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何如莫相识 番外
“关于灾情防治一事,待到明日早朝共同商议决策,现下最重要的是必须核实勘察京畿粮仓,确保储备充足!”
“是的,皇上!”
此刻的紫禁城中一片安宁祥和,养心殿内,雍正和怡亲王两人在紧锣密鼓,有条不紊地商议着国事,雍正几乎完全忘记了两日前因争吵而离开皇宫的沈如青,现在的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想太多的事,他一心只想着快点让大清朝运行进入一个稳定的轨道,以使其更加繁荣昌盛。然而,他没有预料到在不远处的皇陵,那个曾跟自己纠缠了半辈子的女人,如今却静静地躺在了冰冷的陵墓之中,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可能听到她的声音,看见她的笑容。
“皇上吉祥,禀皇上,遵化皇陵有消息来报!”正在商议国事的雍正突然被人断稍稍有些不满,但一听是皇陵的消息却又多了几分关注,只是他以为消息是关于十四阿哥的。
“传!”
“传。。。”
“奴才叩见皇上,回禀皇上,昨日未时时分,十七格格在皇陵中服毒自尽了!”
“什么?”话音刚落,在旁的十三阿哥怡亲王顿时大骇,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青格格,她昨日到了皇陵不久便自尽了,李公公让奴才速来禀报皇上!”
再次听清这番话,胤禛仿佛才反应了过来,他的心只觉得沉了一下,一时的头晕目眩,似乎有些不相信,几乎这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皇上?”一旁的十三阿哥也同样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事情,他看着坐在上面的雍正提醒了一声。
经十三阿哥一声提醒,胤禛立马站起吩咐道:“备马,朕要去皇陵!”
“皇兄,让臣弟陪你一起去!”十三阿哥也紧跟了一步,胤禛咽了一下,眼神有些慌地应道:“恩!”
一路策马狂奔,过处都是尘土飞扬,胤禛此刻忐忑的心情一直在暗示着自己,这只是一个玩笑,甚至是一个陷阱,或许是十四阿哥想出的一个计谋,可事实是,他们却是只身前去,因为陷阱和计谋只是他自己想出的用来欺骗他自己的借口。
“吁。。。”马蹄声在陵前急速停下,两人翻身下马,胤禛刚一踏出两步,却不由得停了下来,那一刻,他竟然不敢再往前迈出步子,他竟然在害怕。
“老奴叩见皇上,王爷!”李德全已经在此等候多时,见到两人终于来到,心情非常复杂。
“李公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十三阿哥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究竟,因为他和胤禛一样,都充满了困惑。
“皇上,王爷,还是进去看看格格吧!”
李德全那带着哭腔的回答让胤禛的心顿时不禁一揪,眉角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抬步走了进去。
墓室隔间的门被开,两人抬步走了进去,一眼望到底的房内,尽头处的床上一个身躯就那样赫然映入眼帘,一动不动,胤禛抬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近,渐渐地,记忆伴着酸涩在一点点地积聚,在那一刻,他终是不得不承认这不是一个玩笑而是事实。
“瑾儿。。。怎么会这样?”十三阿哥走到一边,看向床上躺着的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女子,声音几乎颤抖得不能控制,他没想过一个在他看来比谁都坚强的人竟然会自杀,那个在他们刚刚重逢没多久,甚至前不久还有有笑的人,此刻却永远地无声无息地躺在了这里,这一切都太突然了,突然地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由始至终都没有过什么话的胤禛此刻只是静静地站在床榻前,紧紧地凝视着这个一言不发一声不响的容颜,他不知道可以什么,因为他没想过,因为他还没准备好。
“李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十三阿哥忍不住地急迫向李德全发问。
“回王爷,老奴也并不清楚,格格只是在紫禁城这里只有先帝对她是真心实意的,所以格格要在这里守陵,要一直陪着先帝爷,老奴自是没听出别的意思,反而替先帝爷高兴,格格她这么孝顺,可老奴万万没想到,格格的意思竟然是。。。”
“那你为什么没有看好她,你难道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十三一时愤怒气急,见此情形,李德全立马吓得跪在了地上,“是老奴愚昧,老奴无知,老奴没有看好格格,老奴自知罪该万死,求皇上赐老奴死罪。。。皇上。。。”
李德全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楚落到了胤禛的耳朵里,他渐渐攥起的拳头,压抑不住的内心,“出去,都给朕出去!”
十三阿哥闻言,看了看胤禛那异常冰冷的背影,心里更是一阵难过,他知道,纵然自己再难受也不敌他四哥心中的十分之一。
“都先出去吧!”十三阿哥收起了刚才的悲愤,领了在场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了胤禛一人在房间中。
冰冷的房间一下更加安静,安静地只听见自己起伏不定的呼吸,胤禛的眼眶被染得血红,面庞的神经也紧绷着,他紧紧盯着眼前人,内心却是翻江倒海。他紧吸了一口气,血红的眼眶显得有些狰狞却又带着一丝晶莹,他又迈了一步,看着这个安静的容颜,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承认刚才李德全所的也就是她所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在这里,只有皇阿玛对你是真心的,我呢?难道我从来没有对你真心过?我曾经对你怎么样,你一点都没感觉?你除了帮那个老八跟我作对,气我威胁我,你还会做什么,你的心被狗吃了吗?沈如青,你是在报复我?你想我一辈子都愧疚难过是吗?你到死都要算计我是吗?”他对着她,宣泄着心中那不能平复的情绪,与其是在宣泄不满,不如是在借此逃避痛苦,然而在那一刻,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藏着一丝的侥幸,在那一刻,他告诉自己,自己上当了,这一定是假的,她又在欺骗自己了。
他轻摇了摇头,慢慢靠近伸出了手,微微颤抖着到达她的耳后,又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他紧张地揪起了眉头,他无法解释自己此刻复杂难辨的心情,他想证实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但又怕其实自己根本想多了。他忍不住紧闭上了眼睛,手上一把撕开了那张盖在她脸上的面具,他紧攥起的手掌,依旧微微颤抖着,随即他猛地睁开眼,顿时心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呼吸瞬间停了下来,一阵头晕目眩,他紧退出好几步,面庞的神经紧绷得像要随时爆掉一般,“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不是的,为什么不骗我,为什么骗了却不一直骗下去,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这样!”
他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她,一掌便将一旁的桌子劈成了两半,在那一刻,他所有的自欺欺人都真相大白,他再也找不到可以逃避的理由和借口,他除了愤怒和不解,再也没有其他。
房间外面的十三阿哥听到声音立马冲了进去,当他看见眼前的景象,这个情绪失常的四哥,他竟然没有办法去一些话安慰他,看着他紧攥在手里的那张人皮面具,再看向床上躺着的那张容颜,十三阿哥的心顿时也被猛地击了一下,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容颜,如今是真的彻底要消逝了。
“四哥!”十三阿哥百感交集,他抛开了皇上和臣子的身份,只想用这个最普通又最亲近的称呼去安慰他的兄长,因为他知道他的四哥心里有多痛。
些许之后,胤禛收起了刚才的情绪,再次沉静了下来,他道:“既然她那么想尽孝,那就让她葬在陵旁,让她天天陪伴在此!”
“皇上,让瑾儿她葬在陵中吧!”
闻言,胤禛顿时大怒,“她凭什么?以公主的身份?”
一时,十三阿哥也无语回应。
“十三弟,这件事交由你全权处理,朕还有事,先回宫了!”
“四哥,你不。。。”十三阿哥一时有些不理解,胤禛随即扬手止住他要的话,没再回头地离开了皇陵。
在回到紫禁城的第二天,雍正皇帝下令将和硕孝慎格格从玉蝶除名,并且所有史料不得提及,也下令禁止宫中再次议论此人。
不过从胤禛自身看来,这么做,虽没有什么道理可循,但是有些事情本就是如此,不能理性对待。在这年的康熙周年忌辰,他只是派了自己的儿子弘历前去致祭,同样的,雍正二年的康熙“再期忌辰”,他也还是没去,照样派了弘历前往。甚至于在之后的几年里,他再没踏足过皇陵半步。
因此,有一些人又大肆猜测其中缘由以至雍正如此大动干戈,必然是因为掌握了雍正的什么秘密而很有可能被杀人灭口,而从雍正如此忌惮,又大胆推测是跟皇位继承有关,而这虽然只是猜测,但在之后年羹尧和隆科多的相继死去都被归为这同样的猜测,只是却并没有实质的证据。
“十三,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了,不需难过,因为我相信,这么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是对我对所有人最合适的交代,相信我,这个选择是令我欣慰的,因为我不再欠任何人,对你四哥,对你,对胤禩,卓宁,还有对你皇阿玛,以及对我自己!在墙边柜子的第二格上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经常冲服,可以缓解你的咳嗽!最后希望你帮我做一件事,将我随身带着的包裹随我一同入葬,于愿足矣!”
十三阿哥拿着信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循着信上所,他找到了那罐苏瑾特地为他腌制的咸金桔,他抱在手里,顿时眼泪夺眶而下,泣不成声。。。
最后,十三阿哥将苏瑾的坟头朝向了紫禁城的方向,他想,苏瑾的心里一直深埋着的那份感情永远都不会变,他没有为她的墓碑刻字,因为他觉得这个始终应该留给他的四哥,只是他的四哥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然而十三阿哥的心里也有疑惑,为什么苏瑾即便到最后给自己留了信却竟没有一个字要留给他的四哥,他并不清楚也不理解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曾经将自己和他四哥的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如今却为了责任和承诺而甘愿舍弃自己辛苦得来的感情的回报,是他错过了太多吗?可是他了解她,也会尊重她的决定和想法,哪怕他觉得这一切都不该一个人去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