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念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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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啊。”等了好久, 方孟才不耐烦地把门拉开,他袖子挽起, 粗壮的手臂上有几道鲜明的抓痕,“哦, 谢, 你怎么又回来了。”

    谢结结巴巴地踮起脚尖想往里边张望,被方孟一手撑住门框挡住, 方孟不愉地道:“你子干什么呢, 赶紧走听见没有。”

    谢瞅准了时间, 一溜烟矮下身从方孟胳膊底下找准位置钻进了屋,“孟哥我有点事要跟你, 完我就走……哥?”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躺在地板上的那个女人。

    屋内满室狼藉,地上全是推搡间东西被摔烂了的痕迹, 而他亲手送回方家的女人, 正被得趴在冰冷的地板上, 脸上青紫一片, 被衣服遮挡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伤。她听见声音, 艰难地想要爬起来给自己维持一点体面,然而身上剧烈的疼痛却让她实在没力气动弹。

    方孟揪住谢的衣领, 想把他从屋里扔出去。谢卖力挣开方孟的束缚, 他震惊道:“哥,你这是在干什么,你就是跟嫂子有什么不痛快的,好好话不行么, 你这样老婆是违法的!”

    他着,就想走过去把女人扶起来。

    方孟冷笑一声拦住他,“到外头读了几年书,脾气倒是一年比一年大了,你既然还叫我一声哥,就别他妈把手伸到我这儿来。”

    谢被他推得一个踉跄,他今天本以为只是送人回家,腰上也没有带配枪,这会儿连个能威慑对方的家伙事儿都没有,但他依然固执地挡在女人的身前,道:“哥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你这样下去是要出大事的!”

    他毫不怀疑,要是这时候他掉头走了,女人的下场只会比之前更惨。

    谢心里懊悔地不行,他早该察觉送女人回方家时她的不对劲的,警校里学的东西简直被他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现在女人被成这样,他怎么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无论是他的良心还是警徽带来的责任,都不能让他在这种时候丢下女人一走了之。

    沈遇冷眼看着屋内两人的对峙,陆见深道:“这个警察人倒是不错,还算有几分良心。就是那个叫方孟的男人,是从哪个地方跑出来的垃圾。”

    她看向方孟的眼神不掩厌恶,更是活动了一下手腕,看警察那细皮嫩肉的样子,估摸着不是方孟的对手,必要时,她完全不介意帮他一把。

    沈遇沉声道:“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都是早在十二月二十八日发生过的事,就是你现在再怎么出手帮忙,甚至赶在一切发生以前结果了方孟,对这些事情也只能是于事无补。”要是这能有办法逆转过去,他又怎么能容忍他和陆见深之间失去的那么多光阴。

    陆见深动作一顿,她不得不承认,沈遇的是对的。

    只是听上去,总让人不那么好受。

    沈遇安慰地扣住她的手,用了用力。

    而那边,方孟已经抄起了放在边上的棒球棍,他把棍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一步步向谢和女人逼近,而谢才把女人扶到沙发上坐着,刚想转身去给女人倒杯水,就迎上了女人惊惧的眼神,谢不解其意,正想安慰她两句,脑后就突兀地传来一阵剧痛,他捂着脑袋踉跄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膝盖就被人狠狠敲了一棒子,得他猛地跪在了地上。

    女人嘴里发出“啊啊”的叫喊声,她用力拽着谢不敢松开,方孟面容狰狞,怒道:“听哥一句劝,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赶紧给老子滚,少在这儿碍事。”

    谢努力站起来撑开双臂想护住女人,他倔强地道:“我是个警察,我不能让你当着我的面这么伤人!”

    方孟骂了声“妈的”,就举起棒球棍用力挥了过去。

    警察到底是刚从警校毕业不久,在警局的工作又偏向于文职,哪里是五大三粗又从在街头架斗殴的方孟的对手,他拼力挡了两下,就被方孟一拳头锤到肚子上,方孟双眼赤红,连着就是一顿痛,直把人揍得出气多进气少。

    女人瑟缩着留下泪来,她迎着警察肯定的目光,重重地朝他点了点头,趁着方孟没防备的时候将门支开一条缝,拔腿就往外跑。

    陆见深与沈遇无声地跟在了她身后。

    她本以为女人会向周围的住户们求救,可她不但没有,反而捂着脸试图回避镇上人对她的注目,而路过她的人们也没有一个对她身上的伤势报以关注。

    这不对。陆见深心道,镇上的人言谈间都有有笑的,看见女人这么狼狈的跑出来,怎么样……都不该是现在这个反应。

    女人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她是赤着脚跑出来的,没跑多久,脚掌就被粗粝的地面刮开,走过的地方或多或少沾上了血迹,她像是不知道痛的一个劲埋头往前跑,突然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陆见深看着那个人身上的警服,那是她在警局看见过的一张面孔,是那个警察的同事。

    还好,来得总不算太晚。陆见深松了口气,可她心里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女人明显也认出了对方这身衣服,她像是终于找到了救星般死死抓住警察的衣服,结结巴巴地哀求:“救……救命。”

    警察亲切地把她拉到一边问她:“出什么事了,我记得你,你是方孟家的老婆,是不是,谢不是送你回家了吗?”

    女人一个劲儿地摇头,已经很久没有人跟她好好过话了,以至于她现在开口的时候,都磕巴地很,“不是……我不是,他老婆。”

    她连带比划地焦急解释着,“他、抓我……,谢警察,救。”

    女人着就想把衣服卷起来给这个警察看一看她身上的伤势,警察的目光收缩了一下,他温和地安抚了几句,才为难地道:“你这的,我也不太理解你的意思,这样,你跟我回去,一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成不?”

    女人整个人抖了一下,看得出她对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抱有极大的恐惧,但想到警察,她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头尖额窄,蜂目鼠吻,耳后见腮,还生着一双三白眼。”陆见深观察着这个警察的面相,她恨恨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就算真的要去方家看个究竟,这女人都怕成这样了,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叫来同事陪着她去医院,自己再去方家把那个方孟绑回警局去才对,哪有他这种做法的。”陆见深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心里有鬼。

    可惜这个女人惊惧之下,显然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分辨这番话里的可信度了。

    警察在这个镇上呆了多年,这么大点地方,去哪里他都是熟门熟路的,他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方孟家,不容拒绝地拉着女人站在家门口敲响了方家的大门。

    这一回,门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被开。

    大冬天的,方孟脑袋上却出了不少汗,甚至于他开门时候的动作还带着股慌乱,见着来人才稍稍放松了些许,女人躲在警察身后,后怕地看着方孟,见她这个样子,男人又默默骂了句脏话。

    警察似乎与方孟熟得很,他哥俩好似的拍拍方孟的后背,“谢人被你弄哪儿去了,不是他在你这儿?”

    方孟耸了耸肩,道:“这子不识抬举,我手上的劲道一时没收住,把他送回老家了。”

    女人僵硬地抬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在什么?”

    警察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兀自与方孟着话,女人就是再迟钝,也反应出不对劲来了,她拔腿就要往外逃,却被警察反手扣住喉咙就往屋里拖。女人拼命地挣扎,双腿无力地踢蹬着,指甲在警察手臂上划开一道道口子,警察啧了一声,索性抓着她的头发就往门上砸,才让她安静了些。

    门被关上了。

    陆见深一拳头砸在门板上,“什么东西,禽兽不如!”

    沈遇道:“照她刚刚的法,她应当不是方孟娶回家的妻子,而是被他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绑回来的,对外谎称她精神有问题,让人对她的辞不信任。再者……”

    “再者,就算有人对这件事心有疑虑,一面是一个镇上住着,几乎是从相处到大的邻居,一面是个跟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女人,又有几个人肯刨根问底地问问这事儿的究竟,帮这女人一回呢。”陆见深冷着一张脸接上沈遇没完的话。

    就像刚才,方家门口闹出这些响动,周围的人也只是往这边多看了两眼,就连想过来问问的人都没有。

    她沉着脸盯着方家的大门,突然飞起一脚踹向那扇大门,直把门踹开,把那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从女人身上提起来扔到地上,沈遇脸色微变,第一时间捂住了陆见深的眼睛,“这种东西不要看,当心长针眼。”

    他着,另一只手微微一拧,两哥男人刚想爬起来向他们冲来,就软倒在了地上。

    陆见深把沈遇的手拿下来,她望着地上躺着的女人,她双目圆睁,俨然没了气息。

    陆见深脱下外套,轻轻盖在了女人□□的身体上。她试图让女人能闭上眼睛,然而试了几次,女人的眼始终就这么睁着,怎么都不肯闭眼。

    她是死不瞑目。

    陆见深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我想,我大约知道这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作者有话要:  沈遇:深深连我都没看过,怎么能看这种东西!

    深深你要不要看看我洗洗眼睛?我有六块肌哦

    陆见深:不了吧?

    沈遇: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