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金大头那般有钱
殷秀和闻中二人的洞房之夜,元址却是一宿未睡。
行宫里所有婚典用东西,都是他为了迎娶南昭预备的。结果,南昭北上至今未归,倒是便宜了殷秀和闻中。看着行宫喜气洋洋的样子,他心中便堵得慌。
于是他来到大理寺,百无聊赖地坐在离恩的摇椅上,同离恩大眼瞪眼。
吃着离恩的菜肴,暍着离恩的冻醪,逼着离恩同他讲南昭在留白山里的那些日子。
离恩将那些故事已经翻来覆去讲了五遍,讲得口干舌燥。
元址冷冷瞧他一眼,食指一下下敲在摇椅的扶手上,淡淡言道:“再讲一次。”
苗因?“”向/QA?.〇他沉了沉气,幵始重新讲过。
这才刚讲了两句,元址言道:“不对,前几遍你不是这么的。那个瓜子是他逼着你炒的,不是你自愿的。”
“人方才得是我自愿的?”
元址点点头。
离恩回道:“那确实不对,这辈子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都是师兄逼着人干的,没有人自愿的道理。”
元址冷哼一声,“朕倒是不知道原来他这般蛮横。”
离恩声嘟囔着:“陛下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元址端起酒盏将冻醪饮下,“正因为朕不知道,所以才要你将那缺失的五年讲给朕听呐。”
离恩又问道:“可是陛下,人斗胆问一句,今日已经第四日了。若明日师兄还不回京,陛下果真要将人拖出去斩了吗?皇姐夫,这、、这事可是不利于夫妻和睦啊。”
元址抬眸问道:“你什么?”
离恩抿嘴,心地观察着元址的脸色,“人、、人没什么,只是不利于夫妻、、夫妻和睦。”“不是,是再前面那句。”
“皇、、皇姐夫。”
元址勾唇,“嗯……顺耳。离恩啊,你如今你那好师兄在留白山里做什么呢?”
离恩面色为难,“人也不知道呐,要不陛下放人回去寻他,人保准将师兄从留白山绑回来!”
元址冷笑,“你觉得朕会信吗?离恩,留着你,才有用。快鸡鸣了,顺子回宫上朝。”
元址拂袖离去。
离恩跪地喊着:“陛下,陛下,皇姐夫!明日果真要斩了人吗?”
顺子看着离恩,报以同情的眼神,叹气摇头离开了。
留白山的山门正堂里,南昭同白须圣人正盘坐在矮榻上对弈。
南昭衣袖掩面不心了个喷嚏。
白须圣人执子落下,抬眼看向南昭,笑笑:“有人想你。”
南昭啜饮了一口茶,莞尔摇摇头:“怕不是在骂我。”
白须圣人问道:“你娘的玉佩,给他了?”
南昭抬眸,不好意思言道:“嗯,其实五年前便给了,只不过那时一切皆无定数,他不知道而已。”
白须圣人嗤笑着,“你送东西的方式倒也别致,若不是这一次,你是想待他百年之后,他的后人从烂树根底下挖出来烧给他吗?好硬的心肠,为师可没教你如此待人。”
南昭端礼赔笑着,“徒儿知错了,请师父责罚。”
白须圣人瞋怒:“该你了,这般磨蹭。”
南昭双指轻捏着黑子,行一尖。
白须圣人摇摇头,再落一子,“瞧瞧你行得这一步,若无心思,还不如早些回去。老头子身体还好,用不着你在这佯装尽孝。活着的人师父替你看着,半死不活的人师父也替你医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南昭叹气,“我只是为难,没个法子解决。我也未曾想过事情竟会是这样。”
白须圣人看着棋盘思略言道:“陈年往事,过眼云烟。那般重的事你都放下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南昭双眉紧蹙,回答:“那人若是随随便便之人,杀之后快。也算替南府、替竹石祭奠。可他偏偏是”圣人言:“这世上许多事皆为兰因絮果,环环相扣。就如同现在你我二人对弈,究竟是你动了棋,还是棋催着你。没有人生来便是穷凶极恶,天上地下、云泥之别也只在帝权的一念之间。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圣人放下了手中的棋,又言道:“待你心清明境时,再来同为师对弈吧。我走了,那半死不活的人该服药了。还有,明日便回去吧。山上清苦,现在又多了两个吃白饭的人,你再住下去,让为师去暍西北风吗?!”
言闭,圣人起身,负手离去。
“好,师父慢走。”南昭行礼恭送。
自离恩出走后,南昭便从山下找了个伙夫来侍候圣人,名唤王良玉。
王良玉身形壮实,庄户人家劈柴、烧饭、担水,看家护院皆不在话下,一个人干着几人的活,还只收一份月例,南昭觉得划算的很。
午时,王良玉拎着食盒来敲他的房门,“公子,那人的饭做好了。”
南昭幵门接过食盒,笑言:“王大哥辛苦。”
王良玉回道:“公子客气了,圣人了,公子午饭后便下山去吧,我们山上食材金贵,不够公子那份。”
王良玉行礼离开。
南昭拎着食盒在山里行了千回百转,来到一处院子。
那院子前栽杨,后栽柳,正当中还立着一棵百年梧桐树,阴森得很。
南昭将食盒放在地上,开盖子,从里面最上面一层拿出三碟糕点,放在梧桐树下,点燃了一炷香插在地上,又恭恭敬敬地对着梧桐树拜了三拜。
这才重新拎起食盒,绕过梧桐树,向院中的木屋走去。
南昭站在屋门前,伸手在门上叩了三叩,门自行幵。
他步入门里,寻到了盘坐在榻上的人,言道:“吃饭了。”
那人嗤笑着,“哼,倒是难为二公子日日给我送饭。”
南昭掀袍坐在圈椅上,言道:“不紧,今日便是最后一日。”
那人冷笑,“阿阿,我当你还能忍多久,终于想起来我令尚德杀了你的侍从、设计你南府三百多条人命了。”
南昭冷哼回道:“你想多了,是山里不再给我留饭,师父赶我回去了。五子,不对,该唤你元津。你这性子倒是同你兄长一样,作死得很。”
元津勾唇讥讽,“兄长?他配吗?我母后是正宫皇后!我才是嫡子!是他那不要脸的娘夺走了属于我母后的荣宠。我同他的生辰只差一月。他们共享天伦在吃满月酒的时候,母后在冷宫产下我,血崩而亡。二公子来告诉我,他无辜吗?”
南昭定定道:“庚子之变皆因你而起,你设计南疆叛变,致使南疆百姓流离失所,常年饱受战乱之苦,他们呢?!这笔账又怎么算!”
元津挑眉,“百姓?!二公子知道为什么我的人能渗透进内阁府宅,悄无声息这么久吗?因为他们高高在上,从来便将奴才当做蝼蚁。连正眼都不会瞧的东西,自是不会察觉蝼蚁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间蚕食了整座府宅!蝼蚁呐二公子,一只蝼蚁还敢提无辜!配吗!?”
南昭不屑笑笑,“哼,目中无人、草菅人命,在这一点你倒真像是出身帝王。你指使尚德杀竹石,是因为他查出了你的身份吗?”
元津狠声,“你的奴才倒是条精明的忠狗,被喂了毒药却不出一个字。二公子见过鸣咽哭泣的丧家之犬吗?若日后见了是不是会想起被元址拔了舌头,又被我折磨死的好奴才?!起来,在心狠手辣这一点上,我同他倒还有共同之处。”
南昭淡淡道:“你不必激我,我不会杀你。”
元津一拳捶在床架上,厉声道:“成王败寇,你倒不如杀了我,像你对尚德那般!”
“元津,我杀你没有任何意义。知道你这间屋子为何无人看管,你都出不去吗?”
南昭从圏椅上站起,侧脸看向他,阴沉道:“正经的阳宅乃是前不载杨、后不栽柳。这间屋子,前栽杨、后栽柳。当中的梧桐树下埋着的是我山门的祖宗太白圣人。这聚魂阵便是他老人家亲自所创!瞧瞧,给了你多大颜面。”
“看看这面窗户,从此你便只能看得到四角的天空。元津,你就这般活着吧,同在冷宫一样,活到死。昂,对了,就是吃食差了些,忍忍吧,这般实惠的伙夫都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
言闭,南昭离去。
只留了满院子飘零的枯树叶陪着院子里的人活到死。
南昭离开留白山前,又去探望了孟朗。
孟朗浑身裹着纱布,浸着草药。这情形使得他回忆起五年前,筋骨寸断后,他也是如同这般模样。暗无天日,不知生、不知死,像具行尸走肉。
那时他活下来的唯一理由便是自己的妹妹南枝。
他坐在孟朗的床榻边,也不管孟朗能不能听得到,自言自语地着,“好好活着吧,活着才能见到林啸。那日他,待你长大些,或许便会懂事了。瞧瞧,毕竟你是跟着他长大的,他心中有你。”
他望着立在床头的那一支红缨枪,言道:“我想同你个赌,就赌林啸会不会来留白山寻你。我赌他会来,若我臝了,今后你便好好呆在他身边吧,再别惹他生气。若我输了,我便将他用红绸扎成大红花送到你榻上,可好?你不言语便是默认了。就这么着吧。我走了,京城见吧,孟副将。”
南昭下山的时候,王良玉牵了一匹马,已候在了山门口。
他言道:“公子,圣人有件事盼咐人告诉您。”
南昭翻身上马,回道:“何事?是不是终于肯将咱们山门祖传的阵法交于我?”
王良玉撇嘴摇了摇头,回道:“圣人原话是,‘去告诉公子,山门里多了两个吃干饭的,让他日后记得差人往山门送钱,他的金大头那般有钱,不差咱们山门这三瓜两枣。’”南昭:“……”
作者有话有没有嗅到大结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