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师从山风

    她太过着急，只是看见了那尊一掌大的木雕女像便乱了阵脚。

    头顶是谢临川凝望她的视线，苏梨盯着上的女像，仔细来看了两眼便知道自己认错了。

    这不是她师父雕的那一个，衣服面容神态动作都不一样。

    怪只怪她太紧张了。

    但她不能不紧张，以前的这会儿，她早该见到师父了，可如今都快七月，却一点儿也没有师父的消息。

    将她脸上一瞬间的紧张失落看在眼里，谢临川的心不由得沉下去。

    那尊木雕的风格与驸马的刀法极其相似，阿梨的师父就算不是驸马，也一定与驸马有关。

    木雕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想必从就在学。

    驸马虽与苏家没有任何交集，没有理由收她为徒，但驸马有许多门生，难保那些门生中没有阿梨的师父。

    心里揣着许多事，谢临川的声音沉了再沉，道：“你师父总该有个名号吧。”

    “有。”心知此事逃不过去，观音木雕是送入宫中的，谢临川会追问定然是出问题了，苏梨老实道，“我师父名为山风，来无影去无踪，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

    想了片刻，她把女像还给谢临川，抬头对上那双阴郁的眼眸，被眼底墨一般的深邃惊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王爷，我师父并非俗世之人，云游四海，漂泊无定，若因那尊木雕而开罪于人，一切后果皆由我一人承担，请王爷莫要将我师父出去。”

    现在的师父还不认识她，苏梨把他们的关系出来便极有可能牵连无辜，只不过，她相信谢临川不会这么做。

    纵然知道那是她的师父，谢临川还是泛酸。

    他的未婚妻竟然在他面前维护别的男人，他梦寐以求心心念念的女子为另一个男人着急慌乱失了分寸！

    那个面对皇帝太后也坦然自若的姑娘，居然因为别人乱了方寸，叫谢临川如何能不气？

    所有的怒火一股脑涌上心头，谢临川俯视着她失措的眼睛，负而立，弯下腰身，平视着苏梨，心头怒意差点控制不住。

    “他既不是俗世之人，又何须你来维护？苏梨，你是本王的未婚妻，婚约尚在，难道你想悔婚不成？”

    眼前的那张脸离苏梨越来越近，直到定格在鼻翼前，俊美无双的面容赫然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漆黑的瞳孔映出她惊慌失色的模样。

    “我没有想要悔婚，王爷大可放心。这与我维护师父有什么冲突吗？”苏梨不解。

    她越是这般维护，谢临川的怒火便越深一层。

    “若那人是本王，你也会这般维护吗？”谢临川别扭地捧着她的脸，明明妒火中烧，却还要控制着不让自己伤害到她。

    听到这儿，苏梨才算明白过来，王爷这是吃醋了。

    可这醋意也太莫名其妙了吧，那个人可是她的师父。

    掩去心底所想，苏梨露出轻笑，把脑袋放在他的掌心，弯起眼眸笑如朗月，脆生生道：“我当然会维护王爷！”

    她从头到尾不都在维护谢临川吗？无论在人前还是在人后。

    她这样干脆让谢临川的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趁着谢临川失神的功夫，苏梨主动环住他，靠在他的怀中。

    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谢临川瘦了一大圈，原本精壮的身材甚至有些硌。

    不过苏梨不在乎，她得安抚住这个一丁点儿安全感都没有的王爷。

    空荡荡的怀里被填满，谢临川垂眸对上一双灿若暖阳的眼眸，顿时失了心神。

    “那是我的师父，是比苏安淮更像我父亲的人，我当然会维护他。这与对王爷的维护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谢临川哑着嗓子开口，干涩沙哑的嗓音显得那么不对劲。

    他的环在苏梨纤细的腰上，轻轻搭着。

    苏梨认真思考片刻，直到腰上的慢慢收紧，她才失笑开口：“若师父犯下错事，我一定会站在公理那边。”

    话一半，戛然而止，去羽毛一般的声音撩得谢临川的心头直痒痒，他很期待接下来的话，主动开口下去：“那若我犯下错事呢？”

    谢临川不自觉地换了称谓，苏梨会心一笑，坚定道：“我会站在王爷身边。王爷错，我陪你一起错，王爷没错，我陪你洗刷冤屈。”

    她相信谢临川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所以她敢此话。何况，现在的谢临川不想理会对错，只想要结果。

    腰上的又紧了几分，苏梨笑得喘不过气，才捶开谢临川，歪头憋着笑道：“王爷为何不让我维护师父？”

    刚刚丢了面子的谢临川眼神晦暗，不过已经丢脸至此，他也不在乎在阿梨面前继续丢脸，只是谢临川伸捂住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不让她满是笑意的眼睛看一次，语调轻柔，依稀能听出颤抖。

    “我鲜少未见你为谁失态，如今见到了，便证明他对你极为重要，”顿了顿，谢临川咬牙切齿继续下去，“比我还要重要。”

    他没忘记阿梨想要离开京城，若是山风回来把阿梨带走，他会恨不能杀了山风，但那样又何尝不是断了自己和阿梨的缘分？

    掌心眨巴的睫毛挠得谢临川心痒痒，大被苏梨温暖的扒拉下来，只见她盯着谢临川，一字一句极其认真道：“在我心中无人比王爷重要。”

    她没有谎，没了谢临川，自己能不能安稳活下去都不一定。

    无论是真是假，显然王爷很受用，脸上乌云散尽终是晴，眼底阴沉也消散不见。

    “王爷，三姐来得仓促，命属下回去拿了些点心来。”洛羽适时地出现，上拎着食盒。

    想起阿梨做的美味点心，谢临川改为品尝就已经心满意足，让洛羽把点心送去书房。

    苏梨看向洛羽，没有揭穿他。按照方才的架势，若自己这些点心是给那孩子拿的，王爷又该吃醋了。

    吃着果脯，谢临川将大长公主府的事据实相告，苏梨这才明白过来，“这么，太后怀疑那尊木雕是驸马所赠于你？”

    “刀工刻法太过相像，她怀疑也是正常。”谢临川迫不及待送一块桃脯入嘴，甜蜜在舌尖划开，桃子的香气顿时在口中弥漫开。

    想起方才那个女像，苏梨点头附和：“来也是，连我自己都差点认错女像，何况别人。”

    谢临川饱食餍足，平日最喜欢一边喝酒一边吃点心，今儿却被这酒弄得无甚兴趣，推到一旁不去碰，与苏梨闲聊道：“这女像是驸马送给大长公主的信物，我特意借来与你一看。”

    “我曾见师父身上有过一个女像，但模样不一样，若有会见到师父，我再问一问是谁。”苏梨若有所思。

    能把女像带在身边，足证这个女子的重要，从前她没有这个能耐，如今有谢临川在，所能圆师父一个念想，也是好事。

    她抬眸看向王爷，正好见到他把流云清酒推到一旁，疑惑道：“王爷，这酒不合胃口吗？”

    “并非，酒倒是又烈又醇，但欠缺了点火候。”谢临川如实回答。

    “欠缺火候？”苏梨微微惊讶，拿过桌上唯一一个酒杯倒酒，尝一口确实有淡淡的发酸发涩。

    看来，江让虽然已经酿制流云清酒，但现在时未成，还没能酿制成功。

    酒体发酸发涩，不是酿制时间和法的问题，那么，问题出在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