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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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望顺着白玉堂躲闪的视线望去,登时便觉眼前一亮,好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儿郎啊,很少有男子能把红衣穿得这般英武,若是白五爷着红,必定也很英俊,但绝不会有这般的男儿气概。

    黎某人默默按下心里的酸溜溜,寻了个角度低声道:“这便是那南侠展昭吧。”

    “就你话多,他走过去了吗?”

    白玉堂还不想这么早就跟展昭白日见面,至少得等到他证明比这人厉害吧,他心里这般想着,可无奈这来鹤云堂的多是面容愁苦的病患,他这般面色红润的俊美少年郎,简直不要太显眼。

    展昭只觉这白衣人身形十分眼熟,可鹤云堂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且那边是病患候诊的区域,想了想,展昭还是没唐突上前。

    “他走了。”

    “当真?”

    黎望心想自己的信誉度有这般低吗?于是他果断道:“假的。”

    白五爷听罢,却反而抬起头来,见那一抹红意真的不在,立刻挺直了身板:“他这番前来,恐怕是为了查证那孝子章洛一案。”

    黎望却很会抓重点:“看来他确实是御猫。”

    “黎知常,你是在找揍吗?”

    白玉堂的声音暗含警告,但店里的伙计却无情地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愤:“下一位,黎望黎公子可在场?”

    黎望拢了拢身上的轻裘,扬了扬道:“这边呢,坐得久了,南星你扶我一把。”

    南星刚要上前搀扶,却被白五爷抢了先,他分明才是少爷的长随书童,他心中陡然生了股危感,想到此,他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鹤云堂坐堂的大夫,当然不止叶云一个,但看疑难杂症的都是冲着他的名头来的,黎望不差钱,挂的自然是叶大夫的诊。

    问诊室在后间,四周都用竹帘挡着,旁边还放着一扇一人高的屏风,估计是给女眷问诊时用的。

    叶云生得一副中年人模样,留着山羊胡,精瘦精瘦的,他见黎望穿着富贵,却眉宇间尽是病弱之气,心中便有了底:“伸出来。”

    黎望依言将搁在脉枕之上,白玉堂这才发现黎知常这胳膊也太细了些,且白得吓人,他一伸估摸着能直

    接掰断了,难怪身子骨这般差。

    叶云诊了脉,眉头就忍不住蹙了起来:“公子这病,是病非病,乃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不足之症,无法根治,只得精心调养。从公子脉象看,也曾经名医细细调养,名贵的药材想来也没少用吧?”

    “不错,叶大夫可有良方?”

    叶云虽然很想赚这笔药钱,但无奈他的火候还没到,若他父亲在此,或可通过金针刺穴配合药浴,改善几分体质,故而只能无奈婉拒。

    两人很快从问诊间出来,南星立刻迎了上来:“少爷,如何?”

    黎望还没开口呢,白五爷就按捺不住道:“不如何,这进去出来连半炷夫都没到,你能指望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南星闻言,脸上自然难掩失落,可在江南时这样的失落已经有过很多次,他倒是很快调整过来,甚至还安慰道:“少爷,没关系的,这个不行咱们可以找更高明的大夫。”

    黎望已经把轻裘又裹了起来,只不耐烦道:“你两这表情,好似我下一刻就要没命一般,生自己就懂医,这位叶大夫的医德医术已算是不错了。”

    “没讹你,就算是不错了?”

    黎望微微挑了挑眉:“自然,他应看出我出身非富即贵,不谈其他,这位叶云叶大夫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

    “神医叶青士的人脉多在东京城中,他能跑郑州府来开医馆,可不就是会审时度势嘛,黎知常,你到底想什么?”

    黎望一摊,非常光棍地开口:“要查案的是你白五爷,不是我黎知常,少动脑能长寿,你可体谅体谅则个吧。”

    “你这又是从哪个庸医那听来的?”

    黎庸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言不惭道:“不才,区区正是在下。”

    艹,白五爷终于忍不住直接飞走,他就不应该同情黎知常,也对,嘴巴这么毒的人,怎么也该“祸害遗千年”才是。

    “少爷,你这把人气走了,咱们回东京,谁给咱们当护卫啊?”南星暗戳戳地夺回自己长随的职位,并且还给人安了个护卫的头衔,可以是非常鸡贼了。

    黎望却讶异转头:“谁我们要回东京?”

    “不回去吗?”

    “回自然是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况

    且咱们确实是来看叶大夫的,可这叶大夫非此叶大夫。”黎望完,看看日头已经完全升起来了,便指向前方道,“这郑州城咱们也是头一遭来,不妨逛一逛,看看有什么稀罕物什。”

    郑州城很大,远比东京城大很多,且因为距离京城近,这里的商贸也很发达,街上随处可见商贾富流,不乏还有勋贵王孙,并不比陪都南京差多少。

    黎望脾胃弱,吃不得街边摊,实在馋得忍不住,便买了尝一口,剩下的全进了南星和两个护卫的肚子,一条街还没逛完呢,南星就快撑的受不住了。

    “少爷,别买了,再吃肚皮就要胀破了。”

    南星喊完,两个护卫也是齐齐点头,虽然他们武夫饭量大,可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啊。

    “那你觉得是方才的蟹黄兜子好吃,还是这三丝素馅的水煎角子好吃?”

    南星捂住嘴巴,感觉一开口他喉咙口的水煎角子就要跳出来了。

    黎望:

    “自然是蟹黄兜子好吃。”

    黎望扭头,便见到了熟悉的红衣男子,可不就是那御猫展护卫嘛。

    “这位公子,请恕在下冒昧,方才见公子于鹤云堂问诊,不知可否问公子几个问题?”展昭从鹤云堂碰壁出来,原本是想寻一寻那白衣人,却是白衣人遍寻不见,只见这一身素锦轻裘的富贵公子。

    若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以黎望的性格,多半是会拒绝的。但对方是白五爷想踩一头的御猫展昭,黎望自然满口答应:“自然可以,生也走得累了,不妨去风云楼一坐?”

    展昭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

    这与人相交,当然是从互诉姓名开始的。

    “却原来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南侠展昭,失敬失敬。”

    “黎兄不必这般客气,你师兄柳青于我曾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你我还有这般的缘分。”展昭会话起来,恐怕江湖上没一个人会讨厌他,“听闻黎兄一药膳厉害非常,今日一见黎兄风采,必是传闻不虚。”

    听听,白玉堂你快来听听,你输在哪里还不明显吗!

    “那生也就不客气了,展兄有什么想问的,直便是。”

    展昭也没想到江湖会这么,他随便一拦,竟拦住了白面判官柳青的师弟,

    倒是从前有些耳闻,如今一见,竟这般年轻文弱,少不得放轻了声音道:“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黎兄对鹤云堂叶大夫的评价。”

    “什么样的评价?”

    “什么样的评价都可以。”

    本着公平起见,黎望将告诉白五爷的消息也告诉了展昭,反正也没多少,不费多少唇舌。

    展昭听罢,细细思索片刻,刚要拱道谢,却听得一楼大堂忽然传来了哄闹声,他侧头一看,竟见一胡髯大汉在为难一七八岁的孩子。

    他当即一根筷子丢过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大汉就吃痛松,旁边的二忙上前将孩子护在身后,且对大汉止不住的道歉。

    可那大汉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只骂骂咧咧道:“老子上你这风云楼来,是来消费的,不是被个孩当马戏看的,怎的,你们自己的错处,难不成就这般轻轻揭过了?还有方才是哪个不长眼的,给老子滚出来!”

    展昭正欲张口,却被旁边的黎望抢了先:“多大个人了,竟跟个孩子计较,他是讹你钱财还是打你骂你了?”

    “就是你这白脸出打老子?你胆子不!”

    大汉正欲嚣张地上楼,另一根筷子直接插到了他脚边的石板里,那锋芒劲硬是逼停了快步上前的大汉。

    出的正是黎望,毕竟人都他出了,他不出,反倒显得家子气。

    “怎么,还要上来吗?”声音堪称轻描淡写,可大汉却是动都不敢动。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谁也没规定这俊杰长什么样,自然胡髯大汉也能做俊杰,这地可是石板铺就的,这得是多厉害的法啊,他可招惹不起。

    大汉很快灰溜溜地离开,二带着那孩子上来同二人道谢。

    “多谢二位出相助,裘,快同二位道谢。”

    裘却是傻乎乎地发笑,特别是看着展昭,满眼都是好奇,甚至还想伸摸摸,若不是二一把拦住,估计已经蹭到展昭的红袍子上了。

    “二位客观别介意,这裘公子是咱们楼不远处鹤云堂叶云叶大夫的儿子,因有些痴症常在这条街上走动,他孩子心性,没恶意的。”

    展昭却是一惊,这居然是神医叶青士的嫡亲孙子?

    “叶大夫的儿子?”

    二点头:“没错,叶大夫医术出众,只可惜救不得自家人,二位客官慢用,有什么事招呼的便是。”

    罢,便要带着那叶裘下楼去,只这孩子盯久了展昭的红衣,忽然面露惊惶之色,随后竟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直喊:“血!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