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穿着在一群穿劳动布工作服的人中间显得格外刺眼，人家一眼就能看出两人是从乡下来的，那种鄙夷的眼神很让萧天霖受伤。

    他咬了咬牙，拉着周雪儿快速离开人群，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

    人多的地方肯定是家属区，现在是春节放假的时候，自然要往生产车间走。

    穿过一片砖场，便是长长的砖窑，再往前走，那一台台锃光瓦亮的械，想必就是制砖了。

    制砖前是一条长长的传送带，沿着传送带走过去，便是一个巨大的露天料场。

    还没走近，两人便同时停住脚步，屏住了呼吸。

    黑的是煤，红的，分明就是红土啊。

    两人正想进料场看个究竟，有人在远处大声，“你俩干什么的，这里是车间，闲人莫进，你们不认识字吗？”

    萧天霖只得再次搬出朱大军，“我们是来找朱大军的，第一次来，不认识路，所以走到这里来了。”

    “不认识路，你鼻孔底下那个窟窿是白吃干饭的，不知道问啊。告诉你，从这里过去，就是家属区。看到一排刷了白灰的房子自已再问。”

    萧天霖道了谢，只得跟周雪儿按照那人指的方向往前走。

    萧天霖耸了耸肩，“咱们今天这一身打扮确实不合时宜，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咱们是从农村来的。”

    周雪儿“咯咯”笑着。

    “不合时宜又能如何，你到哪儿弄一套工人的工作服去？”

    萧天霖挠了挠头，“这倒也是。不过，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肠子都悔青的。”

    周雪儿停住了脚步，“你已经有想法了？”

    萧天霖豪气干云，“既然上天给了我们会，我一定要好好抓住。”

    “如何抓住？”

    萧天霖狡黠地一笑，“你做梦一向很准，那些宝贝要是不能变成真金白银，放在那里，岂不是辜负了你这一场好梦？”

    周雪儿此刻看萧天霖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崇敬，但她深知，这次的事跟天坑里的磨菇和玉龙河里的金丝楠木完全是两码事。要把红土变为握在里的财富，光有热情是远远不够的，她必须提醒萧天霖。

    “如果我们的判断没错，村边山上的红土确实是制砖用的好原料，可我们一无资金，二无技术，如何能够把山上的红土变成建筑用的红砖？”

    萧天霖看上去十分淡定，“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做。现在最要紧的，是确定那红土是不是真的能烧砖。”

    萧天霖的镇定让周雪儿又想起萧天霖西装革履上台领奖的那场梦，她感到，萧天霖已经找到了自已的舞台。

    两人回到厂门口，看门老头见两人这么快就返回，顿时心生疑惑。

    萧天霖赶紧解释，“朱大哥不在家，走亲戚去了，我们明天再来找他。”

    第二天，两人到山上取了土样，便直奔砖厂。

    有了头一天的铺垫，两人顺利地进了砖厂大门，这次俩人是真的来找朱大军的。

    问了两个人，俩人才来到家属区朱大军的家。

    砖厂的家属区修的是排屋，职工到了一定工龄都能分到一套这样的房子。

    是一套，其实就是简单的前后两屋，大约十五六个平方。为了扩展空间，一般人家都会在后面搭一个矮棚作为厨房。

    整个家属区只有一个公共厕所，家家户户都备了便盆，以备上夜用。只是早上起床的时候，水龙头前洗刷便盆的人们便成了家属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过年前，厂里拨出一笔专门的款子，把家属区的外墙统一用石灰刷了一遍，也算是为工人做了一件好事。

    朱大军昨天才回的家，这些天在乡下天天走亲戚，他感觉比自已上班还累。马上就要上班了，他准备在家里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下疲劳。

    听有人找，他十分纳闷，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

    见是萧天霖和周雪儿两口子，他不由得一怔。

    这俩口子在他记忆中印象深刻，不仅是因为前天才跟他们认识，更重要的是，这一对俊男美女确实太过出众，简直令人过目不忘。

    萧天霖来找朱大军，可不是空来的。他带来了一只腌好的野鸡还有十个鸡蛋，这份礼够重，弄得朱大军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你太客气了，我是个粗人，不会拐弯抹角，有什么事，你，你直吧。”

    朱大军这辈子还没收过别人的礼物呢，萧天霖做得如此隆重，让他在左邻右舍面前倍有面子。

    他有心想让两人进屋里坐，但家里两兄弟加上爹娘四口人住这么两间房，除了床的位置，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怎么招待客人。

    好在两人并没有进屋的意思，这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周雪儿打开口袋，从里面捧出一捧红土递给朱大军。

    “朱大哥，你认识这东西吗？”

    “认识，怎么不认识，我每天在料场上班，天天跟这玩意儿打交道，它就是化成灰我也认识。”

    周雪儿凝神看着他，“这么，这红土能烧砖了。”

    “能，太能了。”

    提起烧砖，这可是朱大军的强项，他本来是烧窑师傅，就是因为笨嘴拙舌，得罪了车间主任，这才把他调到料场上，整天风吹日晒。

    他突然疑惑起来，“你们这是，啥意思？”

    “没事，朱大哥，我们只是随便问问。”

    确定了这个玩意儿是制砖的原料，萧天霖的心反而更加沉重起来。

    红土和砖的距离在砖厂不过几百米，但在萧天霖和周雪儿眼里，何止是十万八千里。

    光看看大河砖厂这些规模和设备，还有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工人就知道，要做成这事，谈何容易。

    萧天霖伸握住朱大军的，“朱大哥，谢谢你，有会，请你到玉龙村来玩。”

    从家属区出来，两人都默默地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话。

    一群干部模样的人迎面走过来，萧天霖和周雪儿忙退到路边，准备让人家先过去。

    不料，为首那人却停住了脚步，看着两人，“你们是厂里的工人？”

    萧天霖和周雪儿连连摇头，同时，“不，不是的。”

    那人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周雪儿，“那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