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皇帝登基--书耽
十二年前。
京都皇城的官道上,三千仪仗,浩浩荡荡。
排在最末位,也是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位身着绿衣练鹊官服的正八品下御史官,正在偷偷摸摸、探头探脑,且又心翼翼地朝着最前面看去。
这时,同立在身旁的人,双手端礼,低着头,左右观察,声嘀咕道:“别看了别看了,这么远,这么吵,你能瞧得见什么?!要是被别人发现了,这可是大不敬!”
“呦!瞧你这老鼠一般的胆子,还大不敬?!吓唬谁呀!这万余人,谁会注意到咱俩这芝麻官!我这不是好奇嘛,就想看看这位皇帝,是否如市井流言传得那样,粉面藕臂呢。”官一脸戏谑地笑着。
“你可闭嘴吧,别仗着跟我是连襟,话便如此口无遮拦。之乎者也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平日里背着家姐在外勾搭戏伶便罢了,这天家的龙颜也是你能觊觎的?!心你的狗命,别连累了阖府。”
“我又没什么。再言之,这皇帝能不能坐稳这个春还不一定呢。你看看那旁边立着的左右二相,哪个不是虎视眈眈,挟天子以令诸侯,自古以来,那还少吗?我看呐,你我二人还是赶紧选边站队。或者,各赌一边,万一真有个万一,到时候互相还有个照应。先好,我站左相大人,人家可有兵权,胜算还是更大些。”
“你这话虽然不中听,但也不是全无道理。但是,你如何能有把握左相一定会赢?这世上的事,可是瞬息万变,今日的人上人,一不留神便会跌下云端成为阶下囚。有兵权又能如何,自开国起,右相大人前后三代把持朝政,这朝堂上站着的人哪个不是右相的门生。更何况,我听御史大人,右相大人正在为皇帝选陪读呢,定下来的好像就是左相家的二公子。这哪是陪读,明明是质子。有了左相家的南二公子在宫里,左相就算有千军万马又如何,哪里敢造次啊!”
“所以,你是站右相喽?眼皮子真浅!这日子还长得很,话可不要太早。左相家的二公子不过十三岁便已名动京城,文采风流、武艺出众,清雅端正,人中龙凤。再看看右相家里的那个草包,仗着荣宠,便被族人惯坏了。整日捉鸡斗狗,比你也强不到哪里去。我看呐,还是左相家更有前途些。不过也罢,如若真有兵戎相向的一天,我定保你一条狗命。”
“呸呸呸!行了,别贫嘴了。快结束了,站好站好。祭天结束,去吃酒。”
“好好....那个大戏楼的新戏要上了,同去同去。今日初雪,戏楼的娘子还等着我去吃酒呢。”
元和十九年冬,元和帝病危,弥留之际将十一岁的太子元沚,托孤于左右二相后,撒手人寰。
次年正月初一,初雪。万象更新,新年伊始。新帝继位,年号“元安”元安帝于清早,亲率文武百官,满朝銮驾,驶向京都郊外。
仪仗三千,华服彩衣,祭品十里,浩浩荡荡。
万余戍卫,银铠甲,千里驹,列于两侧随行,鱼鳞华光,威风凛凛。
哒哒的马蹄声穿,踏过皇城,响彻京都,经久不绝。
百姓俯跪长街,尊礼叩拜!山呼“万岁”。
天子登天庙,祭万神。
顺天时,合地理,以求神灵庇佑。
荣耀元安,举国欢庆。
甩鞭人身穿象征着五谷丰登的五彩神衣,站在一丈高的地心台上,狠狠甩起十米长鞭,一下下抽在地砖上。
噼里啪啦!
鸣鞭整整九九八十一响,驱祟除恶,告慰众灵。
回声荡漾在满天飘雪中,此起彼伏。
元安帝头戴黄冕,前后垂有十二旒。身着黑色祭天朝服,上细绣日月星辰、山川名水、龙吟凤舞。虽半人高,却威严四射。由着一位老太监搀着,一步一步稳稳踏在迎神台的白玉石阶上。
手捧一盘五谷,以求五谷丰熟,社稷安定。
迎神,拜位!仰望苍穹,对诸神行三跪九拜之礼。
一时间,彩旗飘扬,鼓乐齐鸣,报知众神降临享祭。
万余人,连呼:“万岁!”
“万岁!”
“万岁!”
……
音浪排山倒海,震耳欲聋。
趁着旁人听不到的缝隙,站在祭坛上的元安帝偏了偏脑袋,微微动唇,朝着老太监问了句:“喂,老不正经的,还有多久回宫。他姥姥的,快累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