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酒酿米糕

    谢临川没有拦住她，苏梨的心也沉下去了，想来这次是真的无缘无分。

    这些日子，不仅苏容渊看出了她心情不好，就连刚认识没几天的山风也瞧出了她强撑着的难过。

    前些日子吃了醉山楼的点心，对于山风这种食不果腹的人来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直到后来吃到苏梨做的虾仁面，便被勾起了馋虫，分明从前烂果子菜叶子也能煮一锅的人，却对苏梨的饭菜点心格外期待。

    今儿下雨，山风原以为苏梨不会来了，却没想她撑着伞拎着食盒赶过来，藕荷色的裙摆溅满泥浆，竹骨伞虽轻，但架不住苏梨要护着食盒，身上湿了大半。

    “雨下这么大，你不必赶过来的。”纵使怀疑她，此情此景，山风也心有所悟，心疼地开口。

    “我不来，师父吃什么呀？”苏梨莞尔，把切好的酒酿米糕端出来，如今天热，米糕还没有散尽热气。

    叮嘱他先吃，苏梨又冒着雨从井里捞出仅剩一个的西瓜，去厨房拿刀和案板，到堂屋切西瓜。

    通红的西瓜瓤被井水冰镇得清凉脆爽，闻着西瓜香就满心欢喜了。

    切一盘西瓜端过去，苏梨才擦干脸上的雨水，系起襻膊，坐在床边陪师父一起吃饭。

    “米糕好消化，你多吃一些不打紧，里面加了我用桃花酒做的酒酿，好吃着呢。”苏梨难得一见地自卖自夸，在山风面前丝毫不顾形态，揪了一块米糕塞进嘴里。

    山风更是豪爽，拿着切成三角状的米糕咬一大口，满嘴桃花香，心满意足。

    “丫头，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京城好似没有这样的东西吧？”

    “哦？这么，师父是京城人士呀？那师父家住何方，可有家室？”苏梨反将一军师徒俩相视一笑，瞬间欢快起来。

    苏梨啃着西瓜，眯起眼睛看向师父，眼中脸上皆是笑意：“曾经有个人告诉我，若想套别人的话，自己就得先透露些什么，没想到在师父身上用着了。”

    山风挑眉，“那人倒是有些能耐。”

    听到这话，苏梨轻笑不答，她只有这一个师父，除了山风，还能有谁告诉她这些？

    只是看着山风，苏梨不免想到谢临川，旋即收起笑容，低头啃瓜。

    “为师甚是好奇，究竟是谁惹了我徒儿，让她吃着如此美味的西瓜都心不在焉？”

    “师父，你看出来了啊。”苏梨撇嘴，没想到自己还是不够老成，师父能看出来，那祖父也应该知道了吧。

    “嘴撅得都能挂酱油瓶子了，为师想装作看不出来也不行。”山风逗她玩，笑道，“我怎么也担了你师父的名号，徒儿被欺负，师父自然要找回场子来。”

    “那倒不用，是我自己太矫情了。”苏梨敷衍地扬起嘴角，“我想靠着人家活命，可不就得把人家哄开心了吗？是我自己气性大，妄想在他面前谈什么大道理，人家不想要我再正常不过。”

    “没了他就活不成了？”听她用如此平淡的语气什么活命不活命的，山风竟然有些相信。

    “也许吧。”苏梨抱着西瓜皮，双目失神。

    事已至此，她有徽宁大长公主赏赐的玉佩护身，应该能活下去。

    但她却未必能保住祖父和师父，谢临川也许会重蹈覆辙，再一次被皇帝算计。

    上一次本该丧命的他只不过是还政于君，那下一次呢？又该用什么来挡灾？

    “活命自然要紧，但若余生都是鸡毛蒜皮的负累，那可比死了还难受。”山风摇头，“我徒儿不是那种喜欢麻烦的人，想必不会愿意。”

    “那是，还是师父了解我。”听到师父的话，苏梨扬起笑脸。

    这次的笑容总算不是硬挤出来的了，山风轻笑：“若我的孩子出生了，想必也同你差不多大。世事无常，谁能想到我尚未为父，便已沦落至此？”

    “师父有家室了？师娘是那个女像吗？”苏梨乐颠颠地看着他。

    师父上药的时候，女像从衣服里掉下来，苏梨捡起来看过，山风也知道。

    他没有隐瞒，点头承认，“正是。”

    苏梨又好奇又惊讶：“那师父为何会沦落至此？师父不会是朝廷钦犯吧？”

    看她懵懂的表情，山风戳着她的脑袋乐不可支：“若为师是逃犯，怎么敢在这儿住下，还收你为徒呢？”

    脑袋被指甲戳得生疼，苏梨却笑得无比开心，师父都否认了，那肯定不是逃犯。

    既然如此，让谢临川见一见师父也没什么吧？

    随即，她自顾自地摇摇头，谢临川不会想见师父的，他都要与自己没有关系了，何必来见师父？

    “师父，我买的那些刻刀您看了吗？有没有能用的？”苏梨转移话题。

    她央了好久师父才答应教她雕刻，这样一来，她也不算对谢临川撒谎了。

    这同谢临川有什么关系？好端端想他做什么？没趣！

    心里时不时想起某个人，苏梨拗不过，竟同自己生起气来，看得山风抵掌大笑，苏梨越发不好意思。

    “气了这么多天，不如去找他清楚？”山风建议。

    “没什么好的，该的我都过了。”苏梨不想继续聊下去，外面的雨没有停下来的势头，她也得赶紧回去，否则祖父知道又该担心了。

    辞别师父，苏梨撑着伞往回走，上食盒空荡荡的，她走起路也轻松。

    路过让云酒坊，今儿雨大，喝酒避雨的人也多了。

    苏梨沿着巷子往回走，却见到戴着蓑衣等在巷口的星魂。

    “星魂侍卫怎么不撑把伞？”苏梨走上前打招呼。

    “三姐！”星魂毕恭毕敬地行礼，着急的脸上露出笑容，“不打紧，蓑衣也淋不着。属下是奉王爷之命，前来请三姐过府一叙。”

    “那这就走吧。”苏梨拎着食盒，转身便走。

    “食盒就让属下来拎着吧。”虽然好奇她来的方向不对，但并未多想。星魂以为里面又是什么好吃的，伸接过，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不像是装了东西的样子。

    身为王爷的近卫，他多少知道王爷和三姐吵架的事儿，只不过拎着空荡荡的食盒，星魂还是在心里暗自感慨。

    谁让王爷惹恼了三姐的，这回好了，吃不着好吃的了吧。

    进了王府，苏梨本以为要去书房，却没想到星魂带着她直奔厨房。

    王府的厨房自然比她的厨房要豪华，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还有一个正被面粉弄得像只花猫的王爷。

    “臣女参见王爷。”苏梨恭敬行礼，腰上的玉佩早就被她拿下来，装在荷包里，这次来正好可以还回去。

    “我不是不必行礼吗？怎么忘了？”谢临川摊开双，因为面粉不时地咳嗽着，脸上左一块右一块都是面粉留下的痕迹。

    谢临川的眼睛多尖，苏梨一来就瞧见玉佩不在了，心里怒火顿生，但一想到叫她来的目的，气又生不起来了。

    “谢王爷美意，下次臣女会注意的。”苏梨颔首，低头不去看他。

    纵然一个劲儿让自己莫要生气，可苏梨这副据他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还是让谢临川幽怨不止。

    “你那些点心是怎么做的？我怎么弄不好这些面粉？”谢临川好声好气地发问，终于引起苏梨的注意。

    “面粉不是这样和的。”苏梨开口，又觉得三两句不清楚，便系上襻膊，露出白嫩的胳膊，一边倒水一边用筷子搅和，边做边解释，谢临川在一旁看得聚精会神。

    当然，他看的不是面粉，而是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