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囍与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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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明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顶白色的轿子中,轿子颠簸地前行着,身旁一名妖娆的女子正手摇团扇,朝他媚气地眨了下眼。

    “鬼姥?!”宋清明立刻认出了她,整个人往后一缩。

    鬼姥弯唇笑起:“还以为你早把人家忘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着,她抬手伸向宋清明的脸颊。

    再被碰到之前,宋清明向—旁躲去,冷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没能摸到他的脸,鬼姥敛起笑容收回手,也冷了语气:“受黑袍所托,好好招待你一番。”

    宋清明此刻脑子里全是疑惑:“黑袍是谁?”

    “我也不清楚黑袍是谁。”到黑袍,鬼姥脸上露出些许不满,转瞬又咬牙切齿地看向宋清明:“不过要不是他帮了我一把,恐怕我这千年修行来的法力,早就都毁在你和那个无常手中了。”

    宋清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急忙伸手摸向怀中的阴烛宝典,可手刚伸进去他猛地响起,自己之前将宝典收在了行囊中,忘记带出来了。

    看他慌乱的样子,鬼姥将团扇挡在唇前一阵轻笑,视线从他脸上向下滑落,最后停在他腰间的香囊上,眸色—沉:“那个无常抢了我的血菩提,竟送给了你…”

    她手指一勾,香囊便倏地从宋清明腰间飞了出去,最终落进鬼姥手中。

    鬼姥从香囊中拿出血菩提,在手中把玩:“上次你们将我害惨,你和那个无常,我都不会放过的!”

    宋清明沉声道:“还不是你作恶多端,遭了报应。”

    他的话音刚落,鬼姥的脸顿时变得狰狞可怖,倾身靠近他后,将右手锋利的指甲抵着他脖颈最脆弱的地方,狠声道:“美人,想想你现在的处境,跪下来求我都来不及呢,还敢这样同我话?“

    指甲陷进皮肉中一阵生疼。

    宋清明微皱着眉心,他眼下的处境确实十分危险,谢钰不在,宝典也不在身上,刚刚轿子他从帘子的缝隙间向外匆匆瞥了一眼,外面荒郊野岭也不知是何处,连能求救的人都没有。

    好汉不吃眼前亏,也是一种策略。

    他轻咳一声,用食指轻轻拨开鬼姥的手,道:“你看,我们两个挺像的,都是急脾气,我这段时间学了不少道理,其中就有急脾气的人吃的亏会比旁人多,所以我们两个都冷静一下,不要做情绪的奴隶,好吗?“

    鬼姥微挑眉梢,最后还是收回了手,凉凉道:“你还挺能忽悠。”

    完这句话,轿子也停了下来,宋清明跟着鬼姥下了轿子。

    外面是一个巨大石洞,无数瘦长的白衣怨鬼垂着头站成两排,正中央停了一口硕大的棺材,上面还贴着一个红灿的蕾字。

    鬼姥走到棺材旁满意地拍了两下后,手腕突然用力,棺材盖子便飞了出去,她将手伸进棺材中,摸了摸里面躺着的人。

    “将道士先关起来,明日吉时再行礼拜堂。“

    听到道士三个字,宋清明—僵,连忙走到棺材旁,看见里面躺着的人果然是司尘。

    所以司尘—直念叨着要来接他的人,就是鬼姥?!

    “那绑着红线的金子是你扔的?”宋清明问道。

    鬼姥摇着扇子朝他翻了个白眼:“那是我送的纳吉礼,谁捡到就等于接受了我的提亲,之前被一个样貌平平的仆从捡去了,我还有些头疼呢,没想到这道士自己送上门来,他既抢了我的纳吉礼,自然就是我的人了。”

    宋清明还是第一次听如此蛮不讲理的纳吉。

    “你都不问他愿不愿意?你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宋清明愤声道。

    鬼姥笑着朝宋清明眨了眨眼睛:“谁不甜?我尝过了,可甜了。”

    着,她指着站在两旁的怨鬼们:“这都是我扭来的瓜,一、二、三…这么多个瓜,全部都是甜的。”

    宋清明大张着嘴巴,竟一时不出反驳的话来。

    看来这鬼姥经常将貌美的男子抢到这里,玩弄过后便将其弄死,做成这些只会听从她命令的怨魂。

    宋清明担忧地看向还在昏迷中的司尘。

    正出神想着该如何是好时,鬼姥幽幽飘到他身后:“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是别操心他的事了。”

    几个瘦长怨魂跳到宋清明身旁,七手八脚地将他高高抬起,看着他被抬远,鬼姥笑着挥了挥手中的团扇:“乖乖听话,他们会好好招待你的。”

    宋清明被这几只怨鬼抬到一处温泉旁,将他丢进温热的水中后,几只鬼便转身飘到门外看守。

    衣衫湿透后瞬间变得沉重,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费力地爬出温泉,忍不住哀叹了一声,不到一晚上的时间,自己的衣衫已经湿了两次。

    他将衣衫拧干,开始找起出口,四面皆是凹凸不平的石壁,顶部很高,看起来他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巨大的山穴中,除了怨鬼们看守的那扇门,再没有其他能离开的出口。

    难道就只有等待谢钰来救他?

    正想着,四肢百骸突然开始剧痛,一股腥甜涌上来,他强忍着喉间翻涌的血腥,可唇角还是溢出—丝血迹。

    扶住身旁的石壁,宋清明用力摇了摇头,想赶走眼前的眩晕,右肩上却倏然一沉。

    一只苍白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冷冰冰且毫无生气。

    宋清明被吓了—跳,慌忙转过身,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陆浮玉?你怎么混进来的?”宋清明诧异地看着面前飘荡的鬼魂。

    虽陆浮玉长相算是好看,可现在这张脸惨白如纸外加死起沉沉,还是有些痿人的。

    陆浮玉缓缓开口:“我一直藏在玉佩中,所以鬼姥没有发现我。”

    多了一个人…不对,是多了一只鬼能帮自己,宋清明稍稍松了一口气:“你有办法能离开吗?”

    陆浮玉:“这里十分复杂,外加上鬼姥的结界和手下的那些怨鬼,很难找到出去的路,就连我来找你也是冒着一定地风险不过在司尘被鬼姥带走前,我有给谢钰留下消息,他应该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听到谢钰要来了,宋清明的脸上本能的露出笑意:“太好了……”

    “别高兴得太早。”陆浮玉幽幽断他的话:“鬼姥很可能要在谢钰到这里之前对你动手。”

    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吹灭,宋清明神色低落地问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陆浮玉毫无波澜的脸上这才露出些许紧张的神色:“司尘有麻烦了。”

    宋清明:“鬼姥去找他了?”

    陆浮玉摇头:“不,鬼姥了会先来找你。”

    宋清明整个人—垮:“听起来应该是我有麻烦了吧?”

    陆浮玉向前一步:“司尘一直不醒过来,我怕他马上要变得和外面的怨鬼一样,最后只听从鬼姥的摆布。”

    那张惨白的脸都快贴在宋清明的眼珠子上了,吓得他后退两三步,道:“我也想帮他,可可是我都没办法从这里出去,怎么帮他?”

    陆浮玉仰头向上看去。

    宋清明也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去,才发现高处竟有个十分不起眼的窟窿,可那个位置足足有五人高

    “你让我爬上去?”宋清明用力摇头:“太高了,我肯定爬不上去……"

    未等他完,陆浮玉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朝上面的窟隆扔去。

    宋清明甚至来不及尖叫,人就狠狠摔进了窟窿中,并且吃了—嘴灰。

    陆浮玉飘至他身旁,不咸不淡地问道:“没事吧?”

    宋清明看着自己蹭破皮的手,哭丧着脸道:“你大爷的陆浮玉,等司尘醒过来,我一定让他扒了你的皮!”

    陆浮玉没话,只是转头看向窟窿的前方。

    窟窿越向前越窄,最后只够一人躬身向前爬行,为了给宋清明引路还不让自己占地方,陆浮玉隐去了整个身子,只剩下—颗头在前面飘着。

    看着那颗人头宋清明还是忍不住─阵恶寒。

    爬了半晌才看到光亮,陆浮玉这次没了之前的粗暴,而是一手提着宋清明的衣领,将他带下去。

    司尘正合眼躺在一张巨大的床榻上,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换成了大红喜服,四周的石壁上还贴着蕾字,分明要大婚的装扮,可床榻四周却挂满白色的纱幔,随着阴冷的风飘动。

    …就像是要在灵堂中办喜事般。

    陆浮玉急急飘到司尘身旁,俯身抚摸他的脸颊,比刚刚同宋清明话时的模样,多了许多柔情。“醒醒司尘,不能再睡了。”

    司尘没有丝毫要睁开眼睛的意思,陆浮玉的神色越发焦灼。

    宋清明捂着心口的位置走过去:“实话,你都叫不醒他,我又怎么可能叫醒他?”

    陆浮玉皱眉抬起头:“你可以……你—定能叫醒他的。”

    看他焦急的模样,宋清明无奈地摇头,也只能试试,他将陆浮玉推开,坐在床榻边仔细端详起司尘。

    呼吸平稳,面色红润,完全就是─副睡着的模样,可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宋清明转头看向陆浮玉:“既然是你求我的,那我做什么你都不许生气。”

    陆浮玉疑惑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宋清明搀起袖子,二话不朝司尘的脸上用力扇了几个耳光:“司尘!再不起床你就要嫁人了!!”

    司尘的脸眨眼间就肿了起来。

    一旁的陆浮玉从震惊中回过神,急忙抓住宋清明的手腕,冷声吼道:“你做什么?!”

    宋清明解释道:“我也只能想到这个方法,你刚才可了不生气的!”

    陆浮玉正要发火,平躺着的司尘突然难受地嘟囔起来:“不行…”

    司尘的眼帘微动,片刻后有些费力地睁开眼。

    宋清明一喜:“你看,这招好用!”

    半晌没等到回应,宋清明扭头看去,才发现身旁已经没了陆浮玉的鬼影,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家伙竟还在躲着司尘。

    司尘摸着自己疼痛的脸坐起身,眨眼看了看四周:“这是在哪里?“

    看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宋清明只好将事情从头了一遍,但略过了陆浮玉的部分。

    陆浮玉一心想躲着,他一个旁观者也不好拆穿。

    听完后司尘也开始愁闷起来:“我的符咒和剑都不在身上,便是有了那些东西,凭我的本事怕也斗不过那个鬼姥。”

    二人对着愁眉苦脸,半晌司尘捂着脸委屈地问道:“我的脸好疼,感觉像是被人抽了几个耳光一样。”

    宋清明心虚地道:“是鬼姥做的,等逃出去,我叫谢钰帮你报仇。”

    司尘腰间的玉佩因他的谎,不满的亮了亮。

    宋清明装作没看见,起身看着四周:“估计鬼姥已经发现我不见了,此刻正找我呢,若是继续干坐着就是在等死。”

    司尘也站起身,没什么主意地看向宋清明:“那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宋清明:“虽然符咒不在身上了,可你不是还有脑子和手,现在画几个。”

    司尘垂头丧气地道:“你也知道我是个半吊子,画的符咒时灵时不灵。”

    宋清明:“那也要死马当作活马医。”

    司尘点头,可转头看了看四周:“可没有纸笔,我要画在哪里…"

    他的话还没完,宋清明突然捂紧自己的心口蹲下身,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司尘急忙下了床榻扶住他:“宋公子,你没事吧?”

    宋清明本想自己没事,可以开口便吐出一大口血。

    看着地上的血迹,司尘板起脸来,抓住宋清明的手腕去探查他的脉搏。

    片刻后司尘皱眉看向他:“你……心脉已断。”

    看着司尘担忧的神色,宋清明硬是扯出一个务实的笑容:“别担心,我现在还不会死,我答应过谢钰,我会活下去,与他相守。”

    司尘眉心还是紧蹙着,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宋清明看向地上大滩的血迹,视线又落在司尘的大红喜服上,半晌喃喃问道:“司尘,你写一百道符咒的话,能有几道有用?”

    司尘有些被问住,他平日里还真没注意过自己画符的准头,想了半晌,才估摸着回答:“总能有十道有用吧。”

    宋清明眸地闪过狡猾地笑意:“你知道如何隐藏—滴黑色的墨,让别人找不到它吗?“

    司尘茫然地摇了摇头。

    宋清明:“自然是将它混入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