和房子都留给婉婉和她丈夫,只不过两人结婚后必须留在安南市,不然他们两个老的不放心。”
“保罗那边一直没表态,老许他们也不是很喜欢保罗,婉婉又听她爸妈的话,最后这件事也吹了。”
“然后呢?”攸宁问。
许梅:“保罗和婉婉分手后就离开机械厂了,回了英国,婉婉伤心一段时间,也走出来了。”
“婉婉继续回学校去上学,她当初还跟我们:是将来一定要考上大学,带爸妈过上好日子。”
“可是谁能想到,她突然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