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稀罕物

    扶着脸色苍白的老夫人走出宣武侯府，直到她们上了马车，宋嬷嬷才敢开口：“您方才为何要将这事告诉侯爷？”

    “诈他罢了。”苏老夫人摆摆，催促车夫离开，捂着心窝痛得皱眉。

    她的确是诈了李元烛，但也因此确定了安淮口中的事是什么。

    容渊难道真的是因为贻误军情被逐出京城吗？那沈遇白的死呢？一前一后，相继不久，偏偏他们都南下征战过，还都是和安淮

    一道道疑惑横亘在她心中，马车回府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有人敲了敲车厢壁，她才猛然惊醒。

    苏老夫人本想发脾气，但总觉得不对劲，掀起帘子看见那张苍老的面孔，眼瞳骤然紧缩，“容渊。”

    少年夫妻，她本以为能白头到老，没想到走到现在这一地步。

    “他们你在车上。”苏容渊看了一眼身后躲远远的下人，负摇头，“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你我之间何须麻烦！”能和他上话，苏老夫人都觉得不甚真实，就算做梦她也没有想过还能见到他。

    苏容渊没有应声，继续道：“太后寿宴，你把苏梨也带去宫里吧。”

    他本想麻烦沈家人，但沈家那子正因为苏玉暖的事操心，自己贸然出现不合适，便只能过来找她。

    等了许久，苏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问道：“就没有别的事情了？”

    这么多年没有见到自己，没有见到孩子，他就不想知道将军府怎么样？

    “确实还有。”苏容渊原本还在犹豫，既然她问出口了，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苏梨的身世知道的人不多，纵然你们与她撕破脸，但此事绝不能泄露半点，否则将军府危矣。”

    然而他不知道，就在前一刻，苏老夫人才将这件事告诉了李元烛。

    因着心虚，苏老夫人没有发脾气，只是心烦意乱地点头答应，未想她刚答应下来，容渊就转身离开，似乎前来只是为了苏梨。

    死死盯着那背影，苏老夫人差点捋不顺气息，交代宋嬷嬷叮嘱张氏，自己便回房去了。

    如今她满心都是玉暖，哪来心思去管苏梨？更何况，自打从宣武侯府回来，她便打定主意要将苏梨推出去，替苏家挡灾。

    院子外面的事情苏梨全然不知，她此刻正躺在床上让红泥给她上药。

    绿蚁急匆匆跑来，里还捧着一盒子，半蹲在床边道：“姐，王爷让星魂侍卫送东西过来了。”

    与上回一模一样的锦盒，苏梨瞬间猜到里面是什么。

    她打开盒子，里面有张字条，纵然谢临川嘴上不同意她去参加寿宴，但还是给她找来了药膏，让她提前一天涂抹，观察是否有反应，若没有再在寿宴那日用上。

    苏梨收下锦盒，红泥也弄完了金疮药，她吩咐红泥道：“你拿一些银两去前院找菊春，让她打听后天夫人什么时候进宫。”

    这会儿她和前院算是撕破脸了，但寿宴该去还得去。

    红泥腿脚利索，去了一趟便打听到是酉时三刻出发。

    “扶我起来走走吧。”这回挨打不重，加上两重药膏敷着，苏梨咬牙忍痛也能挺过去。

    绿蚁扶她起身，她却直奔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个方盒，看雕花镂刻的工艺便知道不是凡品。

    “姐，这是什么？”绿蚁觉得盒子好看，好奇问道。

    “没什么。”苏梨的目光闪烁不明，伸抚摸上去，眼底水光乍现，绿蚁以为她出什么事了，连忙拿袖子替她擦拭眼泪。

    “我没事。”笑着拒绝后，她把盒子交给绿蚁，道，“进宫那日就穿盒子里的衣裳，你和红泥看着给我配一套头面。”

    绿蚁和红泥看见那波光流转的衣裳不由得惊艳，但随之而来的也是困扰，桃花溪清新雅致，想要配头面并不容易。

    原本苏梨只想着从谢临川先前送她的首饰里面随意配一套便是，但进宫前一天，苏容渊却带回来一个长长的锦盒，里面不仅是一套头面，连戒指、臂钏、镯都配齐了。

    对上孙女疑惑地目光，苏容渊挑眉道：“老头子我可搞不到这些，是王爷送过来的，还特意叮嘱明天让你穿上那什么桃花梨花的。”

    “谢谢祖父。”苏梨甜甜一笑，眼睛弯成月牙，挂在娇嫩的脸上，霎时可人。

    趁着俩丫鬟去收拾首饰，苏容渊凑近问道：“那衣服也是他送你的？”

    苏梨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道：“等我赚钱了就尽快把钱还给他。”

    “好孩子。”苏容渊拍拍她的头，放心地离开。

    太后寿宴，举城欢庆，早朝过后众臣便匆匆回家换了衣裳，带上家眷，准备前往。

    苏安淮要带上苏老夫人，可回府才得知苏老夫人已经先一步进宫，便要带张氏。

    “等等苏梨吧，娘先前特意叮嘱过，要我把苏梨带进宫。”张氏一脸为难地抬眸看着苏安淮，见他隐有动怒的迹象，安慰道，“老爷息怒，她如今是稀罕物，咱们还是别因为她起争执了。”

    “她算个什么稀罕物？”苏安淮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不生气，“再等半刻钟，不来便不等了！”

    菊春随身侍候张氏，看了看堂上的钟漏了这才申时正，那日她得可是酉时三刻，三姐这次定然赶不上了。

    张氏瞥了一眼菊春，心里直冷笑。

    等她从宫宴回来再好好收拾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半刻钟后，苏安淮气恼地拂袖离开，一身华服的苏锦瑟和苏砚池早早等在门外，张氏看着这双如仙人下凡似的儿女，嘴角的笑便止不住。

    如今苏玉暖在大牢，去不了宫宴，墨玉轩就只剩下那个病痨子苏砚宽，对她根本起不了威胁。

    至于苏梨呵！她有什么资格和美若天仙的锦瑟站在一起？

    坐在马车上，苏锦瑟看着身上的藕荷色裙衫，心里微微不甘：“今儿这身要是桃花溪就好了，肯定能俘获王爷的芳心。”

    “你以为经过这次苏梨受伤，你还能和谢临川有什么结果吗？他能为了苏梨闯入将军府，能为你这么做吗？”苏砚池不屑地嘲讽，心头却是抹不去的恐慌。

    他那会儿以为苏梨必死无疑才会栽赃嫁祸，谁能想到谢临川突然出现把人救走，还给他带回来一个祖父。

    这下好了，以谢临川那个疯子的作风，要是苏梨在他面前些什么，只怕自己连命都要搭上。

    他掀开帘子，直到看不见将军府的大门，才强迫自己安心。

    另一边，待苏梨换好粉嫩可人的桃花溪，绿蚁给她梳了个双环髻，两绺头发披在肩头，挡住了若隐若现的锁骨，娇俏之中还有些许动人。

    “姐，门房老爷的马车已经走了！”孙伯急忙赶回梨霜院，绿蚁涂抹唇脂的险些划过姐的脸。

    她担心地看着苏梨：“那现在怎么办啊？没有老爷带着，咱们肯定入不了宫。”

    “无妨，红泥，你去租辆马车，我有办法。”苏梨对着镜子里淡淡一笑，眼中却是漫天的冷意。

    她还有谢临川的玉佩，进宫不算太难。只是不知道这次是菊春传错了消息，还是张氏故意给了菊春一个错误的时间。

    从正门离开，苏梨一身粉裙，一举一动都仿佛有花瓣雨泠泠落下。

    若不是顾及寿礼，她走过去也未尝不可，但这次的寿礼太大，必须得用马车。

    看见孙伯出现，她总算露出笑容，可没过片刻，将军府门前的路上竟不约而同地出现四辆马车。

    苏梨看了一眼孙伯，又看了看另外三辆马车，笑意僵在脸上。

    这三位显然都不是她能选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