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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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春晖的酒会办在新翠俱乐部,俱乐部是他开的,特别留了一个楼层供自己招待朋友,吴笛以前来过,也知道祁昊是这里的常客。

    电梯在五层停下,吴笛挽着祁昊并肩走出去,立刻有迎宾女孩满面春风迎上来,将他们往会客厅里引,欢快的爵士乐和宾客的笑谈声汇聚成特定的酒会气氛,旋即将两人包裹起来。

    吴笛面带微笑,听祁昊跟朋友们随意地招呼,这里有一半人是吴笛认识的,另一半则是新鲜面孔。

    他们到得略迟了些,房间里已有二三十人,有些围在吧台边交谈,有些来回走动着,差不多每个人手上都端着酒杯,露出一副渐入佳境的表情。

    吴笛正寻思哪位是大名鼎鼎的徐枫,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点娇蛮和惊喜,“祁昊!”

    她和祁昊同时转头,只见任冬雪正快步走来。她没拿酒,两只手插在卫衣口袋里,走起路来有点蹦蹦跳跳,顶着一头蓬松的短发,笑容里藏一丝桀骜,十足的问题少女感,吴笛记得她比自己还大一岁。

    吴笛插在祁昊臂弯里的手不觉使了点劲,勾得更牢固,一边听祁昊调侃任冬雪,“不是以后都叫哥了么,怎么还直呼大名,没大没了啊!”

    冬雪闻言笑得格外灿烂,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了。

    “喝醉了的话怎么能算!”她的视线很突兀地跳向吴笛,“吴笛,好久没见你出来了!”

    吴笛笑笑,还在消化两人刚才的对话,怎么琢磨都觉得刺心。冬雪飞快地朝吴笛身上一扫,不清是轻蔑还是妒忌,目光很快又落在她脸上。

    “听你要调去行政部了?还是因为手下人对你不满意,在那个什么调查的玩意儿上给你了超低分?”

    吴笛在心里冷笑,真是一刀还未平息,一刀又来侵袭,而且还刀刀见血,虐她于无形。她扭头看祁昊,“你告诉她的?”

    祁昊耸肩,“我什么都没过。”

    正好有个侍者端着酒盘经过,祁昊从盘子里挑了杯果味酒递给吴笛,又给自己拿了橘子汁,慢慢啜着。冬雪也顺手要了杯低度酒。

    吴笛端着杯子,一口未沾,对冬雪:“任大姐可真够关心我的,我自己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呢!”

    冬雪撇嘴:“这又不算什么秘密,胜败兵家常事,用不着觉得丢人。再那时候升你职不也是看了某人的面子?怎么,这次某人不肯帮你?”

    吴笛心头怒火愈炽,回眸又朝祁昊一瞥,他人虽在身边,视线却投向远处,饶有兴致搜索着什么,仿佛对两个女人之间的硝烟毫无察觉。

    吴笛勉力按捺住情绪,含笑对冬雪:“施明克的提拔相对来还算公平的,主要看个人能力。当初和我同批提名竞争总监的有五个人,哪个背后没靠山?祁昊再厉害也只是施明克旗下合资公司的总经理,如果我本人很差劲,施明克犯不着为了给祁昊面子把一个核心部门交给我来带。”

    她的手还挽着祁昊,能感觉出他肌肉倏忽间有些僵硬,心里顿觉畅快,暗想,谁让你袖手旁观来着?

    冬雪看看祁昊,笑容里仍带着点得胜的味道,话锋陡然一转,“不管怎么,我希望你这次能交好运,不用被发配去行政部。”

    吴笛没接茬,却听有人在身后笑,“我觉得这是好事啊!”

    话音未落,任春晖已经转到吴笛和祁昊面前,与妹妹冬雪并立,眼睛则望向吴笛,“等弟妹转去行政部,将来可以多多顾家,阿昊心里肯定乐开花了吧?”

    吴笛注意到冬雪的面色忽然很难看,还把脸转向了别处,吴笛差点笑出声,被自己的哥哥扎刀,滋味一定不好受吧?

    虽然春晖无形中替她解了围,吴笛还是很讨厌他,就是他经常带祁昊出去疯,而每回祁昊和自己吵完架,春晖都是义不容辞的接盘侠,陪祁昊聊天解闷,也许还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祁昊问春晖,“你哪儿钻出来的,刚才都没找到你人。对了,徐枫呢?我老婆今天就是想来认识一下他。”

    春晖抬起手腕看表,“他有个会要开,晚半时到,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要不你们先转转?也别闷在屋子里,天台上这会儿风不大,还能看看星星月亮什么的,你们情侣不就好这一口么?”

    祁昊扭头问吴笛,“想去天台么?”

    吴笛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春晖一脸殷勤对吴笛:“弟妹今天能来,我任某顿感蓬荜生辉。”

    吴笛还没什么,祁昊横了他一眼,鄙夷地:“明明是老兵油子的料,装什么秀才啊!”

    春晖大笑,“你们玩着,我去候徐枫!”

    临走,吴笛忽又转身,朝被晾在一旁的冬雪:“还没官宣的消息最好别信,就算官宣了,搞不好还有变数呢!”

    冬雪心思还在别处,对吴笛的话不及反应,吴笛已被祁昊拖走。

    去天台的路上,祁昊声谴责吴笛,“这么牙尖嘴利干什么?人家不过和你声招呼而已。”

    吴笛气恼,“你是瞎还是聋?明明是她挑头先拿话刺我!”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

    “凭什么不是她大度啊?”

    祁昊压低嗓门:“因为我是你的人了啊!”

    吴笛噗嗤一声笑了,虽然心底怨气犹在,到底被祁昊逗乐,感觉舒服多了。她今天穿这么漂亮不是给祁昊欣赏的,其实是穿给任冬雪看的,她知道冬雪在乎这个。

    冬雪个子娇,眉清目秀,长相颇为可爱讨喜,但和吴笛站在一起立刻黯然失色。冬雪无论到几岁看上去都像个孩子,缺乏吴笛那种浑然天成的女人味。而祁昊的口味一目了然,他喜欢熟女。

    吴笛并非肚鸡肠之人,她和冬雪较劲儿也不是因为冬雪咄咄逼人的言行,而是冬雪眼下的身份——一个对祁昊一往情深,且有着雄厚家底作后盾的单身女性。

    任家兄妹的父亲任志成以做贸易起家,最早是锐鹏医疗的供应商,是个有心人,别人嫌弃的或不会做的生意他全包揽下来,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客户需求,因此赢得祁瑞鹏的信任,帮他在业内做了不少推广。

    态度决定经济体量,此后任志成的业务像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数年间积攒下大量资本。2000 年前后任家转去做房地产,正赶上热潮,赚得盆满钵满,到 2015 年,三江的地产发展到波峰,很难再往上推动,任志成果断退出,转而投资起了大卖场、酒店、餐饮等服务性产业。

    到春晖接棒,目光又投向一些新兴行业,嘴边经常挂着诸如“共享、仿生、区块链”之类上一辈听不太懂的词儿。

    不过春晖商业直觉不错,下手也谨慎,基本上投资三家必有一家能盈利,他接手五年来,家族产业稳步升值,让任志成很放心。任家二老烦恼的是儿女的婚事。

    祁昊和吴笛结婚击碎了任冬雪的心,这姑娘既要强又任性,一年不到竟也赌气结婚了,还是奉子成婚,家人想拦都拦不住。

    婚后,冬雪比吴笛早大半年生下个儿子,也算险胜一局。这场匆匆而就的婚姻仅维持了三年就告终,儿子归冬雪,改姓任,成了任家的孙子。

    子嗣的问题由妹妹解决了,春晖顿觉肩上担子一轻,以后父母不至于成天在他耳边唠叨。他都快四十了,这些年跟无数女人分分合合,总也没个定数。

    吴笛有时会忍不住想,如果没有自己,祁昊不定真就娶了任冬雪,他和任春晖又是好哥们,三个人肝胆相照,彼此忠心耿耿,绝对能结成铁三角。

    随着年龄增长,吴笛越来越看得明白,有事业心的男人到中年就不会再像年轻时那样容易被女人的外貌迷惑,他们深知,漂亮的皮囊可以花钱买到,而稳固的经济同盟才是真正可贵的资源。

    所以,别的绯闻吴笛可以假装听不见,冬雪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年轻时她惨败给吴笛,但时光流转,往后未必没有翻牌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