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念 七

A+A-

    “那我们是什么时候办理入住的。”陆见深追问道。

    胡萍萍道:“不就是昨天。”

    “对了, 我们店里不提供餐饮的, 这个点还太早了,附近的早餐店也还没开呢, 你们要是想吃东西的话,只能去二十四时营业的便利店了。”

    这个镇上的东西, 他们是没有那个吃的心思的。陆见深扶着慧明师太进了她和沈遇的房间, 从官员们给他们准备的背包里找出纱布和伤药之类的东西,给慧明师太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

    不得不, 在这方面他们准备的东西还挺齐全。

    慧明师太攥着手中的佛珠,良久, 她才喃喃开口:“竟是如此,夜里死去的人到了白天,就又活了回来,对前夜发生的事也一无所知。”

    “因为在他们看来, 那本来就是还没有发生过的事!”

    凡自绝性命之人,死后坠入无间地狱,日日重复身死那日发生的事直到原定寿数终结, 可这个镇上的人明明不是自觉性命而死的, 怎么会有这样的惩罚。

    沈遇坐在陆见深身旁,“你觉得这对他们来, 是惩罚吗。”

    陆见深一噎。

    她想起夜里见到的那一幕幕, 不得不承认,从大多数的人脸上,竟看不出任何遭受惩罚的不悦。

    慧明师太急急道:“要是这样的话, 那先前进到镇子上来的人,是否也能在天亮的时候重新活过来?”

    她的老友,是不是还活在镇上。

    她才完这话,门外就突兀地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陆见深正想起身,沈遇就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回床上,自己走到门口把门开。

    门外空无一人。

    沈遇蹲下身来,从地上捡起一张卡片,陆见深隐隐觉得,看到那张东西的时候,他的表情似乎扭曲了一下。

    陆见深道:“那是什么东西?”

    沈遇把那张卡片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他调整了脸上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她道:“没什么,不用看。”

    他这样表现,反倒勾起了陆见深的好奇心。

    慧明师太也道:“沈施主,究竟是何物,不如拿出来,大家一起看看,没准还能找出什么与这个镇子有关的线索。”

    沈遇断然否决:“这上面没有线索。”

    陆见深扯了扯他的袖子,沈遇低下头去,陆见深朝他眨了眨眼睛,将声音放得温软绵长:“我想看。”

    沈遇:……犯、犯规。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揉成团的卡片放进陆见深手里。陆见深迫不及待地将卡片摊平,她扫了一眼,脸上便浮现出与沈遇方才如出一辙的表情,将那张卡片团吧团吧往前一掷,在房间里擦出一道弧线,稳稳地落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慧明师太:她还没来得及看呢?

    慧明师太道:“这……陆施主,那卡片上究竟写了些什么,才能让两位施主都露出这样的神情?”

    陆见深干笑道:“一些不入眼的东西罢了,与这镇子委实没多大关系,师太不用在意。”

    她想起那张卡上印着的两个衣衫半退眉目含情的女人,上面还那大红的字体写着“清纯美女在线夜聊,激情一夜,今晚等你,联系电话163****8206。”

    尤其是卡片上居然还被人亲了一个艳红的唇印上去。

    陆见深:骗子,这一点都不清纯!

    所以到底为什么这个镇都这样了,白日里居然还能有人往旅店里塞这种黄/色广告的,这未免也太写实了吧!

    陆见深莫名心虚地瞥了瞥慧明师太,慧明师太亦不解地看向她。

    得亏没让慧明师太看见这张卡片,陆见深心想,师太乃是佛门中人,哪里看得了这种东西。

    沈遇看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脸上不觉浮现出一丝笑意,未免陆见深尴尬,还拿手挡着下半张脸假意咳嗽了一下。

    陆见深斜斜地瞪了他一眼:表现得太明显了吧。

    沈遇讨好地勾了勾她的手。

    慧明师太:你们两个都看了就只漏下一个我?真当出家人没有好奇心的吗。

    陆见深想着慧明师太有伤在身,今晚的情况想必不会比白天好多少,是以,虽然慧明师太有心要与她和沈遇一起出去查探镇上的情况,陆见深还是把她劝了下来。

    慧明师太双手合十,道:“是贫尼给二位施主拖后腿了,二位施主定要心行事,多多留神啊。”

    陆见深道了声好,才与沈遇双双出了旅店的大门。

    他们这趟是想去当夜那个播出过报警电话的警局附近看看的。

    这一路上,陆见深看见了不少她在夜晚看见过的面孔,镇本就不大,镇上的人们相处和谐,彼此之间有有笑的,上街买个东西都能碰见三两熟人,勾肩搭背地个招呼,要不是夜里亲眼所见,陆见深怎么也不敢相信,到了入夜的时候,这个镇会变成那般模样。

    镇的警局在镇子西边,陆见深和沈遇用了藏身咒掩去身形走进去,警局里平静得很,偶尔出警也就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没什么可稀奇的。陆见深细细听了许久,也没发现什么端倪,正算和沈遇从警局出去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时,正看见一个年轻警察带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穿得还算齐整,就是单薄了些头发有些凌乱得挡着半张脸,她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瑟缩地拉着警察的衣服不敢松手。

    警员安抚地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示意她放宽点心。

    有个眼尖的老警察一眼瞥见了这儿的状况,他和同事比了比眼神,把警察从女人身边硬拉了过来,道:“谢,你怎么把方孟家那口子给带过来了?”

    被叫做谢的年轻警察老实巴交地道:“叔,我就是路上看见这位女士的,她一直着要出去要回家,我看她手臂上好多淤青和伤疤,就想回警局开车带她去医院看看。”

    老警察皱了皱眉,不容反驳地道:“没事儿,这是你方孟哥家的媳妇,她脑子不大好使,经常写糊涂话,你把她送回你方孟哥家就行了。”

    谢呐呐道:“可是她的伤……”

    “那估计是平日里不心磕着碰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老警察又看了眼坐在那边的女人,“你把她送回家去吧,晚了你方孟哥该急着找人了。”

    谢不疑有他,又与老警察了几句,就带着女人走了出去。

    女人一见谢回来,就第一时间抓住了他的衣服,她彷徨地看着他,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来:“你会、送我、回家吗?”

    谢下意识地以为女人的家是方家,阳光下,他爽朗地笑了笑,道:“当然啊,我们这就走吧。”

    陆见深道:“眼肚发黑,奸门生筋,鼻梁有痣,颧骨通红,加之印堂有斑……是典型的桃花劫。”

    “要是能过得了此劫,她未来的路也好平顺度过。”只是想起这个镇子的结局,这个女人怕是难了。

    眼看着警局也没有其他不寻常的地方,陆见深便与沈遇一起跟在了谢和那个女人身后,谢或许并未察觉,可她总觉得,这女人的“回家”,和谢要送她去的那个“家”,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女人如老警察所,精神状态不好,谢就开了警车把她送回了家,陆见深与沈遇无声地坐在后排,陆见深敏锐地察觉,越靠近目的地的时候,那女人的状态就越来越不对劲。她的眼里写满了恐惧,像是前边有什么洪水猛兽在等着她。

    谢下了车开了女人那边的车门,女人不肯下来,坐在车里不停地摇头。

    谢不解其意,只好一个人走过去敲响了前边的房门。从房子里走出来的是个邋遢男人,男人瞪着双拖鞋,嘴里叼了根烟,他看清屋前的人,挠了挠油腻的头发,道:“哦,是谢啊,你怎么来了。”

    谢时候还常跟着父母来方家玩,不过自从他去外地念书后,就很久没见过这位童年认识的哥哥了,见他现在这副颓唐的模样,心里还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把女人的事了出来。

    方孟眼里划过一道郁色,他嘴里骂了句什么,就大步朝着谢的警车走去,强硬地把女人生生从警车上拖了下来把房子里推,口中骂骂咧咧个没完。女人死死地扒着门框,口中哀哀地叫喊着,手指甲被她的动作弄得翻起,她仿佛也不觉得痛。

    谢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他愣了愣,忙出言阻止道:“哥,方哥你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跟嫂子啊。”

    方孟不耐烦地道:“咱们夫妻俩的事儿,不用你多管闲事,好了好了,谢你不是要上班呢么,赶紧去吧。”

    他着就硬掰着女人的手指将她拽进了屋里,一把将门重重的地关上,险些砸着谢的鼻子。

    谢走的时候,还时不时回头望几眼,眼中是显而易见的担心。

    陆见深怒道:“跟女人这样动手,算什么东西,这种垃圾也配为人夫么。”

    看男人那副德行,也不知女人跟他进屋后会得到怎样的对待,陆见深心想不成,她正欲现出身形敲门,沈遇却制止了她的动作,他朝旁边指了指,道:“谢回来了。”

    陆见深看过去,谢又朝方家走了过来,他惴惴不安地站在方家门口,想了一会儿,到底放心不下,伸手敲响了方家的屋门。

    作者有话要:  明天我有点事啦,所以要请一天假,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