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因后果
要不是宫阙提起行赝,恐怕夙溪都快忘记在上古时曾有一支唤为鸟羽的兽族,它们虽为兽但形如人。
传闻鸟羽一族在未分化前同凡人并无区别,平日里只能幻化个鸟翼聊以慰藉,以来证明自己是为妖兽的特性。
而分化后的鸟羽,更是因为它们常年混迹凡尘的缘故而造就了一身异于其他妖兽的本领。
它们善化形,可凭点滴而拟造万物。
其实夙溪对于化形也颇有心得,但要同鸟羽族一比那可是天差地别,就连上界专精化形的真君仙人指不定也要甘拜下风。
鸟羽一族的化形可不是单单浮于表象上的迷惑,而是带着真实的引诱。
无论是活物还是死物,只要鸟羽一族粗粗扫过一眼就能炼造出入木三分的仿品。
可谓是空化物,仿云织雾都不是话下。
不过也正因如此,才会让它们招来灭顶之灾,如今怕是已经灭迹了。
“你可有听过鸟羽?”
宫阙不知夙溪心中所想,但却总是能同她想到一处。
久而久之,夙溪也不知他是能猜心还是她太过容易被人看穿。
“曾听祖辈提过。”
夙溪扫了眼宫阙,走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晚间的冷风透窗而过,扫着桌案上燃着的烛火微微摇曳,让屋内弥漫起一股倦冷的香火味。
“且先不提鸟羽,还是先庄子里的这场丧事吧。”
突然挑开的话题,让宫阙意外的挑了挑眉。
他平静的抬起眼,淡淡道:“那你可还记得前夜我突然出现在你房内?”
怎么会不记得?
夙溪心里嘀咕了一声,眸眼一转,笑道:“当然记得,那晚仙君突然提剑前来可真是将我吓了一跳。”
“确实是将你吓了一跳。”
宫阙点了点头,回想起那晚夙溪异常惊慌又极力压抑的神情,忍不俊禁道:“我还是头一次见你露出惊慌的神色。”
“哈哈让仙君见笑了”
夙溪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内心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宫阙脸上的笑容愉悦了起来。
来到这里这么久,夙溪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所以此时的窘迫于她而言根本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只要宫阙心情好了,那她才有好日子过不是?
夙溪托着下巴歪着脑袋,对着那一张如玉雕琢的面庞毫无自觉的傻笑了一会儿,见宫阙微是皱眉这才后知后觉的收起笑,一脸正经道:“难不成事发时间就在前夜?”
“不然你以为是在什么时候。”
宫阙口中一顿,忽是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夙溪,冷声道:“你以为那晚我是来杀你的?”
“怎么会?”
面对肃冷的质问,夙溪当即贯彻打死不认的中心思维,面不改色道:“仙君救我于水火,又怎会重新将我推入火坑呢?”
夙溪得铿锵有力,浑然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若是旁人见了当是深信不疑。
可宫阙是何许人?
他早就对夙溪的几斤几两了解的一清二楚,以往不戳穿也不过是不在意而已。
好在宫阙现在也没心思同她计较,只是觉得自己的一番好意竟在对方的眼中似如,不经心头就像是养了一头白眼狼般的五味陈杂。
“呵。”
宫阙自嘲般的冷哼一声,见夙溪肩头随着他的声音微是一抖,这才让心情变好了许多。
“你是否奇怪我为何要将你的神魂转到那具已死的半妖身上?”
平静听不出起伏的话语,让夙溪下意识的对着宫阙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多看了几眼。
“之前的确奇怪,但现在隐约有些明白了。”
起初夙溪还曾天真的以为过庄里出事许是因为宫阙在为她出气,但待她冷静一想后就觉这个想法十分荒诞可笑。
事发前夜,宫阙又被方遥所了臂,那这杀害五姑娘的凶就必定是方遥无疑。
即便最后不是方遥,那也定是与他息息相关。
所以宫阙将她转入半妖的体内,也就是为了方便方遥的此次行凶。
毕竟此处是为水月镜中的二阶境,其中所有的情景都是过去曾发生过的事情。
她在方遥体内的清醒恐怕他就是这处二重境的关键人物,如不从方遥体内出来就会难以推动进程,从而浪费在水月镜中的时间。
在被宫阙关在院子里出不去的这几天,夙溪就曾仔细猜想过他们为何会突然进入了二阶境。
明明之前在太古境里呆的好好的,也好不容易有了些许头绪能将鬼宗道联系了起来,可竟不知怎的就突然又到了这个叫做黄金谷的地方。
水月镜真不愧为大名法器,果然是玄之又玄,奇之又奇。让夙溪根本无法猜解其中奥秘,只能浅显的想出可能是因为在太古境浪费了太多时间的缘故。
“方遥是此境中的关键人物,你将我从他体内剥离是为了看后续如何,想看看此处是否与太古境有所关联。”
夙溪想了想,将心中的想法了出来。
“不止这些。”
宫阙一如往常,并不着急着向夙溪解释清楚,而是耐着性子的等着她自己去参悟更多。
对于宫阙的做法夙溪也早已习惯,她垂眸轻喃一声,突然想起当时在洞穴突然出现在方遥身上的铃铛。
那串铃铛并非魂铃,但却能调动起她神魂中的魂息,难不成是因为她才将铃铛显现的吗?
毕竟方遥体内的妖息与铃铛里的气息并不相融,这便昭示着方遥并非铃铛的主人。
“仙君,你可知这些铃铛是从哪位道人身上仿造得来?”
夙溪心中疑惑既然方遥并非铃铛的主人,那这些被仿制出来的铃铛又是从何而来呢?
铃铛可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既然不是方遥那必定另有其人。
“这个问题并不着急,你还是先想清楚我为何要将你从方遥的体内剥离吧。”
宫阙点了点桌子,让夙溪将注意力放回到原先的问题上。
“哦”
夙溪吐了吐舌头,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看向宫阙,意图让对方提点一二。
“自己想。”
宫阙懒懒地抬起眼,悠悠道:“烨阳神君将你托付我时,曾嘱咐我要将你这跳脱的性子改一改,事到如今可不要让神君失望”
这话的半真半假,夙溪听得也将信将疑。
她狐疑的瞅了一眼宫阙,见他脸色平和神色愉悦,是与之前所见乖戾模样大不相同的。
也不知他今日是怎么了,竟有如此的好心情与好耐性。
罢了,虽然她并不知晓父君是否当真这样要求过他,但长久以来的相处夙溪还是能看出宫阙的用意。
既然都搬出了父君的名号,那夙溪无论如何确该要好好想想才是。
她轻笑一声,对着宫阙点头道:“仙君的有理,于修道者言万事皆为修炼。而今我们又在磨炼当中,我若要有所提高定是要靠着自己。若如将希望都托付在仙君身上,岂不就是白费了父君将我托付给您的一番苦心?”
此话乃是夙溪心中实话,言语中也尽是感激,但她还有另一番用意。
之前宫阙曾质问她为何不信任自己,其实并非是夙溪不信任,而正是因为信任所以不想辜负他的好意。
一直以来,宫阙从直接未教过她任何事,而是从旁引导着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让她去独立思维。
夙溪曾以为这是宫阙对她有所不满,可久而久之她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为师之道。
不直接的将答案告诉你,而是让你自己去顿悟去摸索,在经历过挫折之后再去给出自己的解答。
所以无论是那次竹林还是之后的濒古之地,她也都倾尽全力的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因为她知道这位雀月仙君是因受了父君的委托才照顾自己,如若平常怕是看都不会看她一眼的。
夙溪挑了挑眉,目光落在宫阙受伤的臂上,道:“你那晚来是怕方遥找的是我。”
“找你做什么?”
宫阙指尖一顿,随即又重新点着桌面,不紧不慢道:“被剥离了红丹的半妖虽可化为凡人但也已然成为废人,你如今与他并无用处找你怕不是多此一举?”
“我若没有用处,仙君你这臂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夙溪斜了他一眼,双托着腮,笑吟吟道:“那晚你剑上的血迹可是新鲜的很呢,若你身上的伤是在处伤的,等你赶到这里剑上的血迹早该凝固了不是?”
有关这一点夙溪也是刚回想起来,难怪那晚她总是闻到一股甜腥,想来那时宫阙只是将臂上的伤匆匆料理了一下就到她房里守着了。
怪也怪那晚他穿了一身暗色的单衣,让她瞧的并不真切以至于让还白白胆战心惊了好一会儿。
“倒也是。”
宫阙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闷笑了一声。
“这有什么好笑的?!”
夙溪以为宫阙是在取笑她,便急急地道:“想那五姑娘是阴错阳差的为我顶了包吧!”着,见宫阙朝她投来目光,又一脸得意道:“庄里将事情压了这么多天,可是因为还未有找到五姑娘的尸身?”
“又或者她原本没死,但因知道是被谁捉走所以在几天后才被商定发丧。”
夙溪眉飞色舞的讲着自己猜测,眸眼里尽是些灼灼的神采,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烛火随风摇曳,不知不觉中夜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冷凝。
宫阙默默地看着夙溪,听着她着自己的见解,那一双幽漆的眸眼下忽是闪过一道柔光,让他不觉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