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亭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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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夙溪之前攒了点银子,按着从老掌柜那得来的分成刚好可以在偏远的郊区租间不大不的宅子。

    在宫阙没来的那段日子里,夙溪就有想过如若两人相遇定是不方便再住酒楼里了。

    她也不好麻烦老掌柜,便自己去了不少地方终于选定一处四面环山的院,那里环境清幽地方干净,若是住到那里宫阙必定也是会欢喜的。

    原想着等宫阙醒了再搬过去,奈何他这一睡竟是睡了三天三夜都还不见醒,让夙溪觉得不能再等了。

    起初别人问她都还可以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可以是从身体就不好,后来为了找她一路都没怎么休息是太过劳累了。

    但随着宫阙久不睡醒难免会让人生疑,久而久之就会不好的流言传出来,届时麻烦的可不止她一个,恐怕还会连累云飞楼的一干人等。

    按理此处是为水月镜所化的虚境,本该是一切都为虚假的,但夙溪在这几日里所见所感的皆为实体,让她总觉得并不是个虚境那么简单。

    夙溪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更何况宫阙还在昏睡当中,若要继续生存就得按照他们的生活节奏走下去。

    太古境推崇仙道可还没有出现过一个得道之人,此地虽为玄古之地的前身,但以目前的进度来看如要成为仙道圣地还是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最重要的是夙溪也不知像那日一般的情景会在何时再出现,倘若那阵敲门声让她做出了偏离常理的举动。

    比如动用术法之类的事,一经发现恐就会让他们成为众人之中的焦点。

    虽然他们现在已然成为了焦点,但生而貌美与身怀术法相比必定是后者更惹人注目。

    所以在还没有清楚水月镜的动与那道声音的目的时,还是低调些行事为好,太多瞩目总是会惹来麻烦的。

    “掌柜的就送到这里吧,大半夜还麻烦您与诸位伙计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深夜在静寂无人的道上,夙溪驾着一辆马车同身后随行着的老掌柜与伙计们道别,再往前些就是她刚租来的山间院了。

    “此地太过偏僻,不如还是让老夫为你夫妇二人再寻一间宅子吧?”

    老掌柜环顾四周,还是不太放心道:“你家夫君旧疾未愈,若要在此地寻大夫怕也是不太方便。”

    “我家夫君这病我也晓得只要再静养几日就好,更何况您家酒楼的生意日益兴隆我也不好再麻烦大家了。”

    夙溪柔声笑笑谢绝了老掌柜的好意,还了些如此夜深还让他们前来帮忙相送已是让她很过意不去之类的话。

    “也罢,以后若有事要帮尽管来云飞楼找我。”

    老掌柜见夙溪推脱也不再强求,只是执意将她送到院子里,是大半夜的一个姑娘怎搬得动一个大男人,如此还叫着伙计帮忙着把车里的东西卸下来,之后又将宫阙抬进屋子好生安置这才走了。

    其实方才他们做的这些夙溪只需动个术法就好全然是不用动力气的,但老掌柜既然有心要帮也就由着去了。

    送走人后,院子里一下就安静了许多。

    夙溪搬了张凳子坐在空荡荡的门口,抬头望着躲在云雾中的冷月,突然之间竟开始怀念起之前在云飞楼里的时光。

    在云飞楼里住平日里吵是吵了些,但老掌柜与那些伙计对她却是十分照顾,是那种不是碍于某种身份是出自真心的关怀,现下搬了出来还真是叫人不太适应。

    也许她所期待的,也只是会在幻境里出现吧。

    夙溪扁着嘴,双搭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心里有些闷闷不乐。

    她愣愣的对着角落里的某一点发起呆,想着宫阙到底什么时候会醒,现在放她一个人在这里还真是觉得有些寂寞。

    “咳咳”

    此时一阵轻微的咳嗽从身后的屋子里传了出来,顿时让夙溪浑身一震觉得不太真实,她不过才刚刚想了一下现在竟就被应验了?

    她缓缓地回过头,看着那间屋内燃着灯的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道人影,那人影身形修长半倚在门框上像是看了她许久。

    夙溪对着那道人影眼中不觉眸光一亮,突然觉得这几日萦绕在心头的不安全因这道身影而烟消云散。

    在她眼底映着的人影将一头长发松散的披在身后,从老掌柜那取来的宽大外袍被他随意的披在身上竟丝毫不觉老气反而显得十分飘逸。

    夙溪笑了笑,起身往他走去,不觉间还加快了脚步跑了起来。

    鹅黄色的袖摆在空气中一荡一荡,让宫阙虽然看不清具体的样子,但不妨碍他将这景色描绘着映入脑海。

    夙溪跑到宫阙身前喘着气,仰头看着他还显几分苍白的脸庞,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

    宫阙捂着嘴又轻咳了一声,抖动的肩膀将罩在身上的外袍微是滑落了些。

    虚弱的回答让夙溪三步并作两步的又上前了几步,将他滑落的衣袍拢好后就带着他缓步走向院子,打算让他透透风呼吸一会儿新鲜的空气。

    “怎么一睡就睡了这么久?身体现在可觉得有什么异样?”

    夙溪话语关切的问着,却偷偷地扯了扯他系在眼睛上的白绫绑带,好奇宫阙是怎么把这条绫带找出来的。

    她明明趁他昏睡的时候将他眼睛上的白绫解下后就好生藏了起来,早知他会重新系上当初就应该将绫带给丢掉。

    夙溪不解宫阙为何执着的要用白绫覆眼,虽然他早就有过回答,但她不信那是真正的答案。

    虚无之中她又不是没有去过,双眼蒙物确实是可以快速让人感知到所感之物,但按宫阙的境界即便是不遮住眼睛也应该是能轻松做到的。

    夙溪想起之前宫阙曾问过她身体有什么变化,他既然能从她外貌的变化中断定他们已经元神出窍,那是否明他之前就已经有在怀疑?

    既然是之前就有所怀疑的,那是否在他身上的某一处也发生了变化?

    夙溪将宫阙扶到石桌前坐下,看着他深呼缓吸的吐着浊气,目光不由开始在他身上偷偷打量起来。

    要变化,除了他这一双眼睛还真是让人找不哪里还有古怪的地方。

    “为什么要跟过来。”

    “阿?”

    突兀的问题让夙溪一时转不过弯,她后知后觉的收回打量着的视线凝眉一想,这才明白对方是在问当初为什么要抓住他的。

    “不是需要我吗?”

    夙溪一脸怪异的皱了皱眉,不懂宫阙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做出一副佯装不知的样子。

    当时打在她肩上的那一掌根本就没有用力,若想真推开她直接震飞就是,何必多此一举的打那一掌?

    他分明就是在试探自己是否会跟过来,现在问这些岂不是又是多余?

    夙溪猜不到宫阙心中的想法,只是觉得他难不成是睡觉睡傻了。

    她看了眼此时面无波澜的宫阙,眼眸一转,抿嘴笑道:“当初是特意来仙宗接我的吧?”

    “怎么会这么想。”

    宫阙也不否认,只是问她。

    “没有我你怎么找水月镜呀?”夙溪挑了挑眉,语气肯定道:“岩池谷藏有水月镜你定是早就知道,你既然要找它那怎能少了我呢?”

    在那处洞口前,夙溪可是亲耳听见他要借她的魂铃一用。

    “更何况”

    夙溪卖着关子故意顿了一声,直到宫阙往她看来这才缓缓开口道:“那日你身上早就熏过了涤尘香,云车里的那些是你为我准备的。”

    有关这一点也是夙溪刚刚发觉的,谁让宫阙此时身上散发着香味随风飘到了她这里,而这股淡淡的草木香是同他当日来仙宗找她时截然不同的。

    “也是不傻。”

    他笑了笑,然后道:“让你过来并不只是为了魂铃。”

    “什么意思?”

    夙溪皱了皱眉,见宫阙一直看着她,心中突然有了个猜测:“难道你早就知道你来此境会变得虚弱?”

    其实在宫阙昏睡不醒的这几日里,夙溪曾多次探过他的心脉察觉虚弱的脉象不过是因为疲乏的魂体而造成的。

    因是涉及魂体她就用魂铃为他探扫了一番,结果却并没有发现有何异常之处,他的昏睡就像是自然产生的反应。

    宫阙点点头,继续:“此境与你关系重大,我于它只是个外人。”

    “那你为什么要试探我,明明没有我就不行”若她当时没有抓住眼前这个人,真不敢想他现在究竟会变成怎样。

    “你若不来,只是耗的时间会更长罢了,等时间到了我的功力自然会慢慢恢复。”

    宫阙听出夙溪话语中带着担忧与不解,缓声一笑,又是道:“而且,若你不愿我自不会让你涉险。”

    “你”

    夙溪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从未想过宫阙会为了她将自己弄得如此虚弱,在她心里他一直是那么高高在上,无往不利。

    见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夙溪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委屈,她移开眼不再去看眼前这位俊逸的仙君,轻声问:“你既然如此为我着想,那你为何十年间都不曾来看我?我都以为你不要我了”

    宫阙收在袖中的指尖微是一紧,随后再次松开,温声:“这十年确是忙了些,冷落了你是我不对。”

    “我才没有怪你。”

    夙溪鼓着脸嘴硬的嘟嚷了一声,她心里其实知道宫阙这十年定都是在忙着追查鬼宗道的事,只不过是她自己有些不太甘心罢了。

    父君既然将她交托给他那就应该好好照顾,十年里对她不闻不顾的饶是她心再大也会多少有些不舒服。

    更何况她的心根本就不大,不大不的只能装一些事而已。

    “没怪我,那为何写那些信?”

    宫阙见她反驳,不由微敛眉目出声逗道:“让我不要像个娘子似的躲在屋里,这些话是同谁学的?”

    夙溪听出他话语中的调笑,心头虽是讪然但还是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冷声:难道不是吗!我是实事求是!”

    许是宫阙盯着她看了太久,让夙溪不免又开始心虚起来,想着自己除去这些是否还写了什么混账话。

    想了想还真让夙溪想起自己写了不少的混账话,她忽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站起身想快些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她强作镇定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感到身后的宫阙仿佛也起身往她而来,这才边走边告饶道:“知道错了知道错了,仙君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着还跑着躲进了屋里,关上了房门确定了安全后这才对着外头的人影喊道:“你气我我气你,全当扯平了以后休得再提!”

    宫阙忍不俊禁的倚在门口,挑眉看向从云雾中露出半个头的冷月,轻声回了一句。

    “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