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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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事儿还真不怪黎望到处瞎跑,他是在叶府挨针治病时,被开封府抓了壮丁。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想再跟开封府衙有任何瓜葛的。

    实在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只是个被迫跟着叶老先生打下的可怜病患罢了。

    然而黎爹哪里听儿子这般狡辩之词,他还能不知道儿子的狗脾性,估计是拘在家里无趣,这才跑去凑热闹了。

    “所以,你今天去救了什么人?”

    “是威远镖局的总副镖头,名叫敖震,中的追魂镖,镖上带毒,烈得很,叶老先生及时施针,才把性命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威远镖局乃大宋数一数二的镖局,黎爹自然听过,一听便有些疑惑:“这威远镖局的镖头,怎么还跟开封府扯上了关系?”

    “这儿子就不知道了,展昭是他半夜巡视衙门,见有人公然在开封府门前刺杀敖震,敖震中毒昏迷不醒,他才将之带回府衙的。”

    黎爹一惊:“这何人,竟如此胆大妄为?”

    “谁知道呢,让人给跑了,爹你不是不让我打听人家办案进度嘛,儿子很听话的。”黎望不由卖起了乖。

    黎爹一看儿子这模样就头疼,当即就摆让人赶紧滚,又明日就是除夕,有事没事都别往外跑了,安心待在家里过年比什么都强。

    其实也就是开封府衙还在运转,其他的司政衙门腊月二十那日就封了印,就连官家前两日也不再办公早朝,舒舒服服地跟后宫佳丽们准备过年。所以黎望才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被黎爹逮个正着。

    黎望一叠声从书房出来,还没喝口水呢,就被亲娘抓去试新制的衣衫。

    “这还是咱们一家人头一次在汴京团圆过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没想到咱们知常都长得这般大了,娘看着好生欢喜。”

    起这个,黎母就忍不住自责,当初若不是她太不心,知常这孩子也不必受这么多罪,别人家的儿郎这个年纪都成婚当父亲了,她家知常明明风姿毓秀,却不敢拖累人家好姑娘。她其实也有心替儿子相看,可连叶老先生都没把握治好的病灶,估计好人家的女儿也不愿意嫁进来。

    “这翻了年,你也要及冠了,知常你同娘实话实,你可想成婚?”

    黎望还以为亲娘什么话题这么认真呢,合着是催婚啊,他倒也不排斥成亲,可就现在的情况来,他实在不大适合找另一半。

    “不想成婚,没的耽误人家好姑娘。即便有那看上咱家门第的,可儿子这身体看着不错,可到底有碍寿数,倒不如孑然一身,儿子对子嗣并不看重的。”

    黎望想得也开,他翻了年才二十,好好保养一下,至少比天天九九七的朝臣能活长一些,他下面还有弟弟,也不担心什么无后问题,实在犯不着结婚生子多个忧愁。

    黎母:“瞧你这话的,等你年纪大了,可不要同娘抱怨。”

    “不会的,儿子这身体,哪经得起养儿子这等体力活啊,不得气都要被气昏过去。”看看他爹就知道了,要想活得长,就得不养儿,哎,圣人诚不欺他。

    “呸呸呸,这大过年的,什么丧气话,赶紧试衣服去,难不成还要娘亲自动?”虽然听着有几分道理,但大儿子的歪道理听听就罢,她也不会傻到相信。不过儿子既然不想成家,她也犯不着逼着,前头二十来年知常已经过得够辛苦了,顺他心意也无妨。

    “诶,娘你好好坐着,儿子这就去试衣服!”

    黎母陪嫁就有一家绣坊,里头的绣娘都是江南过来的,艺精湛不,虽不比京中的华美,却格外清雅娟秀,黎望生得随亲爹,又因为带着股病弱气,配上一身绾色锦袍,本该是王孙公子扮相,却多了几分出尘之气,当然前提是他不开口话。

    “不错不错,比你爹年轻时更俊。”

    刚刚走进院子的黎爹:呵,女人。

    于是第二日,原本准备穿缁色长衫的黎爹换了身月白锦衣,大有一副要将大儿子比下去的架势,看得黎母笑意盈盈,黎晴这子仗着除夕不会挨打,那是畅所欲言。

    当然结果也非常喜人,虽然没挨毒打,但压岁钱被克扣得十不存一。

    “太难了,二哥,你真的不可怜可怜弟弟吗?”

    黎望掏出两文钱递过去:“可怜见的,喏,拿着,可别你二哥气。”

    你可真是“大气”啊。

    但两文钱还能买个炊饼呢,黎晴自然不会不要。

    “听今日坊市有灯会看,二哥你要出门吗?”这吃过年夜饭还要守岁,黎晴是个闲不住的,况且今晚的年夜饭由二哥操刀,格外地美味,他这吃得撑,就想出去松快松快。

    庞昱那子也约他出门了,但这么热闹,他一个人恐是出不了门的。

    “咱爹不让我出门,你忘了吗?”

    黎晴肩膀一垮,心想他爹可真是,他兄长多好的人啊,虽然为人抠了点,但带出去倍儿有面子,怎么好意思天天把人拘在家里头。

    “二哥你放心,大哥要科举是正事,不出门是应当的,你又没事,我去同爹讲!”

    本来准备等亲弟弟求他就偷偷用轻功带人出去的黎望:行叭,祝你成功。

    黎晴兴冲冲地迈步离开,黎望喝着消食茶呢,五爷就提着酒到了。

    “今日除夕,可要饮酒?”

    “原想请你过府吃年夜饭的,可南星没找到你人,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天上有不少孔明灯,白五爷一身猎猎白衣落在围墙上,倒是显出了无边的侠士意气。

    白玉堂纵身一跃,落在院内进屋,放下酒才道:“同展昭去了趟莱阳县,索性还能赶得及回来。我带了酒,你家还有剩菜剩饭吗?”

    “什么时候五爷你这般不讲究了?”黎望调侃道,“剩菜剩饭没有,倒有特意为五爷你留的菜,都在厨房热着呢。”

    “那感情好啊,快叫南星摆上来!”五爷吃着酒,心里熨帖极了,“真没白交你这个朋友,够义气!”

    五爷吃到一半时,黎晴就一脸失落地回来,他认得白玉堂,根本不认生,打了个招呼就垮着肩膀道:“哎,咱爹可真是太老古板了。”

    “这是怎么了,除夕还不开心?”

    等五爷得知缘由后,他看了眼好友,忍不住诧异道:“以你兄长的本事,想出门有的是法子,你倒不妨缠缠他,不定就能出去了。”

    就不愧是损友啊,黎望心里啧了一声:“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吗?刚好,吃人嘴短,拿人软,五爷你武功高绝,能带带我兄弟二人去坊市逛灯会吗?”

    白玉堂:倒也不必这么低声下气。

    但最后黎晴还是看到了灯会,是灯会,其实还有烟火表演,就在汴河附近,老远就能看见,五爷不耐烦人挤人,提着黎家二兄弟上了牌楼观看,随后成功得到了迷弟一枚。

    倘若不是黎望阻止,不定黎晴都想跟着五爷姓了。

    这一路上回去,黎晴都在缠着五爷求他教武功,好家伙,五爷难得都有中招架不住的感觉。

    不过孩子嘛,回了黎府过了凌晨,就熬不住睡下了。倒是黎望精神奕奕,五爷一问才知道,这丫白日里竟还补过觉。

    “难怪了,你在蜀中时也这样?”

    黎望指了指自己道:“生这身子骨,我家又没那么多规矩,倘若不想守岁,那都是成的。”

    破案了,黎知常这狗脾气,明显就是被黎家人宠出来的。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同展昭去莱阳县?”

    黎望当即摇头:“我爹最近放假在家,为了家庭和睦,生还是少些好奇心罢,不过这莱阳县令,如果生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包公的亲眷。”

    “你怎么连这中犄角旮旯的县都知道?那莱阳县令包勉正是包大人的侄儿。”

    那还不是因为前段时间为入读国子监做的准备,朝臣的亲眷关系他都囫囵背了一遍,以免进了国子监,连人家里头做什么的都不清楚。

    来,这份资料还是老头子给的,估计是怕他一张嘴得罪人,也是给他找点事做做。

    “不过虽是侄儿,但年龄却是相仿的,包大人都做到开封府尹了,那包勉却还只是个七品县令,且政绩平常,数十年都没挪过位子了。”

    那政绩都不能平常,只能相当一般。

    “所以,你们是去干嘛的?替包公送节礼不成吗?”他仿佛听他老爹提起过,包公幼年曾深受嫂嫂照顾,当母亲敬重着,这位嫂嫂,应该就是包勉的母亲。

    五爷摇头又点头:“是送了节礼,不过主要是为了查一个案子。你虽少在江湖上混,但应该也听过紫河车吧?”

    “紫河车?可是那妇人生产时脱落的胎盘?”

    “看来你没听过了,这江湖上的紫河车,可跟寻常的紫河车不同。”五爷着,脸上不免带着厌恶,“寻常的紫河车,乃妇人生产瓜熟蒂落后,自然生成的。可江湖上有个偏门,生剖七个月以上的孕妇,由此得到的紫河车,若以秘法炮制,对疗伤内力有奇效。”

    黎望:什么垃圾偏门,怎么不剖自己脑子看看长没长沟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