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我只有你了,南昭
离兰双手被发带死死地敷着,根本来不及反应,站都站不起来。
他的整个身子淹没在池中,呼吸不得!
鼻子和嘴里被倒灌了池水,肺都要炸了!
元址紧接着跳到池中,沉入水下,寻到离兰的身体,双手紧揪着离兰的衣服,才将离兰扯了上来。
离兰终于得以呼吸,大口喘着气,咳出了好多水。
湿漉的长发紧紧贴在面颊上,面颊已是毫无血色,双腿发软,全凭元址揪着他,才能站立着。
元址抬起胳膊,反手扯住了离兰的头发,迫使离兰看着自己,狠声:“看着我,你看着我!为了林啸,你胆敢晈舌自尽?!我允许了吗?!允许了吗?!我过的,你就是死,也是我了算!”
离兰睁眼直视着元址,连连咳嗽着,“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元址压着声音,低低诉着,“放过你?那你可曾放过我?!你可以将林啸和林韧分得清清楚楚,为什么不能原谅我?!江山和权力,是我一人能左右的吗?!你他妈不懂吗?!你不懂吗?!你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你弒君,寻死、跳崖,你诛我的心,倒不如当初一剑杀了我!”
元址另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离兰的下颌,贴近了离兰,哭诉着,“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南昭,为什么你宁可死都不肯留在我身边?!为什么?”
为什么……
离兰眼神里只是黯然。
他能将林啸和林韧分开看待,是因为林啸几度救他,他欠着林啸的太多。
那么元址呢?他也不清楚。
五年来,有关元址的一切回忆都在撕扯着他浑身的每一根骨头,疼到了五脏六腑里。
元址的没错,他明明知道南府的灭门和权力的争夺都不是元址能左右的。
五年前,元址也只不过是个刚刚及冠的少年,处在权力的旋涡里,得以自保已是不易,却用了连云十三州从右相一党手里换了他的一条命。
即便如此,他还是偏执地一心求死,独留元址一人跌宕在吃人的皇城里。
那些曾经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誓言,都被他亲手撕碎了。
他对不起林啸,那么他可曾对得起元址?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了自己一直无法对元址释怀的理由。
他依旧深爱着他,甚至从未恨过他。
他恨得是他自己。
恨自己爱元址爱到骨子里,恨到多想元址一分,他都觉得是对南府阖族的背叛,是对南疆五万英灵的亵渎。
从二人在朝阳殿初见的开始,他便是错了。
离兰看着元址擎着泪水的眼神,心痛得要死。多想伸手去替元址擦擦眼泪,多想抱抱他爱了半辈子的人。
眼前的人,曾是他的君,他的天,他的人。
可现在呢...非得互相折磨,生生耗掉半条命,才能想得明白。
兰因絮果,作孽一场。
若如此,死了倒也是种解脱,可以结束他和元址生生恨恨的这一世。
是啊,死了便是解脱。
如果,之前是因为寻找南枝,他才苟且地活着。
现在呢,他相信林啸会替他找到南枝,也相信林啸会照顾好南枝。
元址悲凉的眼神揪着他的心,他不愿再去看,幽幽地闭上了眼睛,悲戚道:“元址,杀了我吧……死在你手里,这一世也算圆满。”
元址扣着离兰脑袋的手力又紧了一分,“杀了你?南昭啊,直到现在,你还是要将我逼做恶人!”
元址看着离兰赴死的面容,哑声绝望,“圆满?!好啊,既然你那么想死……今日,我便陪着你,一起死吧!”
他恶狠狠地吻上了离兰的唇,一路攻伐侵略,将离兰的舌头晈出了血,吸干了离兰所有的气息……
另一只手死死地箍住了离兰的腰,抱着离兰向水中沉去,直至二人完全淹没,沉到池底。
在窒息前,离兰却莫名地笑了笑。
生不同时,死同穴。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和元址毫无顾忌地在一起了。
这一世,罢了……
水面死寂,没有一丝涟漪。
一个身着深蓝色袍子的身影,从暗处颤巍巍碎步奔来,跌入了池中,扑腾了几下,大口呼吸后,朝着池底沉去。
片刻之后,他从水下将紧紧抱在一起、不知是死是活的两个人,托了上来。
蓝袍人抱着两人,不敢松手,浮出水面,细着嗓子大声叫喊着:“来人!快来人!快救公子!”
尚公公闻声,带着宫人闯入,跳进了水池中。
是死了吗?
身子没有丁点的重量,灵魂在飘飘荡荡。听着似乎有人在呼喊,却辨不出声音的方向。
他在一片迷蒙里,看到了上元节的长街。
月色盈盈,流光溢彩。
千灯照着碧云,河畔游人放灯祈福,兴致盎然。
一盏三丈高的菩提老袓莲花灯,立在大戏楼的门牌口,引得游人纷纷驻足,水泄不通。
孩子们围着花灯唱着歌谣,丝毫未察觉一股的火苗,由灯座底部燃起。
沾染了灯油,窜起了一丈高的火焰,开出灿烂的火花。
他惊慌地呐喊着,快走啊,离开那里,灯要塌了!
却无人回应。
轰!轰!
火舌终于将莲花灯全部吞没,游人骇然,惊恐乱叫着四散逃离。
大戏楼被点燃了半边,大灯轰塌,堵住了戏楼的大门。
里面被困的人被大火和浓烟吞没,捂着口鼻冲上二楼,爬上栏杆,向下跳去!
二楼上,一位公子一手紧紧地拽着一个丫头,看着长街上一团混乱。
死的死、伤的伤,人踩着人四处逃窜。
公子看准了地上死着的几个人,想翻过栏杆跳下去,或许还能摔在那些死尸身上,保着一条命。
他抱起了身边的丫头,心一横,死死地咬着唇,抬起一只脚,跨在栏杆上。
正欲向下跳时,两位公子从对街的屋檐上,踏着房檐瓦片,飞身而来。
二人落在了公子和丫头身旁,一人抱起一个,从原处返回,稳稳地落在了对街的地面上。
两位公子放下了公子和丫头,一直等到走散的奴仆寻来,才将他们稳妥地交在了奴仆的手上。顷刻间,大戏楼塌了……
滚滚的浓烟和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从对街上路过的马队。
其中一匹马受到惊吓,从马队中挣脱出来,驮着马背上的少年,横冲直撞!
少年用尽了力气,也奈何不得,根本无法控制惊着的大马。
只能死死地抓住了马鞍,任由马带着他朝着大火奔去。
千钧一发之际,先前救人的公子,疾步跑向马队,从马队中夺了匹马,向少年追去。
在离少年仅有一丈远时,公子踏着马背飞身跃起,落在了少年身后,坐在马背上,死死地揪住了马绳!
一嘶长鸣!马停在了大火前。
公子轻轻地踢了踢马肚子,带着少年重新回到了马队里。
他翻身下马,跟着先前一道的公子,离开了。
马队的随从惊慌失措,连连跪倒在地,“奴才该死!主子受惊了!”
少年没有理会,只是出神地望着那两位公子远去的背影,喃喃地问着,“他是谁?领头的随从思略:“回主子,那般敏捷的身手,看着像左相家的二公子,南昭!”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