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觉得……这种就不错”
四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有了主意。
施斐率先按捺不住:“几位哥哥,所以咱们现在是怎么?要不先回家?反正咱有两辆自行车。”
傅辽:“你这样光脚回去?有病吗。要不电话吧,叫谁来。”
贺然:“叫谁来?叫谁来都不合适。郁谋,你。”
郁谋沉思:“实际上,我在考虑离开这座城市……”
其他三人一齐回头看他,郁谋眯眼笑:“开玩笑的。”
“这样吧。” 郁谋回归严肃:“要不就用一开始的老方法,爬树。爬到差不多那个位置,把那个树杈子撅下来。我看它也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个寸劲儿。”
贺然拍了拍树干,转头对郁谋:“我能爬,但得兄弟几个托我到内个位置。你看它这个底下树干吧,不知道是不是哪个老头儿拿来蹭腰,太滑了,没有摩擦力,不好借力。”
几个人甚至都没商量,直接按照体型分好了次序。傅辽拉过施斐:“胖,你当墩子。我第二。然后郁谋在我上面。”
贺然围着树转了一圈,指指树干后方,就是面冲河堤那一面:“从这边儿爬吧,这边有点弧度。不是直上直下的。”
施斐背靠树干蹲着,眼睛因为使力眯成一条线,脸通红。
傅辽一半的力气在施斐身上,一半力气使劲扒着树。
郁谋将校服里面的卫衣都脱了,北方 7、8 度的晚上只剩一件短袖。这么一折腾完全不冷。
贺然攀着三人成功到了树干的中段,得亏冬天树叶都没了,视线一片清晰。
施斐在底下一个劲儿问:“好了吗好了吗?”
贺然喘着粗气:“别催,快了。”
这棵树位于柳荫公园的外围,而围墙外又是一条路,平时没什么车辆人群往来。在下面等待的三人百无聊赖的望着围墙外橘红色的路灯,还有路灯下飞舞的蛾子。
施斐抱怨:“还没好吗?我饿了。”
就在这时,树的前方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急促又碎,是两个人的脚步。
郁谋偏头往树那边看,嘘了一声:“有人来。”
贺然也停住。四个人扒着树,支耳朵听。
女的有些犹豫:“太冷了,要么咱回去吧……这树林子黑漆麻乌的,有点吓人。”
男的难掩激动:“宝贝儿,来都来了。让我抱抱你,抱抱就不冷了……”
女的声:“就抱抱啊,抱抱就回去,你的。”
男的开始耍赖皮哼唧,过不多时,树林里传来“吧唧吧唧”的接吻声。
女的细声细气:“你流氓……手干嘛呢……不可以解……”
男的哄她:“摸摸,就摸一下……”
四个少年大气不敢出,听这刺激的声音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奇妙的心思在集体心里悄然发酵。十六七的年纪,大不大,不,感觉像是该懂的都懂了,生物课该学的都学了,但似乎对这类事还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知道不等于了解,了解不等于习以为常。四个人在夜色中都弄一大红脸,幸亏谁都看不见谁,所以一齐沉默,都装无所谓:就这么点儿事呗,谁害羞谁是孙子。
直到女的:“不行!不可以!这里地太脏了,我要回去!” 带了哭腔。
男的兀自在亲,摸摸索索的轻而易举把女的裤子纽扣解开,寂静中传来“吧嗒”一声。根本停不下来:“宝贝儿,宝贝儿……”
施斐身子一震。弄得傅辽一哆嗦。上面的郁谋晃了下,赶紧搂住树。贺然为了不发出动静像只蛤蟆一样在树上不上不下,又因为没吃晚饭,腿开始因为低血糖颤。
最后四人实在忍不住了,一齐发出暗叹:“真流氓啊这是……”
施斐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他肚子空空,因为饿分泌的胃酸开始胃胀气:“哥,哥,我、我憋不住了……”
傅辽嘘了一声。
郁谋仔细辨认,又听了几秒,确定这不是两厢情愿的事情。于是他声招呼几个:“嘿,不大对劲。”
贺然冲下看,已经摩拳擦掌:“咱管不管?”
郁谋抬头看贺然,两个男孩子目光交接,都点了下头。
贺然:“下去揍他?”
郁谋目光犹疑,摇头:“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傅辽用气声喊:“那怎么办?赶紧给个准话!我也撑不住了!”
郁谋:“咱们弄出动静吓跑男的就行。”
上面仨人根本无暇理会下面的施斐。
施斐则面露痛苦:“我、我……”
贺然已经开始行动了,少年手长脚长,虽然饿,但此时气血已经上头,回光返照似的蹭蹭蹭地往上蹿。
一片树林里,唯有这棵树在黑夜里簌簌响动。
男的停住动作,警觉问:“谁在那里?”
杨树回归寂静。男的看了看,没看到异常,重又趴下来准备继续。
随后那边传来一声清朗骂声:“是你大爷。”
树枝咔嚓一声断裂,男的正压着女的,望见杨树上挂着晃里晃荡的东西砸下来,像是好几颗人头,头发还系在一起。
与此同时,一声巨响的“卟!”声冲天,杨树后面一个人梯一样的黑逡逡好几米高的物事晃啊晃,最后“乌拉哇啦”地轰然倒进河道。就好像是条巨蟒从树冠上拍了下来。
“我艹他妈……” 男的拉着裤子匆匆起身,声音都变了,屁滚尿流往出跑。
女的抽泣声也停了,往树那边看,“啊啊啊——”尖叫,抓起衣领也跑走了。
河道里,施斐被压在了最底下,龇牙咧嘴,声音都喊不出来。
傅辽的额头磕在了河堤壁上,立马肿了起来。
人梯倒时,郁谋跟着滚下去,手臂上全是树木留下的划痕。应该是流血了,但他没在意。
摔得最惨的是贺然,他刚一掰断树枝,就被施斐的惊天巨屁吓得脚抽了筋,硬是从好几米高的地方落下来,落势未减,又因为拉错了郁谋,被郁谋带着滚进了河道。
四个人都给摔懵了。前一刻还因为当了英雄暗爽,后一秒就集体滚落脏河沟。
北风带着一个脏塑料袋飞啊飞,bia 叽一下扑到了施斐脸上,他呸了半天才把塑料袋从脸上呸开。
郁谋坐起身,拉了一把身旁茫然放空躺着的贺然。远处傅辽也拍拍身起来,拽着施斐的衣领把他拖起来。
少年们借着月光看了看彼此,谁也没比谁好多少。想彼此嘲讽,最后集体朗声笑开。臭河沟里传来阵阵傻笑。
*
“好消息是,至少咱鞋给弄下来了。” 贺然。
“辽哥,你能骑快点么,我饿了!” 施斐喊。
郁谋和傅辽顶着风骑车,心情复杂。
郁谋万万没想到,自己骑车带人,带的第一个不是施念,而是情敌。贺然脚踝充血,暂时不能使劲,此时正搂着郁谋的腰乖巧坐后面。
“你……可不可以不要搂腰。” 郁谋没忍住。
贺然:“你以为我愿意,老子都要吐了。” 山地车后座窄,他也不想搂郁谋的腰,俩大男的这样他心里忒奇怪,但没办法啊。
傅辽则是蹬着蹬着来了一肚子气,骑这个大上坡,费了老劲,施斐还催催催。跟就他一人饿似的。
一路慢悠悠骑回去,四个人开始回味。
“哎。几位。” 贺然起话头。他还什么都没呢,其他三人就知道他要讨论什么。并且都挂上差不多的“我就知道你要”的表情。少年之间讨论这个好像怪怪的,但大家似乎都很想顺着这个往下。具体想什么,又谁都不出。
接话的是贺然自己:“那男的真不是东西。你们,要不是遇到咱们,那个女的是不是……?”
傅辽:“那肯定啊。而且我还想啊,这么冷的天儿不冻屁股么。我家秋天没供暖时,我上厕所都跟游击似的。”
施斐苦着一张脸:“你们是不是刚刚都看到了?就我没看到。我头扭不过去。”
郁谋淡淡:“没什么可看的。你孩儿,不看挺好。这不是什么好事。”
施斐:“我就比你们一岁。” 他提前上学,就为了跟施念赶一届。
贺然:“一岁也是。我们能看,你不能,带你净看这些,我怎么跟你姐交待?”
施斐:“那你们和我姐同龄,我姐也能看咯?”
贺然和郁谋同时:“不能!”
贺然被郁谋的反应搞得愣了一下,但也没深想,而是接着:“郁谋得对。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要是我妈的话,这男的就是欠抽。精虫上脑,不是个东西。而且大晚上的让我看另一个男的屁股,我真是要吐了。”
施斐确认:“你们除了看见男的屁股没其他的?”
贺然:“其他没了啊。那个男的压在上边儿。你以为我们看见什么了?靠别了,我不想回忆。”
这话一出,四人又集体沉默。这种事情触及到了他们实践的盲区,当然不是耍流氓触及到了盲区,而是男女之事触及到了盲区。而这个年龄又或多或少对此领域感到好奇和敏感。成人的门只开了一道缝,窥探者总是忐忑的。男孩子又多好面子,即使忐忑,也装镇定,当着施斐这个一岁的少年面前,偏要拿出大哥哥的感觉来。
男生之间也会讨论女生。只是停留在谁好看谁漂亮这个层面。非要的话,很偶尔很偶尔,会有人谁谁身材好。这已经顶天了。不会再深入,也不好意思再深入。这种青涩又朦胧的开悟让他们都闭上嘴,把心底那个女生藏得好好的,这不是可以公共讨论的事,大家都有自己私密的宝藏。
但既然到这儿,大家都不想立马换话题,只是微微换了个角度继续。
施斐:“你们,咱们年级谁最好看?”
傅辽:“我然哥球最帅。”
贺然:“滚,这儿的是女生。你提我干什么?”
郁谋:“……”
傅辽大笑:“我知道,哈哈哈,我故意恶心你的。你不是一直要吐么,我助你一臂之力。”
郁谋:“你再我都要吐了。”
傅辽正色,自己拉回来:“我觉得一班谈君子不错。腿老长。好家伙,跑起来像藏羚羊。我太喜欢运动型的女生了。”
施斐:“然哥我就不问了,肯定我姐。”
贺然坦坦荡荡:“昂,对。你们奇怪吧,我就喜欢你姐生气的样子。”
施斐:“郁谋呢?”
郁谋顿了下,好像才反应过来是问自己,他:“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贺然拍他后背:“不行,现想!”
郁谋假装想了好久,才:“好像长得都差不多。”
施斐撇嘴:“没劲。那你理想型呢?总有喜欢的类型吧?”
郁谋反问:“你呢?”
施斐斩钉截铁:“和我姐相反就对了。什么都和她反着来,哎,就对了。好了,换你。”
郁谋心想,真巧,我和你也正好相反。
他想了想,敷衍道:“扎马尾,带头花,圆领衬衫的领子在校服外面,平时乖乖的,起话来劲儿劲儿的,这种就不错。”
这答案好像很具体,实际一想范围太宽泛了,的其他三个男生愣住了。
半晌,傅辽评价:“我觉得这形容好变态啊,也不上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