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师父

    苏梨从书房出来，见孙伯和星魂还在就着酒吃点心，不想打扰，便同让府上厮一声，自己回去了。

    听到这话，孙伯想也没想便追出来，只是大街上茫茫人海，哪儿还有苏梨的影子。

    今儿没戴镯子，苏梨不必担心自己被发现，专挑巷子走，不时地往里面探头瞧瞧。

    除了想找师父外，她还想去高含珍家里瞧瞧她那个姑姑。

    前些日子自己让高含珍自个儿去将军府问问要不要人，听闻被将军府的人赶出来了，在大街上哭了好久。

    若是赶出来就走，苏梨倒觉得没什么，但在街上哭，这事儿就有些荒唐了。

    无论是张氏还是高含珍，看上去都不是那等撒泼打滚耍无赖的人是，尤其还是在将军府门前，老夫人难道不拦着？

    想归想，苏梨并未就此认定高含珍与张氏有什么关系，除了同出于武宁府，她二人并无交集。

    苏梨心不在焉地揣着事情，直到路过巷口，才忽然听见有人打骂的声音：“老不死的！躺在这儿装什么尸体呢？想讹爷的钱也不看看你有没有命花！”

    那声音不远不近，苏梨退两步，转头看过去，果然瞧见两个男人对着地上的男子拳打脚踢。

    此情此景不禁让苏梨眉头一皱，若是师父，这二人根本都没有打骂的会！

    即便那不是师父，苏梨也不忍坐视不理，随捡起一块石头冲着那两个男人砸过去，二人的打骂戛然而止。

    “少爷，这石头哪儿来的？”

    “你问老子，老子问谁？还不过去看看！”一桌华丽的男人抬腿一脚踢在厮腿上，厮颤颤巍巍朝着巷口走过来。

    苏梨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屏气凝神，趁他转头又扔一块石头过去，吓得厮哭爹喊娘，连那华服公子都丢下扇子伸腿只直跑。

    巷子里本就阴森，石头叮咚弹跳的响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瘆人。

    “欺软怕硬的东西。”苏梨送他们一对白眼，见地上躺着的男人一动不动，走过去想弄醒他，但刚一靠近却就惊呆了。

    师父！

    可师父他有武功傍身，怎么会任由那些人欺负？

    那个公子哥儿在这儿吃了亏，保不准就要找回来，得先把师父带走才是。

    从前遇见师父都是在他清醒的时候，现在师父已经昏迷不醒，苏梨架着他才发觉师父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了。

    怪不得师父那么厉害的人会耐心陪她一年之久才离开，他这样的身子已是强弩之末，能走到哪儿去呢？

    好在这儿里离她租的院子不远，钥匙也在她身上，苏梨赶在人多之前把师父送去院子歇下。

    气喘吁吁地给自己倒杯水，还没歇一会儿，她便亲自打水给师父擦拭脸和脚，还叫住往来的瓜农，买了两个长长的翠绿的西瓜，扔在井水里冰镇。

    擦干净师父的脸，苏梨忽而笑起来，这一世虽有不同，但师父容貌未变，就连伤也没有变。看到伤口，那些药材便一一浮上苏梨眼前，可师父还没醒，她不能离开。

    苏梨坐在床边，暗自懊恼自己竟然把买药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若是提前准备好，师父便就不用受这些苦，可以早些康复。

    她自顾自地懊恼，没有发觉床上的人早就悠悠转醒，漆黑不见底的瞳孔里映出她懊悔苦恼的神情。

    “你是谁？为何救我？”

    “师父，你醒了！”

    听到熟悉的师父的声音，苏梨激动得脱口而出，却忘记自己这会儿根本不是他的徒弟。

    “我不记得何时收了个徒弟。”山风对上她激动无错的眼眸，确定她对自己没有恶意，才稍稍缓和神色。

    苏梨咧嘴笑道：“以前没收，现在可以收呀！”

    “这院子我已经租下来了，你放心住在这儿，除了我没有人过来。”苏梨拍着胸脯保证道。

    不等山风话，她继续唠叨：“你身上有伤，一会儿我去给你买药，顺道要买一些做饭用的东西，院门我就从外面锁上，你在这儿等我。”

    唠叨的时候苏梨没闲着，端个凳子放在床边，把茶水和点心放在托盘上，让师父一伸就能拿到水壶倒水，还有一些她提前从醉山楼买来的能放好久的点心，“饿了就吃这些垫垫肚子，我一会儿就回来。”

    出了院子，苏梨直奔慈济堂，她记得慈济堂有一味珍藏的麒麟血，师父的伤需要麒麟血做药引。

    转头看着苏梨离开的身影，山风面不改色，眼神复杂。

    他自诩识人不清，否则也不会中了奸人诡计，沦落至此，但那姑娘眼神清澈干净，若真是歹人，那也是天要亡他，若不然便是他命不该绝。

    苏梨哪知道山风没有完全信任自己，她一心直奔慈济堂，找到贺大夫，张口便道：“贺大夫，我知道慈济堂里有麒麟血，你个价，我买了。”

    贺大夫正配药呢，听到麒麟血三个字，不由得眉头高挑，看着苏梨慢悠悠道：“三姐，寻常伤口用不着麒麟血，这东西用作药引，病灾用它就太大材用了。何况麒麟血气味浓烈，三姐服不下的。”

    “这些都不要紧，你给我就是了。”苏梨没听懂贺大夫的暗示，坚定地要买。

    “那三姐能否告诉我，您要麒麟血做什么用啊？您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若身上沾染那些气味，出去是要被人笑话的。”贺大夫摇摇头，皱起眉头再次提醒。

    这次苏梨听出来了，什么未出阁，什么姑娘，都是给她听得。

    不过不等苏梨掩饰，身后帘子就被掀开，谢临川的身影从门口出现，面容冷峻如冰，扫了一眼两腿酸软的贺大夫，而后死死盯着苏梨，“把麒麟血给她。”

    “谢谢临川，你怎么在这儿？”苏梨本以为至多是星魂，却没想到来的是谢临川本尊。

    “草民这就去取药。”贺大夫摇头叹息，心中默默替苏梨求个好下场。

    “王爷和世子爷这么快就聊完了？”苏梨壮着胆子开口，却被谢临川冰冷的眼神吓到噤声不语。

    “若非孙伯去王府找本王，本王还不知我的好阿梨如此心善，连个来路不明的男人都敢往家里领！”谢临川伸掐住她的下颚，“还是，你的院子就是为了他而买？”

    下巴传来的疼痛让苏梨两眼冒星，直到粗粝的指压得她脸颊泛白，谢临川才咬牙切齿松开。

    “你跟踪我！”苏梨愤愤不平，眼神也多出几分防备。

    将她的疏离看得一清二楚，谢临川真后悔自己听了她的鬼话，她根本就是想把自己气死。

    “孙伯回家没有找到你，和苏老将军找了许久，他们刚通知本王，本王就猜到你在那院子里！只是没想到，你口口声声不让本王进的院子，竟然连一个乞丐都能进！”

    苏梨听得心惊胆战，心生愧疚，她忙着照顾师父，确实忘记给孙伯和祖父回话了。

    “对不起，王爷，是我思虑不周，我这就去和祖父一声。”苏梨低下头，咬着嘴唇连声道歉，转身就要离开，胳膊突然被人拉住，转过来就看见谢临川幽怨的目光。

    “不必，本王叫你来慈济堂买东西搪塞过去了。”谢临川压着眉头，眉间皆是怒火。

    苏梨不知道问的感谢，好像自己又把他想坏了，只能福身道谢：“谢王爷。”

    然而这道歉不是谢临川想要的，她冷声质问：“你带回去的人是谁？”对面的姑娘半个字也不，叫他气得想捶门。

    但就算苏梨不，谢临川也还是猜到了：“你不本王也知道，他就是山风，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