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这是亲媳妇,亲媳妇,亲媳妇!

A+A-

    横跪还是竖跪?

    好家伙!这瑶月般的公子原来还这么记仇?

    不就是因着上次了,可以让他自己选择崖山里的衣冠冢是横着进去,还是竖着进去吗?

    元址垂首撇着嘴,暗自扉腹着,眼睛却悄悄地瞥着离兰的方向。

    只见离兰负手而立站在窗棂边,似一株清冷的腊梅翘立枝头。

    他痴汉一样不由地笑了笑,又看了看身前的龙鳞纹砚,眼神里透过一丝狡黠,轻咳了声,冲着离兰道:“哎,若有美人在侧,研墨濡毫,这诏书也能写得更快些。”

    离兰轻阿一声,深出了一口气,自窗边转过身,款款走来。

    他蹲在地上,执起凤髓龙香,轻轻地研磨着,言道:“现在可以写了吗?”

    “好嘞!”元址提起玉湖笔洋洋洒洒地书写完,从怀袖中取一方金印盖在上面,双手拿起来呈给离兰,“离兰大人,看看!这诏书可入你眼?除了太医院的医官,朕还赐了武安侯上好的药材,从京畿营调一队兵马护送至灵关!”

    离兰没应声,接过诏书,直接唤了人进来:“五子!”

    听见五子推门而入,元址忙得调整跪姿、盘坐在地上,假意摆弄着金印。

    离兰将诏书递给五子,“去太医院宣旨吧。告诉许院判,北境艰苦,尽量挑一些身体耐劳的医官。”“是!”五子接过诏书,看了看盘坐在地上的元址。

    在同五子眼神对视的一刹那,元址斥道:“看什么看!先生疼朕,书案盛不住朕挥斥方遒,写不畅快!你回头通知内务府,让他们重新制一张书案来,尺寸就依着两块地砖这么大,记下了吗?”

    五子端礼:“遵旨!那奴才去宣旨了!”

    “还不赶紧去?丨”听见五子关门的声音,元址忙得重新跪好了,对着离兰嬉笑言道:“我的妻,诏书写了,跪也跪了,为夫能起身了吗?”

    离兰冷眼看着他,“急什么?陛下的罪己诏还未动笔呢!陛下先写着,人乏了,去歇歇。”

    他急得扯住了离兰的袖子,“美人不在,写不出来!”

    “美人不在,陛下是不是连拉屎都觉得费劲?!”离兰上手拂去了他的手,“没关系,时辰还早。陛下可以慢慢写,何时写完,何时再上床!”

    元址:“……”牙根子咬得直响,心中却默念着:这是亲媳妇,亲媳妇,亲媳妇!亲的丨床榻旁置着的鎏金熏香炉里绵绵霭霭的烟,淡淡地升起,薄薄一层罩在离兰的身上,若隐似现。离兰在榻上假寐着,听着内殿之内元址声声长盱短叹,此起彼伏。

    他翻了个身,懒得搭理。

    当下他脑海里唯一萦绕的问题便是:林啸为何会遇袭?

    从京城去灵关,原本不必经过渡山。

    孟朗信中只是提及官道被泥石砸毁,才不得不绕进渡山。

    那队伏击的人看着身量和手法,更像是北境再往北的游牧。

    至于是哪一支?皆不清不楚。

    能将林啸的路径算得如此精准,或许,从出京城开始,林啸便被盯上了。

    如此来,京城定有内贼!

    自从元址夺了大印,京城所有的异动皆逃不过赤羽卫和暗卫的眼睛,这个人或者这伙人,能在皇城根下藏的如此之深,只怕后续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会不会同五年前的庚子之案有关?毕竟,除了刘太傅,伪造父亲手书的幕后还未揪出。若这两者确有牵连,或许是替南府翻案的唯一机会!

    离兰倏然坐起,三两步间走向了书架,寻到一沓叠在一起的、厚厚的绢帛。

    他拍了拍绢帛上的灰尘,揪住其中两角,将绢帛抖落开来,平平整整地铺在地砖上。

    元址原本跪坐在地上着瞌睡,看见离兰的动作,瞬时间来了精神。揉了揉自己的腿,走近了离兰。他看着绢帛上的字,念着:“大盛全舆图?你是想……”

    离兰点头,指着一处回道:“嗯!你看看这里,林啸的人马原本应走官道,通畅又便捷,因为官道被泥石砸毁才绕进了渡山,山脊交汇处便是他遇袭的隘口。孟朗信中所述,似是北境之北的游牧。”

    元址顺着离兰的手指看去,喃喃着:“北境之北……我虽不喜林啸,但他这些年的功绩却是有目共睹。

    那些胡掳流寇早已逃的逃,散的散,哪里来的游牧?”

    离兰揽过元址的肩膀,朝着山外之山,大漠深处指去,“我曾在宫内史册翻到过,元和三年春,一支来自北境的游牧派使节前来朝贺先皇生辰,以示友邦,甚至学习了我朝的文字和语言。之后,使节带着先皇的封赏离开了京城,再未出现过。据史料记载,他们所居之地便在渡山百里之外的大漠。”

    “那这支游牧叫什么名字?”

    “赤鬼奴族!”

    “赤鬼奴?!”

    “嗯,这支游牧身量高大,骁勇善战。像这种在渡山里设伏的手法,定是从我朝学去的,极为符合孟朗信中所述。”

    元址沉昤,“若如此,林啸自离开京城之时,怕是已经被盯上了。”

    他又鼻哼一声,“我布防了这么多年,自以为京内飞不过一只鸟,可如今看来,竟是漏得像筛子一样。”

    离兰看着元址挫败的神色,轻捏了捏他的肩膀,宽慰着:“现在知晓,也不算晚。我只是觉得,京内的这伙人或许……”

    “或许同刘太傅之流有关……”

    离兰点头,“嗯,五年前用仿造的书信对付左相,五年后设伏对付右相之子,也未免太过巧合了些。”

    元址眼神阴鸷着,“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天下间就没有如此凑巧之事。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

    “你算怎么办?”

    “这件事表面上是冲着林啸来的,但究其根本,怕是冲着皇权。林啸死,北境乱。越乱对方才越会有机会。同当年庚子之变如出一辙。林啸躲得过这一回,怕还有下一回。如今林啸负伤,随军的郎中能力有限,只等着太医院派去的医官和带去的药材。若是医官在路上有了闪失,那林啸便只能等死……所以,倒不如……”

    离兰会心笑笑,“好,听你安排!还有,待会差五子问问太医院派了哪些人去?再从里面找个稳妥的给孟朗带个口信。不过……”他又蹙了眉。

    “不过什么?”

    “我一直对孟朗此人颇有几分忧虑,听人,他才刚刚及冠,能对林啸做出那般事,也不是个好性子。留他在林啸身边,那就是埋下个随时引爆的炮仗啊!现在灵关军主将受伤,他虽身为副将,但毕竟经验少,究竟能不能主得了事?扛得起大旗?”

    元址坐在舆图上,曲起一条腿,胳膊肘点在膝盖上支着脑袋。另一只手轻抚着离兰的墨发,又顺势揪了揪离兰的脸颊,咧嘴吃味道:“可是心疼他?”

    离兰掉元址的手,微微嗔怒:“又来?!”

    元址咂巴了几下,“啧啧!如今啊,为夫竟是连话都不得了……”

    他挪了挪身子,故意凑近了离兰,“不过,你怕是不知道吧,孟朗可是林啸一手调教出来的。便跟在林啸屁股后面跑呢!上次的事情,手段是下作了些。但为夫敢用这颗真心向你保证,若天下间谁肯为了林啸那兔崽子去死,头阵的便是孟朗!”

    “林啸他一手调的?就教成这样?!这事倒是头一回听。”

    “你没听的事情多了去了,我是将孟朗和内阁递来的折子填了火炉,但并不代表为夫便是那坐井观天的癞蛤蟆。折子上的事情都是参了水了,内阁除了和稀泥还会干什么?渡山之事,我的人比孟朗的折子飞得还快。”

    “所以,你迟迟不肯派人还是为了同他斗气。”

    “那又如何?!”元址朝着离兰的身上蹭了蹭,一脸的无赖样,“他同我抢媳妇,让我憋屈了这么些年。你一回来便替他挡刀,替他话,我心中不爽快,自是要寻机会让好好让他吃些苦头。”

    离兰躲开,无奈地摇着头,“哼!看来啊,陛下这般作死的毛病一时半会儿是改不好了。”

    “宝贝儿,我都是为了你。”

    离兰皮笑肉不笑,言道:“不敢,人当不起。陛下自己泄私愤,非拿人做由头。人可真是冤死了!”

    元址开始上手拽扯着离兰的衣袍,“什么呢?谁要你死了,你若死了我也跟着去。来,宝贝,给我亲一下。”

    “起开!”

    元址赖在他身上,“别闹了,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离兰气急:“谁同你床头吵架床尾和?!还有,这是床头吗?!陛下屁股底下坐着的是我朝全舆图!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心中阡陌、胸有沟壑,这才是帝王之所为。”

    “啧啧!朕比不得先生的麒麟之才,阡陌和沟壑那是先生才有的玩意。不过啊,”他勾起了离兰的下颌轻吻着:“朕现在倒是迫切地想探探先生的沟壑,究竟有几深?”

    作者有话感谢各位可爱的订阅!爱你们,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