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灾变带来的影响从十月三十日当天就开始了。
涉谷的战斗还未平息, 大量普通民众就开始在互联网上传播各种各样的流言——无神论者有人在天上飞还被踩了脑袋是综艺录制、游戏爱好者坚称政府在地下设了生化基地结果毒气泄露导致了真人版生化危机、还有信仰宗教的人建御雷神被吵的头疼所以劈了涉谷……
这其实是政府和咒术界都喜闻乐见的,人类既健忘,也善于为解释不清的现象寻找理由, 国家机关只要挑几个方向吹吹风, 摆出一副恪尽职守严肃调查的态度, 就能多少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
时间再长一些, 也不用很久, 一个月足矣,除了涉谷事件亡者的家属, 就不会有人再揪住这事不放, 连伤者也会将那个夜晚当作谈资,兴致勃勃地吹嘘当时的情景有多么惊险, 再摆出一副谨慎的样子分享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内部消息。
官员们更头疼的是这次事件引发的余震。
涉谷十字路口是东京最繁华的地带, 经过涉谷站的数条地铁线、十字路口方圆五百米内鳞次栉比的写字楼与购物广场、连带着数不胜数的街边店铺、旅游地标在五时内化为乌有,造成的经济损失让首相一夜老了十岁。
“因交通路线、电缆管道破坏造成的次生影响至少需要六个月到一年才能恢复,除此之外,咒术协会报告称, 昨天夜间忌库失窃,证明仍有特级咒物在外活动,表示会尽快完成搜索。”幕僚尽职尽责地读着报告, 桌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显然从收到消息开始,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就陷入了极端的焦虑, “好消息是,涉谷站周边完全没有咒力残余, 不需要进行清扫, 可以直接动工。”
首相把手撑在额前, 冷笑一声:“唯一一件好事也不是他们做的。”
国家要为经济损失买单,任期发生了这种事,他对那群眼高于顶的咒术师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
去年的新宿、昨天的涉谷,咒术师确实是稀缺资源,但总不能一直让他们这样下去。
“协会的结论是……五条悟。”幕僚心翼翼地。“他的式神与咒灵合作,他与诅咒师也有联系。”
首相知道五条悟,桀骜不驯的最强、无法无天的六眼,菅原道真的血脉,却在学校做了十年教师。
“这话连孩子都骗不了。”他,“五条悟什么反应?”
“目前在协会待着,听态度还不错。”幕僚。
“等五条悟解决完那边的问题,我要见他一面,”首相思忖,“越快越好。”
趁他还在位子上,给自己再挣点好处。
——
“动手提前和我一声。”目前唯一一个自由身的特级咒术师,东京高专的学生、教师,乃至七海建人和猪野啄真,都处于协会的监视之下,九十九由基仗着自己成了香饽饽,大摇大摆就来找五条悟了。
五条悟站起来:“那你现在知道了,走吧,刚好你可以用反转术式保住他们的命。”
他本来想休息三天观察一下,结果三时协会就被扣成负分,加上涉谷几乎不需要人手清扫,提前一天动手也无所谓。
“我不想被扯进你们的事里。”九十九由基警惕地后退半步,“再见。”
再见当然不可能再见。
五条悟想做的事别人向来拦不住,九十九由基拦不住,协会其他或是久坐不动、或是年老体衰的咒术师们更拦不住。
他把来阻拦的人一个个丢到一边,按照过去几个月确认的名单,把人一个个拎到所谓的会面室里。
白发咒术师依旧站在凹陷下去的中央空地,权力机关的通病似乎就是非要从上方俯视他人,好像这样就能掩饰自己的虚弱与腐朽,掩饰早已千疮百孔、一推就倒的本质。
有人厉声问他想干什么,有人没了屏风遮掩甚至不敢抬头,九十九由基守着大门,冲外面人摇了摇手指。
“无知是最大的幸福,我这可是为你们好。”她无奈地。
五条悟轻轻拍了拍手,吸引了房间里其他人的注意力:“我觉得,是时候提醒你们一件事了。”
“当你们试图以传统的权威维护规则时,我同样可以以绝对的力量制定新的规则。”
“至于过程中要流多少血,就看你们自己了。”
很快,五条悟就拎了把椅子回到中间的空地上坐下,椅子的主人这会儿已经少了两条腿,瘫在地板上,想来有一段时间直不起身子了。
门口换了人看守——算是五条家的成员,一个是升上一级、昨天抓了两三个诅咒师的日下部卓也,还有另一个五条悟之前救过的人——顺便送来了放在普通人社会足以让这些人身败名裂几十次的资料。
“这些事情,有人承认吗?”他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声音不高,勉强没有被另一个人的呻|吟声盖住,“今天运气好,恰好有个会反转术式的,我们应该能多聊一会儿。”
佐助曾他太过温吞,五条悟当时觉得对方太过激进,看似一步到位,其实隐患颇多,自己慢点没什么不好。
他们为此争论过很多次,在寒风凛冽的冬季,雨水淅沥的春日,蝉鸣不休的夏天,还有七月流火的秋夜。
不论是哪种方法,都要依靠时间酝酿,佐助的方法会让他在人生剩下的时间都要面对另一方的杀意,五条悟的办法则需要一直忍受来自他人的猜忌——开始来自现在的上层,之后也许会来自一手培养上位的后辈。
“都给过你们这么多次机会了,怎么还是抓不住呢?”他苦恼地撑着下巴,把记录任务的卷宗翻得哗啦啦响,“这样我只好过火一点啦。”
他一边低头在卷宗上涂涂抹抹,一边伸手搅碎了另一个人的手臂,翻来覆去地拿几个问题问对方,直到那个咒术师脸色惨白地承认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表示回去就立即卸任换人,还咬着好几个人不放,演了好大一出戏,才满意地笑了起来,示意九十九由基治好对方的伤口。
“你也会变成我们,五条悟,”他最后才问与了骱献魇甑哪诠恚苑匠錾淼募易宀⒉幌院眨谥涫踅缇簧郎细呶唬吹共槐慌匀司瑁澳慊峥志逅劳觥⒛憬傲等Γ涫踅缁岣斓鼗僭谀闶掷铩!?br/>
五条悟嗤笑一声:“看来你脑子也不是那么糊涂啊,老头。”
他当然清楚人类自身的局限与劣根性,也从未对人性的幽暗抱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不论是他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今天之后,咒术界很快将成为五条悟的一言堂,咒术师没有一个威胁得到他,国家机器也奈何不了五条悟,绝对的力量和绝对的权力也许会带来繁荣,但更可能导致毁灭。
【做我一个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所以他才会那样要求佐助。
【只有你拥有审判我的力量,而只有我具有“祓除”你的能力。】
【协会不会留下任何关于你的记录,就算你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没有问题。】
【如何?要答应我,看看我们两个究竟谁会坠入深渊吗?】
“五条悟,我逃不掉这个诅咒,你也如此。”老者在签下契约,被人架着离开房间前。
五条悟冲他轻佻地笑起来,在满是鲜血的房间里,他的外套依旧干燥洁净,没沾上一点污渍:“得好像你能看见一样,先活过这个冬天再吧。”
——
就连离协会权力中心最近的夜蛾正道也不清楚,十一月的第一周究竟发生了什么。
协会原本在十一月一日当天就派人进了高专,一副这事没完、掘地三尺也要确认五条悟与诅咒师勾结、抓到“行踪不明”的九相图和宇智波佐助的态度——虽然这很可能是因为五条悟前脚去了京都,后脚忌库剩余的六号九相图就丢了,让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协会上层难以忍受。
所以他们才紧急调派了人手,还每隔几时就问一次情况。
结果到了第二天,京都突然又没了消息。
第三天,夜蛾正道曾经的学生、被派往东京高专监视五条派的咒术师表情纠结地问他,为什么上层的每一条消息都是“继续观察”,又宇智波佐助没有问题,不必继续追查。
第四天,首相的消息越过协会递给了五条家,又被五条家转给伊地知洁高,最终到了夜蛾正道手中。
第五天,五条悟回到高专,先去了薨星宫,又插着口袋去了趟首相官邸;上层口风一转,把人都撤了回去。
第六天,协会来了份措辞谨慎的通知,请夜蛾正道去京都议事。
第七天,天皇、首相远程听取了协会对涉谷事件的最终报告。夜蛾正道听着报告,觉得要么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么是念稿子的人眼睛出了问题,里面的信息七零八落,删掉了几乎所有宇智波佐助和夏油杰相关的内容,根本不能当做汇报的终稿。
随后数名协会成员表示自己年老体衰,应当让位给年轻人,只想为涉谷重建出一份力云云。这同样完全不合规矩,但天皇装聋作哑,首相感谢了他们的贡献,微笑着交待五条悟选拔一些青年才俊,话里话外都将他视作真正的掌权之人,原本还想什么的加茂和禅院就没声了。
“讨厌的政客。”五条悟对夜蛾正道。
一边在他这得了不少好处,找好了替罪羊,一边又拼命捧他,生怕别人不提高警惕,让他不动声色就上了位。
要是让政府知道普通人里还有想用星浆体追求起死回生的事,这位首相先生指不定还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恕我直言,”七海建人推门进来,对夜蛾正道微微鞠躬,“您现在也算是政客,五条先生。”
之后的事夜蛾正道就清楚多了——五条悟没有强压那些败类,而是逼他们主动退场,把那些人家族的反弹按在内部,准备日后慢慢清算;九相图遗失在外,加茂家没什么底气,禅院家也出了个和诅咒师合作的旁系,禅院直毘人虽然不满,也没能阻止五条悟的动作。
其他大大的世家一部分听到了一些内幕,一部分则随波逐流,五条派本来就有两个特级,再加上帮了他一把的最后一个特级,掌控话语权几乎是板上钉钉,他们的配合度自然而然就高了。
五条悟闷闷不乐地把笔丢到一边:“我明明是个老师。”
“那就请您提高工作效率,尽快担负起身为教师的责任,不要再找我授课了。”七海建人淡定地,“虎杖同学和伏黑同学进步很快,我现在已经教不了他们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