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是她,不要沈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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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驶入城南的一条街道,沈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出声叫停。

    坐在车辕上的同和掀开帘子,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沈诀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去沈府一趟,告诉赵姑娘,我有事要回一趟平屿村,让她放心在府里养病,也吩咐管家,不要怠慢了她。”

    同和知道那位赵姑娘曾是自家主子的救命恩人,当下就应了一声是,从车辕上跳了下去,快步朝沈府的方向跑去。

    没过一会儿,他就又跑了回来,喘了几口气平复了呼吸之后,才道:“大人,都吩咐好了。”

    沈诀点点头,放下了帘子,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母亲的病拖不得,他还是要快些回去才好。

    谁知马车才走了没一会,就听见后面隐约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喊,声音听着似乎有些熟悉。

    沈诀还未来得及细想,马车就猛地一停,随后同和掀开了帘子,不安道:“大人,是赵姑娘。”

    沈诀闻言,将身子探出马车外朝后瞧,果然看见了赵仙媛的身影。

    赵仙媛看见马车停了下来,心里也是一喜,连忙加快了脚步跑过来,两只手紧紧扒住窗沿,似乎生怕下一刻马车就又走了似的。

    沈诀上下扫了她一眼,发现她衣着单薄,发髻也有些凌乱,像是急急忙忙跑出来的,不由得问道:“赵姑娘有什么事吗?”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同和,下意识以为是他没有把事情交代好。

    同和收到他的眼神,连连摆手道:“奴才跟管家清楚了的!”

    “大人。”赵仙媛开口,眼睛里噙着泪珠,楚楚可怜。

    “我知道大人要回平屿村,求大人带我一道回去吧!”

    沈诀有些不解:“你要去那里做什么?”

    他不是去游山玩水的,连宋湘宁他都没有带上,又如何能带上她?

    赵仙媛眨眨眼睛,泪珠从脸颊滚落了下来,“不敢欺瞒大人,我的父亲,就葬在平屿村。我已经许久没有回去探望过了,实在不孝,还望大人能够成全我的孝心!”

    她的父亲葬在平屿村?

    沈诀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毛:“你不是京城人士吗?”

    当初他就有些疑惑,为什么她明明是京城中人,却会出现在旱灾最严重的南方,不过她身上有他带了多年的长命锁,他便没有再多想,今日听到她起父亲葬在平屿村,心中的疑虑便又被勾了起来。

    当时看她,他便猜测她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姐偷偷跑出来玩的,总之不会是平屿村那种地方的人,可为何她的父亲却会葬在那里?

    赵仙媛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勉强笑了两下,开口道:“其实……我、我家祖宅是在平屿村的,后来父亲遇到了贵人,就搬到京城里来做生意了。再后来父亲生了病,临走前想要落叶归根,要葬在平屿村,我就照他的吩咐办了,父亲下葬以后,我就把宅子卖了去投奔了姑母,谁知遇上了旱灾,姑母他们……”

    她到伤心处,眼泪又簌簌落下,沈诀有些不忍,在马车上四处张望了一圈,抓了一个帕子递给她。

    赵仙媛擦干了眼泪,接着道:“求大人带我回去,让我给父亲上一柱香,我知道自己这么些日子以来让大人费心了,等我回去之后,就在平屿村安定下来,再不麻烦大人了!”

    沈诀听着,眉头蹙得越发紧。

    赵仙媛在平屿村无依无靠,她一个姑娘家,又生的娇俏,难保不会被村中恶霸看上纠缠,他定然是不能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的。

    可是看她的模样,应当也是很想回去祭拜自己的父亲的,她现在独身一人,回去一趟终归不方便,跟着他一道确实是既便捷又安全。

    沈诀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你先上来。”

    赵仙媛面色一喜,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泪珠,跑两步上了马车。

    -

    宋湘宁站在城门处等了半晌,却还是没有见到公主府的马车。

    如果不是她特意问过城门口的守卫,确定今日还没有马车出城,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晚了。

    可她明明是在沈诀后面出门的,为何反倒比他先到城门口?

    宋湘宁手里握着钱袋,来来回回地在城门附近走动着,就在她忍不住想要顺着路折返回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时候,终于见到一辆熟悉的马车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等到马车走近了,她看到车辕上坐着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同和招了招手。

    同和见到她,连忙吩咐车夫将马车驾到一边停下,还不忘趁着这个间隙掀开帘子对沈诀道:“大人,是公主。”

    坐在马车上的赵仙媛闻言顿时身子一僵,有些不安地朝沈诀望过去。

    “大人,我……”

    她虽不知沈诀是什么官职,但她知道易大人是朝廷派去赈灾的钦差大人,沈诀身为他的朋友,自然也应当身居高位,可她不知,沈诀居然还与公主相识。

    她对沈诀了解的不多,从府中下人口中也探听不出什么,这么些日子以来,她甚至连他是否婚配都不知道。

    她生怕沈诀跟这位公主有什么牵扯,心中越发不安,咬紧了唇瓣心翼翼地去望他。

    却见沈诀面上没有半分波澜,似乎并没有因为来者是公主就多么惊讶,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便掀开了帘子下了马车。

    赵仙媛不敢弄出什么动静来,只心地将身子凑到车壁上,侧耳去听外面的谈话声。

    只可惜,沈诀似乎是走远了,她什么都没能听清。

    宋湘宁将手中的钱袋交到沈诀手上,疑惑地瞅了几眼马车的轮子,道:“我在此处等了许久却不见你,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沈诀握着钱袋的手微微一顿,想到马车上的赵仙媛,他突然生出了几分心虚。

    明明他和赵仙媛之间什么都没有,他也只不过是顺路载她回去祭拜父亲,可是迎着宋湘宁澄澈的眼神,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他清了清嗓子,向她道了谢,见她身上穿的单薄,不由得道:“外面天凉,公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宋湘宁点了点头,她本来就只是来送钱袋的,并没有要与他长谈的心思,他还要赶路,她也不便耽搁。

    看着沈诀上了马车,她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也准备转身上马车,可谁知她才不经意地抬眼,整个人却瞬时愣在原地。

    马车缓缓驶离她的视线,窗的帘子也随风落下,可方才帘子被风掀起时,她真真切切地看见,马车里面还坐着个姑娘!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从头凉到脚,连一丝知觉也无。

    她可以不在意沈诀不带她一起回沈家老宅,可她万万没想到,沈诀居然会带那个女人去!

    他就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将她带到沈夫人面前吗?

    他可还记得,沈夫人生了病,他就不怕自己这一遭,让沈夫人的病更严重了?

    为了这样一个女子,他竟已经糊涂到了这种地步!

    宋湘宁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沈诀一样。

    当初在长安街上的那一瞥,她觉得他从容淡定,宠辱不惊,是难能可贵的有才之士。

    可嫁进来的这些日子,她见到的,却只有他的冷漠、疏离。

    那个温润端方,雅致有礼的沈诀,终究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之中。

    不是沈诀不好,而是她把他想象的太好了。

    宋湘宁不敢想,等到沈诀回来之后,自己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场面。

    他这是终于忍不住,要让人进门了吗?

    他不顾她这个公主的颜面,也不顾皇室的颜面了吗?

    宋湘宁不敢想,只一想,她就会觉得,下一刻沈诀就会牵着那女子的手站在她面前,要她让贤。

    理智告诉她,她是公主,沈诀不敢那么做,可她的确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沈诀就连回乡接病重的母亲,都不舍得和那女子分开,要将她带在身边,可见那女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么重要。

    宋湘宁只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她是公主,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如果她的驸马真的敢大摇大摆地带着女人来她面前示威,那么丢脸的不仅是她,就连父亲都会受到天下人的耻笑。

    到时候,就算父亲一怒之下将沈诀斩了,也挡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既然早晚都要和离,那么什么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呢?

    只唯一要确定的是,这句话,必得由她出口。

    是她,不要沈诀了。

    -

    宋湘宁才下了轿子,就看到公主府门外有人在等着她,等她走过去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宋星晖。

    “哥哥怎么有空过来了?”她连忙上前去,拉着他朝府里走,“怎么就站在外面,快进来坐坐吧。”

    “不必了。”宋星晖止住她的动作,将自己手中的东西递给她,道:“我就是来送这个的,也没等多久。”

    宋湘宁低头一看,自己手上是两份婚帖,红彤彤的透着喜庆。

    她不由得抿唇一笑,道:“哥哥还真是着急,这才什么时候,就来给我送婚帖了。”

    宋星晖轻咳一声,掩住自己的窘迫,故意皱眉做出来一副凶相,道:“我可是念着你是我的妹才亲自过来送的,满朝文武谁能有你这个待遇?”

    宋湘宁才不怕他,笑着应了几声是,顺手翻开了自己手中的婚帖。

    然而当她看清楚婚帖上的字迹时,脸上的笑却突然僵住了。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来什么异样:“这婚帖上的字……”

    还没等她问出来,宋星晖便一脸骄傲地道:“是你未来大嫂写的,怎么样,可比你那一手字要好看多了吧?”

    宋湘宁扯了扯嘴角,“是啊,比我的字好看多了。”

    这可不正是她勤学苦练了许久,却只学出来半分神韵的字体吗。

    没想到,那本字帖竟然是出自于秦婉若的。

    她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露出什么破绽,于是草草和宋星晖告了别,转身进了府。

    一回房,她便急忙冲进隔间里,拿出自己练了许久的字帖,摊开来和自己手上的婚帖做对比,当完全相似的字迹映入她的眼中,她终于嗤笑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之前她还可以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她的猜想,可如今证据就摆在她面前,要她如何在欺骗自己?

    原来沈诀喜欢秦婉若,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他不仅要让她模仿秦婉若的字迹,甚至还找了个和秦婉若眉眼相似的赵姑娘来做替身!

    那赵姑娘不过是与秦婉若有些相似,他便如此看重,甚至到了不舍得离开的地步,若他当真娶了秦婉若,还不知要如何宠爱呢!

    宋湘宁可以忍受沈诀不喜欢她,可她不能忍受,沈诀将她塑造成秦婉若的影子。

    他让她习秦婉若的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在看到那些字的时候,可以欺骗自己是秦婉若写给他的吗。

    难怪当时她不肯收下字帖的时候,他会那样生气,也难怪她听从了他的话认真练字之后,他会那样的殷勤!

    宋湘宁的手死死攥住字帖的内页,她有一瞬间,想要将这字帖撕个粉碎,可是在伸出手的一刹那,理智回笼,让她止住了动作。

    她丢掉这本无辜的字帖,从隔间走出来,扬声唤了锦心进来。

    “备轿。”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眼中的酸涩,“我要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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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出了城,跌跌撞撞地驶在路上,沈诀靠着车壁,一路皱眉沉思,总算是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来。

    他这次回老宅,必然是要去拜谢一番舅舅的,怎么也得在那里待上一天,到时他就安排同和守着赵仙媛,先在镇上的客栈住下,等到他安排好了老宅的事,送母亲上了马车,再折返回来,带着她一道回平屿村。

    赵仙媛去祭拜父亲,他就顺便去宁漳山探查一番,虽然不一定能探寻到什么消息,但自己亲自去过,总归还是放心一些。

    赵仙媛听了他的提议,低下头柔柔地应了一声好,“我都听大人的。”

    沉默了片刻,她揪着衣摆,试探着问道:“方才……公主来找大人,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我是不是给大人添麻烦了?”

    能和公主有交情,想必这位大人的官职一定不低,赵仙媛拧着衣摆,心中转过好些个念头。

    之前他就过,要帮她寻找一份差事,让她能够在京中立足,至于沈府,也只是暂时让她借住,等到为她找好了差事,他就派人替她找新房子。

    她虽然嘴上应下了,可内心里却并不想离开沈府。沈府那么好,她从到大都没有住过这样的宅子,根本就不想离开。

    她实在想不通,大人这么有权有势,为什么连这样一个宅子都不肯送给她,居然还让她抛头露面去寻差事,他不是都把她当做自己的救命恩人了吗?

    她不想听从他的安排去找什么差事,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过惯了住在大宅子里,被人伺候的生活,她实在是舍不得。

    她要求得并不高,只要能维持现在的样子就好了,哪怕……是让她跟在大人身边,她也心甘情愿的。

    她方才的一番话,也只是想试探试探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她知道自己好歹有个“救命恩人”的名头在,只要她肯上心,大人一定会动容的。

    赵仙媛悄悄侧过头去看沈诀,就见到他正靠在车壁上假寐,听见她的话也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了一句“无妨”。

    她看着沈诀清隽的侧脸,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她弯起嘴角,笑意还未达眼底,却骤然听到他接了一句:“公主是我夫人,方才只是来与我送别。”

    赵仙媛脸上的红晕霎时褪尽,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她从来没有想过,沈诀竟然会是驸马!

    当朝公主的夫婿,连妾室都不能纳,那她今后,还能有何出路?

    难道真的要听从他的安排,去做那累死累活的差事吗?

    她咬着唇瓣,双手不安地绞着帕子,不知过了多久,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将自己的身子挪了过去,柔声开口道:“大人……”

    -

    “你知不知道你在什么?”

    夕照宫内,听完宋湘宁话的皇后,少见的发了脾气。

    宫里随侍的宫女们都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主子的怒气会迁到自己的身上来。

    皇后身边的刘嬷嬷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去将那群宫女们全部遣走,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

    等到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皇后这才拉过宋湘宁的手,好言好语地劝道:“宁宁,婚姻不是儿戏,不是你要和离就和离的。你与驸马之间有什么矛盾,都是可以慢慢解决的呀,怎么能一有点不高兴,就要闹和离呢?”

    宋湘宁听着皇后的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倒宁愿和沈诀有什么矛盾才好,可实际上,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争吵。

    因为无话可,所以自然不会有争吵。

    平心而论,沈诀对她甚至可以得上是百依百顺,只要她主动向他提起什么,他一定会完成,可她知道,他做这一切不是因为喜欢,仅仅是因为他担着个驸马的名头,有这个责任而已。

    宋湘宁将自己的手从皇后手中抽出来,端端正正地跪在她面前,将身子伏到最低,眼神坚定地道:“母亲,我没有在笑,我是真的想与驸马和离。”

    皇后嘴唇紧抿,胸口不断起伏,她伸出手指着宋湘宁,停顿半晌之后,终于还是泄气地放了下来,身子向后一靠,盯着她道:“那好,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

    宋湘宁闻言,被衣袖遮住的手猛地攥紧成拳。

    理由……

    她要如何?难道要她和沈诀从成亲到现在都没有圆房,还是他心中另有其人,爱而不得到甚至养了个替身做外室?

    她不出口。

    她在宫里长大,参加过大大无数次的宫宴,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可唯有沈诀,叫她真正明白了心动二字是个什么滋味。

    更何况,沈诀终究是因为她,才没办法正式迈入仕途的,她的心里,总是存了几分亏欠。

    她不愿撕破脸皮,只想好聚好散。

    宋湘宁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一字一句道:“没有什么理由,只是我不喜欢他了。”

    “你!”皇后伸出手,颤抖地指着她,面上尽是失望之色,“宋湘宁!是不是我与你父亲太过纵容你了,才叫你出这样的话来?”

    宋湘宁没有接话,只是又将头垂了下去,等着她的斥责。

    她知道自己贸然提出来要和离,在皇后的眼中就是无理取闹,任凭她怎样责骂,她都不会有半点反抗。

    皇后虽然怒极,但终究舍不得她,只是将头别了过去不再看她,冷冷道:“这件事情我就当做没有听过,你回去吧,到你哥哥大婚之前,都不要再来宫里了。”

    “母亲!”

    宋湘宁拉住皇后的手腕,还想再,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拨开。

    皇后脸上的怒气还未消,只看着她道:“这件事情,以后你莫要再提。”

    宋湘宁紧紧攥住她的衣摆,怎么也不肯松开,嘴里胡乱道:“那母亲就愿意让我往后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吗?”

    皇后见她越越过分,脸上的神色也沉了下来,正准备扬声唤刘嬷嬷进来将她拉起来,正殿的大门却突然被人给推开。

    来人身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沐浴着冬日的暖阳朝她们走过来,见到宋湘宁跪在地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了这是?”

    他才下了早朝在勤政殿批折子,皇后宫里的刘嬷嬷就过来,皇后和公主约莫是闹了些不愉快,要他过来瞧瞧,他原本还是不信的,谁知真的过来了,却发现事情似乎比他想的还要严重些。

    从前宋湘宁便是再顽劣,皇后也没舍得让她下跪,今日这又是为何?

    皇上连忙上前几步,将宋湘宁扶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替她理了衣摆,这才柔声问道:“怎么,与你母亲吵架了?”

    宋湘宁本来强忍着委屈,可是在皇上这样轻声细语的安慰之下,却再也忍不住,眼睛里瞬间便蓄满了泪水,豆大的泪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哭声,可是越憋着,就越是忍不住冒出来几声抽泣。

    皇上见到她这副样子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埋怨地瞥了皇后一眼,皇后自然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一眼,却还是愤愤地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皇上将帕子接过来,一边动作轻柔地替宋湘宁擦拭着眼泪,一边领着她到一旁坐下。

    皇后看着他的动作,不满地哼了一声,斥道:“你就惯着她吧,看看都把人给惯成什么样了!”

    话虽如此,可她关切的目光却一刻也没从宋湘宁身上离开。

    她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时候磕碰得再严重都没掉过眼泪,如今莫非真的是在驸马那里受了委屈,所以才过来请旨和离的?

    她有心想问,却碍着面子不好开口,只好拿手肘戳了戳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皇上无奈地递了个眼神过去,见宋湘宁终于止住了眼泪,这才柔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宋湘宁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视线,只声道:“我……我想和离……”

    话音落下,殿内沉寂了片刻。

    宋湘宁的手不安地拧着帕子,生怕皇上也就此生气,不再理会她。

    她知道,如果自己将赵姑娘的事情出来,即便她不想和离,皇上和皇后也不会同意。

    但只要这件事叫父亲知道了,那就意味着沈诀从此再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了,不仅不能入朝为官,或许他还会被降罪。

    可宋湘宁并不想这样。

    她与沈诀无缘无分,和离是最好的选择,放过他,也是放过她自己。

    但如果因为此事,让沈诀从此不能入仕,就不是她的目的了。

    她与沈诀,最好便是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她不想将他今后的路全部堵死。

    殿内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重,宋湘宁心地抬起眼,果然看见皇上冷着一张脸,以一种审视的眼神望着她。

    “为什么想和离?”

    宋湘宁又将刚才的理由重新搬了出来:“没有为什么,只是不喜欢了。”

    皇上的声音里充满了质疑:“真的?只是因为不喜欢了,没有别的理由?”

    宋湘宁直视着他的眼睛,咬牙点了点头,“是,只有这个理由。”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皇后轻哼了一声,道:“你快听听,她这的是什么话!”

    宋湘宁低头不语,仍旧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她想过了,要是父亲和母亲都不同意,她就只好去求哥哥帮着劝了。

    虽然两个人从闹到大,但只要她有什么请求,哥哥都会无条件的帮她。

    她正准备转移话题,缓和一下气氛,却听见皇上道:

    “这件事情,朕会考虑,等过些日子再给你答复。”

    话音落下,宋湘宁不敢置信地抬眼望过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皇上……”

    皇后更是一脸的惊讶,她直起身子,就要开口反对,皇上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

    宋湘宁虽然不知爹爹为什么会松了口,但既然他要考虑,那么她就尽管回到府里去等消息就好,万一最后他还是不肯答应,那她再发动哥哥一起去求。

    等到宋湘宁离开,皇后终于忍不住,扯了皇上的袖子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宁宁不懂事,你也跟着她一起胡闹吗?”

    皇上捏了捏眉心,走到一旁坐下,叹道:“你当真以为,我是在跟着宁宁一起胡闹?”

    “即便她不,我也在考虑此事了。”

    “这位沈驸马的身份,真可谓是疑窦重重啊。”